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四、重逢

二十四、重逢

在那人的招招要命的劍招逼迫之下,司空摘星也顧不得房外會是什麽情況便破窗而出。那人卻還緊随其後,在半空之中對他揮劍砍來,以司空摘星的輕功縱然在半空之中毫無借力之處想要躲過這樣的一劍也并非不無可能,若是往日他不單能輕易躲過更能像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落地。可是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耳朵的不适,司空摘星雖避過了這一劍,然而身體也在空中失去了平穩。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如同一塊重石砸向地面。

就在司空摘星準備好後背與冰冷的地面接觸後将會迎來的劇痛,而迎接他的卻是熟悉的溫暖感覺。還不等司空摘星擡起眼去确認一下接住他的人,在月光下閃着寒光的寶劍再一次迎面襲來。正準備推着身後的人迅速後退躲避劍招。身後的人先一步環住他的腰,一個轉身兩人躲開這一招從上方而來的劍招。而持劍的人毫無停歇便又追擊而上,又是幾個連續的轉身讓他們與劍鋒擦身而過。

最後一個轉身,司空摘星感覺到他被甩了出去,這一次他落入的是一個稍有些冰冷的懷抱。剛想穩住腳步站起來,卻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模糊,雙腳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陸小鳳将司空摘星甩給西門吹雪之後,站穩腳步回身便用靈犀一指接住緊随其後追擊而上的寶劍,讓劍尖在他肩窩一寸的地方停下。轉動手腕正打算将劍折斷的同時陸小鳳習慣性的揚起嘴角并擡起眼去看對方的神情。

剛剛急于救人的陸小鳳根本沒注意到襲擊者的身份,所見的都是劍鋒的寒光。而這一眼望過去看清襲擊者之後,陸小鳳臉上的笑容僵掉了,也就在這一霎劍刃竟從陸小鳳的靈犀一指之中脫逃開。原本被曲折到接近極限的劍刃一下子反彈回來,即便陸小鳳後撤避開他胸口的衣料還是被鋒利的劍鋒劃破。

在寶劍震動發出悲鳴聲中,陸小鳳定下腳步再一次看向襲擊者,恰好對上對方那震驚的神情可只是一眼陸小鳳便把目光避開了,并将剛剛用來截住兵器的手指收回握拳。陸小鳳整個人神色變得很奇怪。那種感覺就像一個自知理虧做錯事的孩子與父親頂嘴一樣。

周遭的人也為剛剛那一幕感到震驚,一部分是因為突然出手救人的人是陸小鳳,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襲擊者的身份,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祿求義。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祿求義習劍四十餘載其劍招精準絕恨在江湖上絕對有一席之地,而他剛剛那一劍更是一招殺招在場的衆多武林高手有信心可以避開的人也不足五人。然而江湖上的人沒有人清楚陸小鳳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麽地步,他的靈犀一指更是從未有人能破。剛剛這一場突發的對決有如此的結果可以說是情理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

一切發生的太快,在那逆轉戰局的一霎究竟發生了什麽即便是當事人也未必看的清晰。而此時總因該有人說上一些什麽,可是并沒有人說話。陸小鳳甚至都不去看祿求義一眼。祿求義也只是将劍慢慢的收回到劍鞘之中。兩人的這般沉默讓氣氛變得很是尴尬。

“陸小鳳,你為何要保護九紋龍的人。”南宮門主先打破沉默,對于陸小鳳救人一事質問道。

“他并不是九紋龍的人,而是我一位朋友。”陸小鳳說道。

“你的朋友,那又為何會同九紋龍一起來?”南宮門主再一次追問道。

“南宮門主不相信我。還請問剛剛樓內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這位朋友可有做過什麽不妥之事?”陸小鳳反問。

“……”南宮門主有些無從回答,剛剛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雖說那人是無法無天帶來的。并說帶他來是專門為了給祿求義看的。而他也并未做任何事情,祿求義也只是看了一眼這人便馬上起了殺意。這和他往日謹慎冷靜的性格相差甚遠。南宮門主望向祿求義覺得這些事還是由他說比較妥當。

“……”可是祿求義沒有解釋,他只是看着陸小鳳看不出什麽表情,似乎正在壓抑着什麽。

“這人真是你朋友?”南宮門主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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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我十多年的好兄弟。”陸小鳳說道。

“那你說他究竟是什麽人。”

“他根本不是人,不過是一個賊罷了。而且他前一陣子才的罪過九紋龍,又怎麽可能是九紋龍的人。”

“司空摘星。”聽到陸小鳳這麽說,有人報出這個名字。

‘司空?’可聽到這個姓氏,祿求義驚訝的望向被陸小鳳救下的人。再一次細細的看着打量着司空,神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似乎是不敢相信也似乎是擔憂和猶豫。

原本放在劍柄上的右手慢慢的攤平開來,還未消散的殺氣再一次會聚起來。陸小鳳注意到祿求義的這個動作,更注意到他看着司空摘星的目光,以及他眼中的殺意,更不要說滿身透着的殺氣。就在祿求義準備更靠近一步的時候,陸小鳳先上前擋在祿求義與司空摘星之間,用自己遮掩住祿求義的視線。祿求義看着攔在他前面的陸小鳳,這恐怕是來到南宮門來陸小鳳第一次正面迎上祿求義的眼神而沒有避開。

祿求義沒有發問,陸小鳳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釋。原本只需要三言兩語便能解釋清楚地誤會,在兩人這般沉默之下變得越發尴尬詭異。

就在此時傳來了一陣更為詭異的狂笑,打破沉寂。眼中的殺意褪去,祿求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剛剛的失态,有多少年沒有這麽激動過了。祿求義随着衆人的視線望向那狂笑之人。那人看上去很年輕不過雙十年華,可是渾身都透着一股邪氣。這狂笑之人不正是剛剛被陸小鳳制伏本該再也笑不出來的小丈夫。可現在小丈夫不但在笑,還笑的很開心,完全不在意自己脖間橫着一把劍大笑。

“好笑真是好笑,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兩位祿大人,這場景是不是很熟悉啊。” 小丈夫用他那沙啞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的說着。可是他的聲音很大,似乎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聽到一般。“當年是老子攔着不讓兒子殺人,如今成了兒子攔着不讓老子殺人了。”

“……”祿求義對小丈夫自然也有印象,十五年前他帶着稱呼自己為父親的孩子辦的第一個案子。這人便是主犯之一,當年就是因為要阻止那孩子因為憤怒而殺人,而忽視而讓這人逃走了。

“感覺怎麽樣祿大人,十幾年未見面的兒子一見面就和你動手。真是感人的父子重逢啊。”小丈夫繼續說道。并時不時大笑幾聲。“這父子難得相見怎麽都幹站着不說話啊,我說你們該不會是剛剛沒認出來把。祿大人你怎麽那副表情,難道真的沒認出來。老子不認得兒子,兒子不認得老子,我還是頭一遭見。”

小丈夫的話似乎很明白卻也讓人很難明白,已經明白的人卻裝作不明白。所有人都看着小丈夫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而小丈夫卻緊緊的盯着陸小鳳。不過此時的陸小鳳除了神色有些慌張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表現,這是意料之中的畢竟陸小鳳不是傻瓜。

“那祿大少爺你可看清楚,那可是教你一身武藝養育被你叫爹的人,六扇門總捕南府士祿當家祿求義。祿大人你也看清楚了,那個就是你想要傳承衣缽的寶貝兒子,當年可是和金九齡并成為十三金祿的小神捕祿小鳳。”小丈夫滿意的看着衆人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們把目光都投向他們眼中江湖上最為神秘的四條眉毛陸小鳳。又繼續說道。“祿大人,你這兒子可真有本事現在可是名譽江湖,破獲大案無數。就連當今皇上也欠他人情,真是虎父無犬子。”

話以說到這一地步了,可是陸小鳳還是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他才是那個聾子什麽也聽不到。陸小鳳确實沒聽清小丈夫說了什麽,或者說沒有閑工夫去思考小丈夫的話會帶來什麽後果。大多數人确實都将注意力關注小丈夫說些什麽,包括陸小鳳在內還有幾個人根本不關心小丈夫說什麽。

從剛剛小丈夫開始說話開始,司空摘星就覺得難受,耳邊就像是打雷一樣震的他頭痛欲裂四肢發軟。陸小鳳又豈會沒有發現他的異狀,從西門吹雪哪裏接過已經神志模糊全身癱軟的人。雖然司空摘星說不出話可陸小鳳還是從他顫抖的唇讀出‘耳朵痛’‘好吵’這樣的詞。陸小鳳沒有費神讓小丈夫閉嘴,在剛剛交手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小丈夫是個聾子,打橫将人抱起就要先離開。

“男子漢行不更名做不改姓的,怎麽祿大少爺你闖蕩江湖沒改名倒更姓了。看我這記性,祿大少爺你早就被南府除名了,也難怪當年祿大少爺做出那種事情,祿大人不想認這樣的兒子也難怪啊。”小丈夫還在繼續說。不用他說,江湖上的人對于當年之事都是有着幾分了解的。“祿大人你當年鐵面無私大義滅親,不過卻讓那不孝子給逃了。今日既然遇到難道你不應該将他給捉拿歸案嗎?”

“陸小鳳你不說些什麽嗎?”看到陸小鳳要走有人叫道。

“……”陸小鳳根本沒有理會,只是抱着懷中的人離開。就算有好奇心也沒有人敢擋在陸小鳳面前。

看着陸小鳳走遠,人們只能去向另一人投去求證的目光。然而祿求義似乎也不想做任何解釋或辯駁。南宮潛讓幾位南宮門弟子陪同司馬青城先把小丈夫壓走,稍後再做審問。

“祿兄,你可還好。”南宮潛吩咐完之後,看着依舊沉默不語的祿求義。

“我恐是無意間中了那妖女的道,産生幻覺亂了神智。還容南宮門主讓我休整一下。”祿求義說道,簡單地解釋着自己剛剛的殺意。

“這一整日都讓祿兄你勞心費神了,确實需好好休息。”南宮潛說道,刻意避開關于剛剛小丈夫提及的事情。

祿求義稍稍行禮便離開。

客房之中

祿求義坐在桌邊合着雙眼,調整這自己的內息和情緒。

“祿大人。”江東四傑之首武傑貴上前為祿求義奉上一杯茶。若是這世上有人能讓桀骜不馴的江東四傑真心的恭敬禮遇那麽就只有他們的恩師祿求義了。

“傑貴,抱歉了。”祿求義将茶接過,再将放在一邊的劍拿起交予武傑貴。

“……”武傑貴有些不解的接過寶劍。這本就是他的劍,自從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後祿求義便不再佩劍也很少用劍。

“待回到南府為師定會賠一把趁手的劍與你。”祿求義又說道,端起茶杯。

“……”武傑貴更為不解的看着手中的寶劍,剛剛祿求義正是以此劍與陸小鳳交手。握住劍柄讓劍出鞘,在劍完全出鞘的那一刻伴随着一聲脆響。半截劍刃掉落在地上。

“這?”江東四傑的武傑福驚訝的看着自家兄長手中的斷劍。“祿大人怎麽會這樣?”

“若他再晚多用一份力或再晚一霎松手,這把劍在當場便會斷掉。”祿求義說道。此時祿求義的表情之中看不到半點被後生晚輩所擊敗的怒色反倒透着一種欣慰。

“這麽說大少爺他還是念一份舊親的。”朱中傑說道。“今日大少爺的身份被那人說破,祿大人以後要怎麽辦?”

“當年是我錯在先,不能怪他不願相認。他有所懷恨也難免還是不要逼他的好。”祿求義說道,又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對了,小鳳帶走的那人是他的朋友?”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這些年除了花家七公子,西門莊主之外就數他與大少爺走的最近。”王傑說道。

“原來他就是司空摘星。”祿求義也想起了關于這個偷王之王的衆多江湖傳言,更不要說這兩年陸小鳳辦得那麽多案子多多少少司空摘星總會摻和一腳。一個月前的陸小鳳為了幫司空與九紋龍為敵更是江湖皆知的。“據說這司空摘星及擅長易容術。”

“是,這司空摘星在江湖上成名也有十數載,卻從不以真面孔視人。江湖上流傳過凡是見過司空摘星真面目之人都被他挖眼割舌砍手斷指。而且性格怪癖,獨斷獨行,與其接熟識之人是少之甚少。”武傑福說道,也明白祿求義在擔憂什麽。“不過他的易容術好像從未能騙過大少爺。而且除卻司空摘星之外江湖上因該沒有人能有如此輕功可以避開祿大人。”

“這麽說是易容了。”祿求義低語着,如同如釋重負一般。“我剛剛亂了神智恐有不慎傷到他,你們等下拿些藥過去。他這孩子向來都最珍視朋友的,若真是有什麽事情定會不好受。”

“是。”

陸小鳳與祿小鳳這在過去十幾年中被人們無數猜測到的瘋狂可能,在今日終于被一個瘋子說了出來。不管陸小鳳願不願會不會去承認,當一種可能被提出來播散到人群之中就會像是微微破土的竹筍遭遇了春雨過後一樣,在人們的猜疑心與好奇心中,迅速且瘋狂的成長起來難以控制。這也是無法無天對祿求義做的,在最适當的時機播下一顆極其微小的種子,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人心與時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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