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太陽漸漸西斜，陽光卻越發耀眼，燦陽中，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在郁郁蔥蔥的樹林中極為顯目。凋零的樹葉紛飛，衣袂翩跹，悶熱的夏風徘徊不去，緊張的氣氛環繞身側，怎麽看都是美麗卻叫人壓抑的畫面。
忽而，幾乎是同時，兩道身影急速躍起，空中頓時出現一白一紅兩道交纏打鬥的身影，動作之快，叫人目不暇接，內力之雄厚，引得樹葉狂舞。繼而，枯黃的葉子自紅衣之人手中使出，化作利刃直直朝着柏辰影急速飛去，劃破夏風，風聲陣陣。柏辰影衣袖輕揮，還未觸碰到一點衣角，葉子卻已化為粉末，随風散去。
這一點小小的插曲并沒有阻擋接下來的打鬥，一人出掌，一人化解，身手快的只見餘影，更別想數清究竟過了多少掌。
終于，兩人罷手，各自淩空立于樹上。風起雲湧，周遭一片狼藉，兩人卻還是不染纖塵的模樣。籬胤掃了一眼四周，輕笑出聲，“柏掌門，天下能與籬某過手的，大約只你一人。”
柏辰影淡淡回道，“過獎。”
世人都道華山派的柏辰影、千花宮的籬胤武功極高，但兩人誰更勝一籌卻無人知曉，然而事實是，兩人根本不相上下。既然分不出高低，再打下去也沒意義，兩人心中自知，自然沒再打下去了。
“柏掌門，既然不打了，籬某便先走了，改日若是再有‘機會’，再行切磋。”籬胤說的極為挑釁，這話底層的意思是，你徒弟還在我手上，我想怎樣就怎樣，看不爽再來出頭。
柏辰影面無表情，絲毫沒被他挑動。微一颔首便轉身離開，消失于一片樹林之中。籬胤臉上還挂着輕浮的笑，但是當柏辰影走遠，體內翻湧的血氣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大口黑血，本就白皙的臉霎時變得慘白。籬胤淡定地擦去嘴角殘留的血跡，看來，因為動用太多的內力，身上的毒提前發作了。
晨曦回到桃花塢後，神情透露出一絲脆弱。終于只剩下她一人，她終于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不要再這樣裝着。疲憊地躺在床上，晨曦腦袋空白地發了好久好久的呆，
休息夠了，晨曦腦袋終于慢慢清醒過來了。今天與武林所謂正派真的是徹底決裂了。唉，怎麽會遇到這種事？都怪自己太不謹慎了。不過，不知道籬胤還會怎麽整她？接下來她要怎麽辦好呢？
她的秘密，說還是不說？若是不說，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不知道後果她還承擔的了嗎？可是說的話？她已經守了十一年了，這是她心中的傷，這是最真實的她，真的要這麽□□裸地展現在別人面前嗎？她已經要準備好了，她已經很有把握了，再差一點，她就可以了。她什麽都可以承受，唯獨這個失敗是她不能承受的，她的信念，他們的信念。只是不知道，那個人還是他嗎？還是當初她認識的他嗎？她真的不能承受失敗的後果。
權衡再三後，晨曦決定坦白。千花宮雖是江湖所謂的魔宮，但就她這陣子的觀察來看，千花宮并不是外人講的那樣，而且宮裏的人也挺好的，也沒有嗜殺如命，還挺熱情好客的。而籬胤？其實晨曦并不是很了解他，兩人之間接觸也不多，不過根據宮裏人的說法，還有晨曦自己的觀察，籬胤心倒不是很壞，但籬胤也不會留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的。如果她告訴他一切，讓他明白她對他沒有任何威脅，是不是他就會放過她？
再次來到花滿樓時，晨曦才注意到這個千花宮主最大的殿。這才真正是置身于花海之中，花香百裏，連綿不絕，在絢爛的夕陽中，美的如幻似夢。而且，花滿樓只有籬胤住的那間房間，再無其他房，房屋後面是一條幽靜綿長的小徑，通往上次那個浴池。小徑兩旁是高大茂密的樹木，隐晦神秘。
花滿樓的幾人都認識晨曦，所以晨曦這次來他們也沒什麽反應。不過今日碧游山莊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也聽說晨曦被罵的有多難聽。千花宮是被污蔑慣了，可晨曦畢竟到千花宮才半個月左右，之前跟他們還是兩夥人，而且他們都知道晨曦是怎麽來到千花宮的，晨曦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被這麽罵可算是十分冤枉，于是，看着晨曦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憐惜。
晨曦站在房間外面，猶豫了一下才舉手輕輕敲了一下門，但許久沒聽見回應。“進來。”房內傳來依舊好聽的嗓音。
晨曦推門走了進去，現在是黃昏了，房屋內牆上的燈都沒點着，光線昏暗，借着殘陽餘晖，晨曦隐約看到床上側躺着的身影，晨曦皺了皺眉頭，這房間中，竟然彌漫着一絲血腥味，晨曦對這些最敏感了，而且這絲血腥味還不太對勁。晨曦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詢問，“宮主，你中|毒了？”
床上的人沉默着，繼而，輕輕柔柔地笑了，“還是被曦兒知道了呢，過來。”
晨曦倒沒想到這麽嚣張不可一世，裝起綿羊來一套一套的人，居然中毒了？誰這麽有本事，讓他中毒了？晨曦走到他的床前，很明顯，籬胤的臉色蒼白，嘴角還留着污血的痕跡，而且，額頭上還不斷冒出冷汗，似乎痛極才微微皺眉。
晨曦下意識想幫他把脈，手才伸出來便頓住。籬胤注視着她，眼中不再有漫不經心的戲谑，而是帶着她熟悉的防備，她才懂得的防備。
良久，床上之人也伸出了手，這雙手她觀察過，修長如玉，骨節分明。晨曦将手搭在他的脈上，入手一片冰冷。
開始，晨曦只是微皺眉頭，直到後來，雙眼掩不住的震驚。籬胤似無所謂，還在笑，“怎麽，連曦兒你也無能為力？”
晨曦沒想到，籬胤他居然中了這麽嚴重的毒，現在她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種毒，不過按剛才把脈的情況看來，時間至少有十三年。晨曦沉默了一下，“宮主，你今年貴庚？”
籬胤愣了一下，晨曦居然問他這個問題，他嘴角還是帶着一抹笑，有些嘲諷的笑，還是如實說了，“将滿十八。”
居然跟她差不多。那這樣看來，他應該是小時候就開始被喂毒|藥，每次只喂一點點，喂各種毒|藥。這種事情，她在古籍上有見過，傳說，只要一直吃毒|藥，每次量不多，久了就會抵擋毒|藥的效力，最後，不僅能百毒不侵，他的血還會是至|毒之藥。可是，成功的機率簡直微乎其微，至于到底有沒有成功的還兩說。只有喪心病狂的人才會去試，甚至是找那些幼童去嘗試。
晨曦思量了一下，才開口道，“宮主，你這毒，至少已經十三年了，而且還是那麽多種毒混在一起，我現在還不能保證是否一定能解，不過我會盡力幫你解的。”
“曦兒，本宮還真是越來越不敢小看你，正好是十三年。無妨，反正這麽多年，本宮也習慣了。不過，”籬胤美目微凝，“曦兒，你不恨本宮麽？本宮若是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麽？”籬胤話語輕輕。
晨曦倒沒想過這個問題，說實話，她不恨他，恨這個詞在她心中很重很重，雖然今天的事傷到她的皮毛，但還遠不及筋骨。晨曦心中坦然，“恨太重，晨曦擔不起。而且，宮主你不是說過晨曦是千花宮的人麽？晨曦也發過誓會為千花宮效力，既然如此，幫你解毒不是很正常嗎？”
籬胤笑了，發自內心的笑，笑得動人無比，笑得花色全無。不過這次還好，晨曦已經習慣他的美色，這次總算不會被誘倒了。“只是，宮主，這毒，好像是因為內力催發，提前發作了，”聯想到下午籬胤去小樹林的事，這兩者該不會有聯系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發生了什麽事了？”
籬胤的笑容霎時僵住，臉色變得有點不自在，他咳了一下，“沒什麽，本宮剛才去練了一下武功，控制不好力度而已。”好吧，他撒謊了，不過他內心裏下意識不想讓晨曦知道他師傅幫他出頭的事。
晨曦不是傻子，當然不信，不過她不是很感興趣，就沒再問下去了。突然她想起古籍上的記載，籬胤身上的毒會有多折磨人，每次毒發時，不僅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噬心之痛，還會有各種并發症。但是從剛才到現在，籬胤除了頭上已被汗浸濕的頭發，越來越慘白的臉色，居然沒有吭一聲，不得不說，籬胤真的太可怕了。想了想，晨曦将她這幾年的寶貝拿了出來，“你每次毒發的時候就吃一顆吧。”這些寶貝，可是晨曦的精心之作，她試驗了好久才制出來的。這些藥，不僅可以抑制很多種毒性，而且能抑制疼痛，護着心脈，對身體的修複也有奇效。只是，制作需要的藥材很多，制作過程麻煩，耗時長。
籬胤盯着藥盯了好久，晨曦一惱火，就要收回去，“宮主既然嫌棄，那就算了。”
籬胤連忙握住晨曦的手，笑着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這些會不會是吃的？”
聞言，晨曦驚訝地忘記縮回手，也沒注意到籬胤用了個“我”字，“你是，青玉？！”床上之人臉色慘白無比，憔悴不堪，但還是微笑點頭了。據他所說，假扮青玉是因為好玩。好！玩！
籬胤很快就服下了一顆藥，沒過一會，果然疼痛少了許多，他最後因為實在累了，昏睡過去。
臨睡前，晨曦叫籬胤再吐點血給她，籬胤簡直苦笑不得，這血又不是說吐就吐的，結果他割了個口子放了血，讓晨曦裝了一小瓶子。
至于晨曦本來的目的，就不用再提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