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離家出走中
胡榮頭疼道:“這孩子有什麽事情從來不說,以前就曾經偷偷的跑出去買栗子糕,我本以為教訓過就會改好,哪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性子還是這樣膽大妄為。”
胡善圍想了想,勸道:“父親也不必太過憂心,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人,務必要平安才好。還有要把她離家的消息隐瞞好,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家裏的其他人也不要告訴,就說她到我那兒去學習一段時間,免得人多口雜。”
胡瑄聽了半天,插話道:“要不我親自去找三妹吧,到時候直接把她帶回家來。”
“她既然大費周章的跑出去了,就不會輕易回來。我們是可以強迫她回來,可你們設想一下她回來後的情景,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她的倔脾氣。”胡善圍自認為對這個妹妹足夠了解,可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樣的膽識,也不枉這些年的艱辛培養,可這樣的性子有可能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回來之後還是要好好的提點她。
“瑄哥帶人趕到南京去,她願意回來就盡快帶她回來,如果還想去別的地方,你陪着一起去,不讓她把放野了的心撒完,以後我們還得跟着提心吊膽。”胡榮說得很無奈,任何一個當父親的遇到這樣的兒子都要頭疼,何況是女兒。
胡善圍接着說:“你們一定要在過年前回來,我派兩個軒家的侍衛給你,務必要保證安全,不可胡來。”
胡瑄站起身來,認真的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把妹妹帶回來。”
過了片刻,張氏嘆了口氣,叮囑道:“你也要注意安全,就跟引娣說是去視察南邊的鋪子吧。”
“我知道了,娘。您也不要難過,妹妹很快就會回來的。”
胡善祥的端午節是在路上過的,讓廖石鑫去買了最簡單的白米粽子,糖漿一淋,照樣美味可口。時下的糯米清香軟糯,手掌寬的粽子葉有一種奇特的香味,胡善祥特地買了一株帶根的,用個小花盆裝了土,放在馬車裏別有一番趣味。
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進南京城雖然檢查得很仔細,但沒有收取分文的過路費,果然是天子腳下,還能省下一頓早飯錢。
她們住進一家地處城南,叫悅來居的客棧,二層小樓,雖不至于破舊,但裝飾及其簡單,房費也不算貴。
要說她這一路一點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個綠林好漢遍地開花的時代,要真是遇上了那是不死也得脫層皮的。
南京不愧為皇城,特別是大明建國不到五十年,城池街道看着都比較新,雖然少了點歷史的厚重感,但新一點的地方更适宜人生活。
哪怕她早就沒有什麽童心,見着街邊的泥人、玩偶還是忍不住買了下來,這些傳說中的東西,總要親自買一次才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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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計劃五日的南京行程,因為胡善祥忽然病倒而延期,困在異鄉的客棧裏,她自嘲的笑了笑。這大概就是壓抑久了的人,忽來的自由總是有一種生在夢中的感覺,加上這輩子第一次趕了那麽長的路,發熱頭疼也屬正常。
青梅第一次單獨照顧生病的胡善祥,一時間有些慌神。廖石鑫作為外男不好過問太多,只能到處打聽合用的大夫。
大夫來得很快,大概見她們一行人的組合有些奇怪,給胡善祥把過脈,簡單交代了病情,開了藥方,老大夫還多說了幾句:“就脈象所見,小姐平日多思多慮,如不适時緩解,恐于壽延有礙。”
胡善祥不置可否,含笑謝道:“有勞您辛苦走這一趟,青梅送一送大夫。”
青梅很快跑回來,擔心的看着胡善祥,“小姐,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說給奴婢聽吧,憋在心裏會難受的。”
“你別聽大夫瞎說,剛剛當着人家的面我沒好意思反駁。”胡善祥似笑非笑地說,“也不知道廖石鑫在哪兒找來的大夫,醫術這麽不靠譜。”
青梅見她斷然否決,神色也不太對,再不敢多言,悄悄的退出去等着給她煎藥。
胡善祥聽到關門聲,費勁撐起身子,從二樓的小窗戶往外看,外面大雨蓬勃,街面行人稀少、背影匆忙,那是趕着回家吧。
除了風雨聲,她的世界一片寂靜,好像整個胸腔都蓄滿了污濁的雨水,在幽暗中微微晃動。
那些暗藏于心的掙紮和恐慌,竟被一個陌生人一語道破,何等荒謬。
青梅端藥進來,收斂了平日活潑的表情,安靜地說:“小姐,先把藥喝了吧。奴婢待會兒去端飯上來。”
胡善祥接過藥幾口灌了下去,把空碗還回去,調整好姿勢放松地靠在床頭,微笑着說:“折騰了這一天你也餓了吧,你先吃了再給我端一碗白粥來就行了。讓廖石鑫他們放心,趁着下雨路不好走,我們多歇幾天也好。”
青梅見胡善祥笑了,也匆忙扯出個笑臉來,低聲說:“奴婢知道了小姐,這就下去準備。”
“去吧,我還不太餓。我聽大姐提起過京城鳳祥齋的桃酥很出名,你讓廖石鑫等雨停了去買些回來吧,我們也嘗嘗鮮。”
“是。”青梅行了個禮出去了,胡善祥看她謹慎的樣子,頭更疼了,她從來不願意因自己的情緒影響到身邊的人,可是如今看來是适得其反了。
大概是藥起作用了,胡善祥早早入睡,除了雜亂無章的夢一切都很好。
第二人下午,胡瑄帶着兩名侍衛快馬加鞭地趕到京城,通過镖局打聽到胡善祥住的客棧,沖進客棧就要掌櫃帶他找胡善祥,掌櫃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吓住了,怎麽也不肯透露胡善祥的所在。
還是一側的侍衛軒拾上前表明身份,誠懇解釋才打消了掌櫃的疑慮,帶着兩個小二送胡瑄上樓,大有如果胡瑄來者不善就要把他拿下的意思。
青梅聽到敲門聲,放下手中做了一大半的香囊,看了一眼靠在床頭不動聲色的胡善祥,起身去開門。乍然見着胡瑄一臉晦氣地站在門外,吓得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神色慌張地說:“小姐,二少爺來啦。”
胡善祥被關門聲驚回了神,見她如此作态,頓覺歡喜,笑道:“快開門吧。”青梅聽得指示,顧不得害怕又猛地把門拉開,胡瑄半舉着準備拍門的手,樣子呆傻。
胡善祥提起精神大聲說:“二哥,快進來吧。”
胡瑄推開青梅,大步跨進房門,當着掌櫃的面把房門關上了,那門板撞擊的聲音讓掌櫃的心頭一跳,不敢再說什麽,罵罵咧咧的趕着小二下樓去了。
胡瑄停下腳步看幾日不見的妹妹,臉色慘白,表情沉靜,竟像多年未見,忽然間長大了一樣陌生。
胡善祥見他不說話,笑着問:“家裏還好吧,怎麽你也跑出來了?”
“你都離家出走了,你說家裏能好嗎?”胡瑄氣了一路,這心裏的不得勁始終緩不過來。
胡善祥柔聲安慰:“我不是好好的嗎,你過來坐下說吧,一路上估計也沒怎麽休息。”
又轉頭對青梅說:“你去準備些熱水和飯菜,看看房間安排好了沒有。”
胡瑄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說:“就你這病怏怏的樣子是好好的?我都懶得說你。”
“懶得說就不要說啦,家裏估計還有一個□□大會再等着我,你就先放過我吧。”
“你是要先回家,還是有別的地方要去?”
“我打算去杭州看西湖,你跟我一起去吧。”胡善祥忽悠道。
胡瑄一本正經地說:“家裏的意思是要去別的地方也可以,但是過年前必須趕回家去。”
“真的?”胡善祥有些意外的驚喜,“我還以為你是來逮我回去的呢。”
“當然是真的。你的病嚴不嚴重?”別扭完,他還是個關心妹妹的好兄長不是。
胡善祥有些好笑的看着這個長不大的二哥,也不知她二嫂是怎麽跟他相處的,二十五六歲還保留的有可愛一面的男子,怎麽說也不是常态。
“過兩天就好了,你不要擔心。待會兒吃了飯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讓廖石鑫帶你到城裏轉一轉,別以後回去了,有人問你京城是什麽樣子你都說不出來。”
“廖石鑫那小子我自會去收拾他,他也膽子大起來了,敢跟着你胡鬧。”胡瑄氣急敗壞地說。
胡善祥打趣道:“你算了吧,還不知道誰收拾誰呢最後,你當我不知道你和他好得只差沒有歃血為盟了。”
“所以他敢為了你這個救命恩人就抛棄兄弟?”
胡善祥得意道:“那是,你看我多有眼光,第一次出們就帶回這麽好的一個人。”
“不說那麽多了,你多休息,趕緊把身體養好。”胡瑄有些讪讪地說,他永遠也別想說贏家裏的任何一個女人,早該認清的。
胡善祥接口道:“你先去吃飯吧,我一會兒吃了飯就睡覺,明天就好了。”
這場旅行因為有了胡瑄的加入而多了些惬意,胡善祥終于可以安心地欣賞沿途的風光了,特別是小病初愈,就是看到一叢青草也會由衷地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