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頑徒1
說心裏話,我本不想收他做我的徒弟。
想我縱橫江湖十餘載,最知道這世上有兩種人不能惹,一種在西邊,是猖獗又不講理的清風門,一種在北邊,是一手遮天的朝堂。
唉,可惜道理是道理,生活是生活,我将聖祖師爺的訓誡時時刻刻銘記在心中,一路走來又犯下大大小小的錯。。。唉。。
咳咳,說回我那頑徒,從第一次見他,我便知道他身份不凡。
那是京城權貴雲集的喜宴,我因機緣巧合救下戶部尚書的千金(也就是那場喜宴的新娘子)而被強行挽留。
唉,我本想拿些感恩的銀兩就走的,這戶部尚書聽起來官做的不小,卻是一點眼力價都沒的。
剛開始我就注意到了我徒兒,在場花花綠綠的衣裳裏,只有他豆大點的小人穿了一身老氣的紫服,很是不配。
等到喜宴開場,他又坐到了最主座,高大的桌子上只露出一個小小的,不茍言笑的頭顱,雖然不配,看上去倒是很有喜感。
喜宴進行到一半,果然有江湖人士前來攪局,我總算明白戶部尚書前幾日死皮賴臉的熱情留我到底是做哪般打算,我看了看那提劍殺來的幾名白衣少年身上那金色紋飾,就只恨我前幾日意志薄弱,沒能受住那噴香烤鵝的誘惑。
大名鼎鼎的白川門,雖然掌門武功不濟,但在其他方面,還是有些難纏的。
拿人錢財,總是要替人和點稀泥。
我看大家很不友好的對罵了幾回,那為首的白衣少年大有血洗全場的氣勢,就不得不站起來,哈哈一笑,我還記得我對那少年說【少俠,你別激動。】
那少年大約是看我一身江湖人打扮,手邊是我那十文錢從鐵鋪買來的破劍,就嘴裏很不幹淨的問候了我的全家,我趕忙自報師門,搬出自己與他家掌門那點舊日情誼,為首的白衣少年愣了,另一名少年上前一步,問候了我的師父師祖以及我那不太出名的門派。
唉,我自幼家裏人死的幹淨,他問候我全家,我本是不生氣的。
但我自小受師祖恩惠,他問候我師祖,我自然要幼稚的氣上一氣,他白川門雖然在北方實力顯著,但也不是不能得罪。
半柱香後,我看着地上幾個捆的嚴嚴實實的白衣少年,深覺我師祖說的很對,他白川門,從立派開始就沒出過一個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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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門疏于筋骨,但卻都有一雙好嘴。其中有個青了一只眼的少年罵我【呸,你這朝廷的走狗!!】
腫眼少年說這話委實冤枉我。吏戶禮兵刑工,我也只是在戲詞裏聽過,時至今日,我連這幾個部是幹什麽的都分不太清楚。
我一介武夫,只負責打鬥,講理自然要換那些文人來。
果然,本來躲在桌子底下的戶部尚書站将出來,歷數白衣少年對他女兒百般勾引,強取豪奪的醜惡罪行。
白衣少年堅持他們倆是兩情相悅,兩個人正打着嘴仗,我那紫衣徒兒悠悠開口【強取豪奪還是兩情相悅,問一下今日的新娘子不就知道了。】
霎時間,偌大的會場有如冰凍,我看大家仿佛都不太敢出氣,于是就也趕忙放下自己夾着肉片的筷子。
片刻後,大家衆口一詞的誇贊我那徒兒聰慧過人,英明神武。
新娘子出來了,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反而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腿邊【恩公救我!!】
尚書的臉色由青變紫,我大約就知道我那賞銀估摸着是不要再肖想了。
新娘子長的煞是好看,哭訴的時候也不見分毫醜态,跟我家裏的那個小師妹可真是一點也不一樣。
新娘子哭訴完她爹棒打鴛鴦後,我也很無奈,正無奈着,又來了一撥人,這撥人跟白衣少年們可不一樣,從天而降之後立刻拔劍開殺,劍鋒直指我那紫衣徒弟。
紫衣徒弟的那幾個侍衛紛紛被那些黑衣人抹了脖子,大廳亂作一團。
我是個心善的人,從來看不得別人在我眼前濫殺無辜,若要殺,也得像那白衣少年那般說個是非曲直,來龍去脈,讓我這一介武夫聽個熱鬧才好嘛。
我上前參戰,那些黑衣人武功甚是了得,奈何比我還差了點,畢竟。。。。唉,往事不提也罷。
黑衣人裏較為年長的那個停了手,直呼我名諱【雲門清影!你為何護他!】
【我心軟,看不得你們濫殺無辜!】我說出大實話,黑衣人們并不領情,一窩蜂的又是暗器又是毒針的攻了上來,我內心感慨,老喜歡玩這些上不來臺面的東西,怪不得你們再無長進。
我砍傷了三個人的腿彎作為訓誡。
年長黑衣人又問了一遍【你為何護他!!】
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信口胡謅【實話告訴你,他是我雲門第三十八代單傳弟子,你們誰敢傷他,別怪我不客氣!】
果然,年長黑衣人斟酌了一下,帶着那些人撤退了。
我身受奇毒,自然要裝一番柔弱,趁此好生胡吃海喝亂拿亂要了幾日,等我想走的時候,卻被一人之下的丞相拉着手含淚道【我家不成器的兒子,就托付給您了。】
我【?????】
我那劣徒道【前天才喝了我的拜師酒,今日就想不認賬了?】
老丞相罵兒子【混賬,怎麽同你師父說話的!!】
我【。。。。】反正就是賴定我了呗。
我剛想推辭,老丞相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我內心冷笑,五百兩就想收買我!?未免也太小看我!!
然後老丞相又從懷裏拿出一張紫色木牌【拿着這牌,可以任意到全國各大票行取銀,次數不限。】
我接過木牌,換上一臉笑容【看您客氣的,師者如父,雖我長不了他幾歲,仍會盡心竭力,好生照看!】
道別之後,我們一路南行。
我這頑徒大概是江湖話本看的多了,總以為武林大俠都要一身白衣,衣角飄飄做欲仙之姿,卻不知江湖中習武的大多是像我這般大字不識得一個的睜眼瞎大粗人,從進入門派後就被師兄師姐欺壓直至能自立門戶,不僅不會附庸風雅,大多也還窮困的很,買不起絲綢做的長袖寬服,截塊布掏個洞拿繩子四肢綁一綁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知道他出身大戶人家,但既跟了我,就要遵循我門勤儉節約的門風,他剛開始的時候好哄騙,非要做新衣裳的時候我說上兩句穿那麽多層怎麽施展開拳腳,他便會作罷。
可事不過三,等他說第四回我不給他買的時候,他立刻生起氣來,給我端的洗腳水快把我腳上的腳毛盡數燙盡,給我盛的米飯中央不是有發絲就是有蟑螂,這般雕蟲小技雖然不足讓我将他毒打一頓,但也确實糟心。
我終于給他買了一身水色的長袍,足足花去了我二十兩紋銀,把我那個心疼。暗自下定決心要把他帶到我師兄師姐處,把這小子丢給他們做個關門弟子。
誰成想,還沒到我師兄處,就出了點小意外。
那天我剛給他在鐵鋪裏買了把便宜又好看的觀賞用佩劍,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我喝完馄饨從鋪子裏出來,就看見他已拔劍向惡霸,高聲喝到【放開那個姑娘!!】
惡霸拿出菜刀一把将他的佩劍砍斷,他傻臉的時候我飛奔上前踢開了惡霸,誰知這一踢就将那個不禁踢的惡霸給踢飛了,踢飛了的惡霸恰好砸到旁邊路過的墨門大弟子非大身上,我早年不懂事的時候曾與那非大打過幾次架,知道他是個武癡,找我打架從來屢戰屢敗,繼而屢敗屢戰。
那惡霸不愧是惡霸,看到小爺我武功卓絕,知道不是我的對手之後立刻轉換策略,躺倒地上碰瓷硬說自己的胳膊斷了,要旁觀者報官把我逮起來。
我深知他這種無賴舉動只是為了要錢,我若是砸給他一萬兩黃金,怕是他被砸後還能背起黃金跑的比野兔要快。
我知道非大在看着,總是要顧忌點臉面,于是我也扶住剛才踢他的右腿,慢慢躺在地上跟惡霸對着嚎叫【你好狠的功夫!!竟然在我的腿碰到你胸膛的那刻對我用了分筋錯骨手!!我的腿啊!!!】
我給我那不通透的頑徒使眼色,結果他還是站的筆直,猶如天地間的一棵銀松。
唉。。。。。。我看着我那頑徒,內心感慨,江湖閱歷太少,就是吃虧啊。
最後惡霸被非大打跑了,我跟我那頑徒也被非大請去墨門小住。
我當然知道被非大請去墨門小住意味着什麽,于是極力婉拒,誰知我那頑徒卻一口應承,真是不知道我們兩個,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于是,在此後的一個月,我就過上了日出打架,日落塗藥的日子,架倒是都打贏了,只可惜身體疲憊不堪,骨頭都在疼。
非大打不過我,就讓他的徒弟來單挑我那頑徒,我那頑徒一路上只懂吃喝享樂,哪裏會什麽武功,自然是被料理了一番,我晚上為他上藥的時候訓他不争氣,他還氣鼓鼓的頂嘴說【你從來不教我武功,我今天被按在地上打你也不攔着,有你這樣的師父嗎?】
看着他眼中淚花,我思前想後,竟無言以對。
非大的徒兒贏了我那頑徒,自然十分得意,每日都要在我們面前表演師慈徒孝,徒師情深,害的我那頑徒看了,總是在我跟前嘟囔【早知道,還不如拜非大為師。】
失落自然是有的,但我這頑徒也不是我第一個送走的徒弟,于是就跟非大說了兩回,非大說他根骨不佳不肯要,我诓他說我這頑徒體質奇特,要到十八歲之後方有大作為,非大那武傻子果然相信,算是應承下來,就等日後我離開墨門,他們便可行拜師禮。
誰知還沒等到我走,這些不肖徒兒們就出去鬼混惹了禍,人家姑娘的爹媽找上墨門,要抓那晚輕薄他們女兒的浪蕩子們去官府,若墨門不讓,就要在墨門門口抹脖子。
墨門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門派,有頭有臉,自然不能沒有了規矩。雖然那幾個徒兒都辯白說自己冤枉,但一向不聽也不長腦子的非大當場暴怒,把他那幾個出去偷酒吃的徒兒一人打了一頓鞭子關進了柴房。
那對爹媽複又看着我那頑徒,非大也看我,我十分淡定的站在我那頑徒前面【此事怕是有什麽誤會,他們幾個我不知道,但我的徒兒,斷然不會輕薄你女兒。】
我那徒兒的酒量我還不知道,別說喝了,聞聞就醉了,他雖然平時愛以頂撞我為樂,偶爾使點壞招,但畢竟京城大戶人家出身,沒落在我手裏之前,家教還是極好的。
爹媽們剛要嚎,我說【你們是不是想要補償?】
爹媽看着我【你承認是你徒兒輕薄了我女兒了?】
【當然不】這怎麽能混為一談【我只是在想,你們血口噴人不就是因為看這幾位小公子身上的東西值錢麽。】
爹媽又要嚎,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想把那對爹媽那個被輕薄的女兒抓來對質,爹媽不準,但他們兩個市井裏面賣酒的,還攔不住我。
我很快把那個被輕薄的女兒抓回來,女兒顯然涉世未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說是一人偷偷溜進了她的閨房,一會兒說是大家一起按住她的手腳。一看就是沒經歷過被輕薄的,要是鬧市輕薄,先按住的,不應該是嘴嗎?
而且,除了我那等同于廢物武力值的徒兒外,非大的那幾名徒兒,別說是被她爹娘打出後院,就是徒手拆了他們那小酒樓,我都不稀罕。
我最後連問也懶得問,打發非大趕緊把這對爹媽捆一捆報官去吧。
我們江湖人,對本朝律法雖然不精通,不知道訛詐別人三百兩銀子該當何罪,但是在捆人方面還是很精通的。
這事之後,非大的那幾名徒兒都被關了禁閉,我跟非大喝酒的時候笑他迂腐【出去喝個小酒怎麽了,你年輕的時候為了找我打架翻了多少次墨門的牆頭。】
非大哼了一聲【所以那時我的禁閉關的最多。】
我跟非大喝光了一壇酒,我那絲毫沒有尊卑意識的頑徒只知道自己給自己夾菜,也不知去他未來的非大師父屋裏再去尋摸好酒,只能為師我親自上陣,我提着兩壇從非大書房院子裏挖出來的酒壇,打算跟非大喝個盡興。
遙遙就看見我那頑徒低眉順眼的跟非大說話,我想起他往日裏對我呲牙咧嘴不屑一顧的樣子,一個是現任師父,一個是未來師父,這待遇差的委實有點大啊。
喝了非大的好酒,又應邀跟非大打了一場,他喝醉了逞強,非要拿兵器,結果刀劍無眼,他躲我的劍的時候撞在了樹上,生生撞斷臉上挺直鼻梁,估計又要幾日好養。
我收拾包裹上路,本想囑托我那頑徒兩句,讓他跟着非大時要有點禮貌,別像跟我的時候一樣沒大沒小,墨門跟我雲門門風不同,他若膽敢讓非大早上起來給他找襪子穿,怕是會被非大吊在房梁上打。
結果去了他房間也沒找到人,想必是連我今日走也忘了,只顧着跟他那些師兄弟們一起去後山玩兒了。
然而出門的時候卻看見我那頑徒,身邊是一轎挺好的馬車。
【你要出遠門?】我困惑不解。
【你是失憶了嗎?昨天不是跟掌門告辭說今天走的嗎?這是我們的馬車!】
聽這意思像是他又不拜非大為師了,他這個年紀正是心性反複的時候,我也不甚在意,畢竟他練武的根骨近乎等于沒有,想來非大也不會對他多好,我畢竟收了他爹那麽多錢,還是操點心給他尋個好師父吧。
想了幾秒後,我又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們哪裏來的馬車?】
頑徒說【我買的!】
【多少錢】
【三百八十兩。】
【。。。。。。。】
這敗家玩意!我只覺得氣血攻心!!
下一個念頭是,不知道這小兔崽子什麽時候買的,還能不能退!!
馬車退了三百兩,這黑心的店家,不過是用了兩天,就折價了八十兩,他去當劫匪,一定成績斐然!
我一邊教訓我那敗家徒弟,一邊跋山涉水往南走。
頑徒問我為何有錢買馬車卻要走路,我問他【你知道為師這次出來是幹嘛的嗎?】
他想了想【掙錢的??】
我【。。。。。】
我雖喜歡錢財,但目的卻不是錢財,只是這劣徒擅自道破我心中所愛,該打!
于是我故作深沉【為師是為了消磨時間的,為師的輕功,比最好的馬車還要快,你何時見為師趕路的時候施展過?】
我那頑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歇腳,拖了鞋子耍賴不肯走,還嗆我【是啊,你都是逃跑的時候才施展你那絕世的輕功。】
【若是單打獨鬥,為師怎麽會怕他們!】我點着他的頭,十分痛心【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拖油瓶!】
豈料我那頑徒又打蛇随棍上,非要讓我教他武功。
我并非是不想教他,而是他實在不值得一教,他學武的根骨就如同我學文的根骨,我是學上十年寫字,也考不中秀才,他是學上十年武功,也會被非大的徒兒一拳打趴下。
哎,人生短暫,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我本想把這些道理說給他聽,後來被他纏的煩了,索性不說,教了他幾個基本動作去練。
他果然沒什麽根骨,更加不能吃苦耐勞,自從推樹的時候磨掉了一層皮以後,他就再也不提跟我學武的事情了。
那幾日他不開心,我猜是因為他感知到了自己在武學這條道路上的前景黑暗,就如同我當初學了幾日寫字後感知到自己在科舉這條道路上那無邊的黑暗一樣,我安慰他【行了,不是還有為師我呢嗎?我不诓你,為師的武功是一等一的高,你跟着我,我不讓別人欺負你不就完了嗎?】
頑徒聽了之後,也不見高興,哼哼兩聲就兀自睡去。
南下的路上自然要去門水,早年我有一個師姐嫁到這裏,每次回山上看師父都要帶又大又甜的荔枝,只可惜她後來随丈夫去了邊關,邊關荒荒百裏沙漠,師姐再回來,除了一身的沙子,就再也沒帶過其他的了。
我難得大方一回,買了百十文錢的荔枝揣在懷裏邊吃邊走,我那頑徒不喜甜食,只吃了兩個就不再吃了,真是甚合我意。
我扯着他在門水最繁華的集市裏亂逛,無論他看中什麽,我都不給他買,我早就下定決心,不慣他這亂要東西的壞毛病。
我們從集市東頭逛到集市西頭,我先買了兩個糖米蒸糕,複又看見冰糖葫蘆,在冰糖葫蘆的旁邊買了個憨态可掬的糖人,最後看見我小時候玩的那種水燈,一時興起要了四個,我跟我那頑徒一人兩個,這樣就可以每人寫兩個願望。
誰知我那頑徒提筆就寫,唰唰唰寫滿了整個燈面。
我雖看不懂他寫的是什麽,但知道這個字的數量絕對不止一個願望,就提醒他不可太貪心。
他說【難道只寫一個就會能靈驗了?】
我想想自己以前讓別人替我寫的那個,貌似至今也沒有實現,一時無語凝噎。
我不會寫字,想來是以前那次誠心不夠,于是也不讓我那頑徒代筆,自己在燈面上畫了我師父,我師爺,師尊,還有我。
另一盞燈上面畫了無數的金元寶,希望上天能聽到我一夜暴富的許願。
等我們放出去,我問我那頑徒【你寫了什麽?】
頑徒說【國泰民安。】
我立刻板起一張臉【國泰民安不過四個字,你剛才鬼畫符一樣寫了那麽多,你不要欺負為師不認字!】
誰知他也板起臉【我的字連太子太傅都說好,你竟說是鬼畫符!?你那才是鬼畫符!】
我敲他的頭【休要胡說,我那是畫的你師爺,你師祖,你師尊,還有你師父我。】
頑徒張開了嘴,說了句我十分不愛聽的話【。。。。我以為你畫的是樹杈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