第4章 4
休假五天的生活平淡而樸實——起碼在遲岚的心裏是這麽認為的。那天從商場回來，封雅婧要了家裏的無線密碼後便進了卧室。接下來的幾天遲岚除了出去買菜便陪着封雅婧宅在家裏，晚飯後會結伴出去散步，也會去超市買買東西。
盡管封雅婧到目前為止沒有多說太多的話，安靜的像是古代溫婉含蓄的大家閨秀。而她更沒有提及自己的過往，這七年裏歡喜或痛苦不堪的回憶。
然而這平淡的生活在遲岚的眼裏特別像是熟悉已久的老夫老妻的生活。對方的一舉一動，擡手或蹙眉，自己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遲岚落後小半步，跟在封雅婧身後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小公園裏閑逛。
白色的純棉短袖外面套了一件運動外套，姣好的身體被寬大的外套所遮蓋。高高束起的馬尾随着封雅婧的步伐在她後背左右搖擺與外套相互摩擦，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遲岚擡眼就看見白色的耳機線繞過封雅婧白皙小巧的耳後，然後隐沒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清晨或黃昏，青年或遲暮，鄉村的田園小路或是都市的繁華街道。她在前我在後，向着未來前行。
初秋的夜晚在這個小城市有點微涼，封雅婧擡眸看了看不遠處散步的人群，拐了個彎準備回去。
“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了……”身後傳來遲岚聲音，從空氣中傳來鑽進封雅婧的耳朵，居然帶了絲缥缈的感覺。封雅婧晃了晃腦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這人家裏住了一個星期之久了。
“哦，那我明早就走”。
“不是……”封雅婧聲音淡淡地聽不出情緒，卻讓遲岚呆在原地傻了眼，這人怎麽不按劇本來。
“我的意思是我……”遲岚拍着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智商下了線。“我晚上在家煮好菜第二天中午回來熱一下。不過我下班會很遲所以……”
“不用那麽麻煩了我明早就走”。封雅婧轉過身面對遲岚。逆着光遲岚看不清封雅婧臉上的表情，不過想來也是淡淡的，自己在期待着什麽？期待她對自己的留戀？
“不你現在不能走……”遲岚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一句話，說完了差點給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賤！
逆着光遲岚只能看見封雅婧眼睛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遲岚直視着她的眼睛，周圍一下子失去了聲音。像是站在空曠的田野，眼睛只有那一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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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案子……還沒結束，所以你現在……”
“所以我現在還不能走？”封雅婧的聲音冷了下來，自己能在當天出了公安局就說明了有人在保她。想來包她過來的老板跟市裏的領導有些關系，盡管□□說不出不好聽，但也算是人之常情，總比進了監獄來的強。
想到這點封雅婧冷着臉從遲岚身邊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往遲岚家裏走去。遲岚在原地愣了兩秒後趕緊跟了上去。
進了卧室封雅婧把自己往床上一摔，把胸中的那口惡氣吐了出來。封雅婧想不明白，自己吃她的住她的已經很麻煩了，為什麽她還用謊話欺騙自己不讓自己離開。
遲岚站在門外看着禁閉的房門嘆了口氣回到屋內。所以她不知道在她回屋後封雅婧從床上爬下來打開了燈，找到了那本自己随意放在床頭的記事本。
那個記事本封雅婧在住進來的那一天因為無聊便看見了，考慮到隐私問題也就沒有打開過。而現在自己惡從心起也顧不上這些了，然而打開這算不上記事本的本子，封雅婧一下子呆在了床上。
為什麽她那晚看到自己的表情那麽震驚，為什麽她偶爾看自己的眼神讓自己有點心虛，為什麽她喜歡跟在自己的身後靜靜地看着自己，為什麽她從上學期間就對自己無比包容甚至寵溺……
如果這個本子上記錄的故事是真的……那這便是長達六年的暗戀……
這場暗戀，她用了整個青春。
“我叫遲岚，我初一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女生。幸運的是她沒有男朋友，不幸的是我也是個女生。
我該怎樣去描述這段畸形的單戀，像是冥冥之中上帝安排好了一般。完美無瑕。猶記那日清晨，你裹着滿身的陽光踏進教室，長發披肩，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黃。目不斜視。徑直走進教室尋了個位置坐下。
上帝用他那雙神奇的手，将兩條原本不相幹的人生軌跡撥動，于是兩線便有了一個短暫交叉的點，并令我在兩個月之後，愛上了你。
或許不該歸咎于命運，我命中注定會有次一劫。
猶記那天秋高氣爽，依稀記得上節課老師上的是第十七課《多變的雲》。我現在走廊跟發小玩鬧，你從遠處迤逦而來。我發小與你相熟，便拉着我的手朝你笑言‘她手好暖和，你來試試’
于是你便拉住我的手，我低下頭看你，卻不想你那時恰好擡頭，褐色靈動的眸子在那一瞬間撞進我的眼睛。心跳如鼓，像是有小鹿在胸腔裏撒歡奔跑，天空雲朵集合又散開，變換成一朵一朵的白色花朵鋪滿在我的腦海裏。我在那一瞬間便明白，你的眸子，我今生今世也無法逃離……
從那天起我便發現我變了。
無論是上課期間不經意地回頭尋找你的身影，亦或是在平日帶着些刻意跟讨好的故意接近。都将我的司馬昭之心顯露無疑，我會将書本的紙張錯開，用數頁拼成一小塊地方在上面寫上你的名字。我也愛上跟你同樣口味的飲料只是因為妄想更加貼近你的生活。
妄想終究是妄想，我看你找到了一個男朋友，從此你的喜怒哀樂都與他有關……”
記事本上黑色行楷在自己眼前暈成一片黑色的斑點。封雅婧想起了初中那個勉強算得上朋友的身影，想起了高三時那一杯杯苦澀中夾雜微甜的咖啡，成為構成了自己青春的小小組件。
手攥緊紙張，直到發皺才回過神。暗戀是個什麽樣的感覺？封雅婧想。曾經不知道在哪裏看過一句話。“暗戀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好像在商店看到喜歡的玩具，想買，錢不夠，努力存錢，回頭去看的時候發現漲價了，更加拼命的存錢，等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回去發現已經被買走了。希望不會在垃圾堆看到這玩具，不然我依然會把它撿起來。”
所以，她才會把我這個早已在垃圾桶裏發黑發臭的玩具撿回來吧？
把褶皺攤平，封雅婧把記事本放回原處。好像什麽都沒變，卻又什麽都變了。
遲岚躺在床上玩着手機，看見大隊群裏被自己忽略了一個星期的聊天記錄有點頭疼。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我這次回去不還得被使喚死。遲岚在心裏吐槽，卻沒想到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
第二天起床遲岚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做好了雙人份的早餐，卻在自己吃完了也沒看見封雅婧的房門有什麽動靜。眼看上班時間要到了，遲岚沒有辦法只能留張紙條開車離開。
前腳剛走，封雅婧就從房間裏出來，在陽臺看着那熟悉的車離開回到餐廳，卻提不起一絲胃口。
遲岚偷偷摸摸地溜進辦公室，就看見同事們已經在各自崗位上忙碌。剛松了一口氣就接到大隊長電話，聽到新的指令遲岚一個踉跄扶住了桌子。
所以我一個治安大隊民警被刑偵大隊借去是想怎樣？
這種事情讓男的幹才是正常的好麽！
吐槽歸吐槽，遲岚還是收拾了東西滾去五樓報道。
被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喊去大辦公室開會，遲岚才明白了為什麽會借人。
簡單點說就是省技偵不知道從哪得到了個消息，說是在本市一個郊區的工業園區有團夥在提煉K粉。那個加工廠是提煉的一個環節——至于是第幾步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遲岚現在的工作就是看監控——禁毒大隊在倉庫外的糧站窗戶上裝了攝像頭，配合街區的監控知道這個倉庫車輛進出的時間跟牌號。
至于追蹤跟現場摸排，那就是刑偵的本職工作了。
所以——遲岚在開會時有點發懵，這意思是自己沒辦法回家了？
那封雅婧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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