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居然打我?”
“我打你還需要挑黃道吉日嗎?”
衛燕喜低頭,冷臉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黃鹂,然後深吸了好幾口深冬的寒氣,只覺得除了剛才打人的手是燙的,自己從頭到腳,由裏及外,都冷得發麻。
一想到如果什麽事都沒有,她送完包子就能趕緊躲回包子鋪取暖,她看向黃鹂的眼神更是沒有一分的好。
衛燕喜越想越氣,盡管手掌又麻又燙又疼,但是心裏憋着的那口氣實在是不爽得很。
她不怕冷,但是誰樂意大冬天的時候站在外頭吹風淋雪的,又不是受虐狂。
“……衛姑娘,這兒是胡家。”
胡老大的聲音傳來,衛燕喜擡起頭,沒好氣地往手上呼了幾口氣。
她沒說話,但是眉角眼梢都寫了三個字——“所以呢”。
因為是胡家,所以她不能打陷害自己的人?
因為是胡家,所以她得對狗男女笑臉相迎?
拜托。
如果是別人綁了她,她留着性命,就是留着希望。
但胡家這邊,她要是真乖乖留下了,萬一那天被黃鹂報複怎麽辦?
胡老大見衛燕喜如此神情,微微皺眉:“衛姑娘,她再不是,都還是胡家的六姨娘。”
衛燕喜低頭去看黃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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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到胡老大的話,黃鹂的眼淚都止住了,滿臉歡喜。
緊接着胡老大又道,“你要是真容不下她,等你嫁于我,你想怎麽處置她都可以。現在,卻是不能的。”
胡老大這話,聽得衛燕喜一陣尴尬。
再看黃鹂,那些還沒來得及完全舒展開的歡喜,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老爺,這個女人她伺候過別人,她是破……”
“你不也嫁過人?”
黃鹂還打算掙紮一下,試圖摸黑。
但話沒說完,胡老大就直接把她後面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裏。
“你不也嫁過人了?你還打傷了你的男人,放火燒了秦王的莊子,你膽子很大。”
胡老大說着點頭,十分欽佩。
“女人有你這份狠勁,還是蠻難得的。可惜,你現在變蠢了,沒意思了。”
衛燕喜看着黃鹂臉上複雜多變的神情,同情地搖了搖頭。
能被太後派到景昭身邊的,哪會是個蠢笨的。可惜,遇上景昭那樣的主子爺,換作其他任何人,相信以黃鹂的姿容,未必不會成功。
姓景名昭的那個家夥,分明就是一塊厚墩墩的大鐵板。
“衛姑娘,我看,咱們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我有緣,不如今天咱們就把事情成了,我先納你作了Ⅶ姨娘。等洞房花燭夜過後,我就把這個人交給你處置。”
胡老大微笑道。
衛燕喜心裏咯噔了一聲,面上鎮定自若,挑眉問:“這麽急?”
胡老大笑:“納妾沒有那什麽麻煩的三媒六聘,你情我願,自然就水到渠成。”
“你情我願?”
“自然。不過就算衛姑娘你不樂意也不行。狗子。”
胡老大聲音剛落,立馬就有個眼熟的小混混跑了過來。衛燕喜仔細一看,嘿,這不就是那天帶頭在包子鋪鬧事的小子麽。
“老大,什麽事?”
“吩咐下去,就說我今晚要納七姨娘,叫底下人把地方好好布置起來,好酒好菜都擺上!”
衛燕喜緊了緊手:“既然是喜事,不如也去請我的家裏人喝一杯?”
胡老大搖頭:“不行。”
不知道該說是自信還是自負,胡老大就這麽樂淘淘地走了。
衛燕喜站在原地,腳邊跌坐着的是黃鹂,稍遠點站着的是那幾個來包子鋪鬧事的小混混。
她聽到黃鹂的笑聲,低頭看去。
“你這種人,為什麽要存在?”
黃鹂又哭又笑,眼裏寫滿了恨,“我跟你有仇嗎?你搶走王爺,害我被王爺趕出王府,現在你又來搶老爺?”
“憑什麽好的東西都歸你,別人連個邊都沾不到?”
衛燕喜神情冷漠,道:“謝謝,不是你上來先拿我當眼中釘,我沒想過還手。”
況且,她幹啥了?
她都覺得自己在秦王/府快活成一朵蓮花,還是白色的那種。
勤勤懇懇,辛辛苦苦賺錢打算贖身,被人平白欺上門,她也沒幹啥,景昭先動的手,怎麽最後受埋怨,遭仇恨的都是她?
“你這種人,真真正正的叫做老天賞飯吃。”黃鹂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就當你是在誇我吧。”衛燕喜微微眯眼。
黃鹂嘴角一彎:“那家包子鋪本來都快做不下去了,你一去,不光繼續做下來,生意還越來越紅火。別人都說,因為你去了,所以有了那許多以前從來沒吃過的包子。你說,這不是老天賞飯吃是什麽?”
“包子是大家的功勞。我只會吃。”
衛燕喜這麽說,黃鹂笑了一聲,滿臉不信。
可她沒撒謊。
她是真的只會吃,不會做。
這個世界裏,沒有人會知道,上輩子她在最累最忙的時候,靠的就是公司樓下随時能買到的包子度過的。
有的時候出差,為了能縮短吃飯的時間,啃便利店或者路邊的包子一直是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有了那麽多吃的經驗,融會貫通一下,再加上有經驗的老爺子和婆婆,包子鋪那些新口味也就跟着出來了。
真要她自己做……她不會,嗯,真的不會。
“衛燕喜,你這種人,活不久的!”
黃鹂突然大叫,衛燕喜疑惑地看她喊完就走,抿抿唇,搖了搖頭。
包子鋪。
池家的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趕來,手裏還拿着眼熟的扁擔。吳刀子愣了下,拿着刀伸手點了點:“這扁擔怎麽在你手裏?”
管事凍得臉都紅了,放下扁擔就道:“我們左等右等沒等到你們送的包子,就派人出來拿。哪想到走到半路,突然看到有人撿起地上的擔子,把兩籮筐包子都丢給我們。”
“沒看到我們燕喜丫頭?”老婆婆有些急了,顧不上手裏的生意,跟進把管家往屋裏引。
阿春雖然不能說話,可聽得清楚,手忙腳亂地比劃起來,還是女兒在邊上幫忙解釋。
“我娘問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年輕漂亮姑娘,她給你們送包子去了,擔子丢、丢在路邊,人不在嗎?”
“哪有什麽姑娘。就見着一位年輕的公子,把東西丢給我們之後,叫我們記得把擔子還回來,然後就匆匆走了。”
管家喝了口熱水,總算暖和了點,“那公子是你們什麽人,我看着可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也不知道誰那麽倒黴惹着他了,看起來像是要找誰麻煩似的。”
“是先生吧?”吳三妹也着急了,“一定是燕喜姐姐出了什麽事,不然先生不會着急的。”
“我去找找,他們倆找到誰都行,我去找。”吳刀子把刀擱下,顧不上摘掉圍裙,急匆匆就要出去。見阿春作勢要跟着走,吳刀子趕緊把人攔下,“你別出去,外頭那些人不懂你比劃什麽,別把你也丢了。”
阿春着急地眼淚都要出來了,抓着丈夫的手直搖頭。
包子鋪裏的情況外頭的人都瞧見了,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少人紛紛問要不要幫忙一起找。
老爺子索性把籠屜一蓋,道:“對不住了各位鄉親,包子先不賣了,去找人!人找到了再開門!”
“我們幫你一起找……”
“不用找了!”
羅奎急匆匆跑過來,氣還沒喘勻,先開了口,“我已經讓人出去幫着王、景先生一起找了!”
他擦了把汗,一下子就被所有人圍攏了起來。想着王爺交代的事,只能硬着頭皮給衆人做解釋。
胡老大說要納妾就納妾,手底下人多的好處,就是吩咐下去不久,一切就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納妾不用太多繁瑣的準備。
又可能是因為胡老大納妾的次數多了,胡家上上下下已經習以為常,對所有的流程都異常熟悉。
總之,在衛燕喜被人看守了一個時辰後,胡家的丫鬟來說納妾的事準備地差不多了。
“這些都是老爺交待要給七姨娘的首飾。”
“這是給姨娘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貨,聽說連宮裏的娘娘們也用這些。”
“這是七姨娘今晚要穿的喜服。姨娘快換上吧,我們看看哪裏需要改,可別耽誤了老爺親自挑的吉時。”
首飾和胭脂水粉都是臨時讓人買回來的,唯獨這身喜服分明是早就備好的。
說話的幾個丫鬟像是看出了衛燕喜對喜服的不解,毫不在意道:“這身衣裳,咱們府裏多少人想穿上。老爺每回納一位新姨娘,都會立即備好一身喜服,等着将來納下一位。這衣裳新的很,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七姨娘你的身。”
說話間,一個丫鬟拿了喜服就要給衛燕喜換上。
衛燕喜避讓了下,見那丫鬟愣了下,她伸手直接抓過放在身邊的一支發簪,将人一把勒進懷裏,發簪戳在了丫鬟的脖頸上。
“呀——”
丫鬟們尖叫聲一片,門口的混混頓時沖了進來。
一看屋裏的情景,狗子破口大罵。“賤人!你果然不想嫁給我們老爺!”
衛燕喜幹脆道:“誰要誰去嫁!我對你們老爺沒興趣!”
狗子嘴角抽搐:“我們老爺要納你是看得上你!”
“我的人,還不需要他看得上。”
“唰”一聲,伴着冰冷的男聲,一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