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坑人的大婚儀
第二天,天微亮就起,着燕居冠服随父母到祠堂行醮戒禮.
而後父母正堂上座,由女官引導胡善祥向父母行四拜禮,算是真正的道別。
胡榮一時千頭萬緒,當着滿屋子的女官也不好開口多說,只能尊禮告誡道:“爾往大內,夙夜勤慎,孝敬毋違。”
張氏早就傷心的不行,還要注意不能哭出聲來,真的是沒有比這更讓人崩潰的了。
凝噎道:“爾父有訓,爾當敬承。”其實就是我沒什麽好說的,聽你爹的吧,胡善祥一邊面無表情,一邊吐槽。
胡善祥俯身答道:“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然後轉身拜謝兄嫂和大姐。
胡善祥有點像個提線木偶,旁邊的女官怎麽說她就怎麽做。
表面是平靜的,內心是崩潰的。
別人家嫁女都要哭別,到她這兒只能像個機器人,女官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
不但不能哭,還要做出一副我很淡定、很高貴、很穩重的鬼樣子來。
掐着時辰由女官引着去換禮服,太孫妃婚禮禮儀服飾均參照親王妃。
戴九翟冠,冠身覆以黑绉紗,前後飾珠牡丹花、珠翠等,冠頂插金鳳一對,口銜兩串長珠結,珠長齊肩,配金絲穿六珠耳環。胡善祥感覺這得有三公斤重了吧,果然位高權重都要從這不能承受之重開始啊。
外穿紅羅大衫,直領、對襟、大袖的款式。深青色霞帔,飾織金雲霞鳳紋,底端一個大大的金墜子;裏面穿青色圓領鞠衣。
胡善祥還是很喜歡這套衣服的,不像皇後的禮服那樣是深青色的。
不能穿白的婚紗,至少大紅衣衫還是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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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還有大帶、玉革帶、玉花采結绶、玉佩、玉谷圭配飾等。
腳穿青纻絲描金雲龍滴珍珠舄,配系帶青羅襪。
昨日有專人給她開了臉,胡善祥這才真切體會到古人為了美簡直不擇手段,就那麽用兩根線把她臉上的汗毛全給絞了下來。妝容很簡單,也不知出于什麽考慮只是淡掃峨眉,僅嘴唇畫的比較鮮豔。
不一會兒,有女官禀報太孫殿下已到大門外,她爹先去迎接了。
這邊趕緊收拾妥當由女官引至房門前,随着女官一聲中氣十足唱道:“升輿!”
胡善祥穩了穩神,被女官攙扶着上了彩輿,出了中門,至大門外下。
然後由太孫揭簾,換乘鳳轎。這次胡善祥看到了太孫殿下的一只手,心中絮亂不定的情緒讓她沒功夫想太多。
禮樂先行,儀衛騎馬開道,太孫車辂、太孫妃鳳轎随其後,鹵簿儀仗漸次鋪陳,浩浩蕩蕩地向洪武門駛去。
胡善祥的心一上車就狂跳不止,做了多少心理暗示都不管用,她真怕自己猝死在車裏,那才真是個笑話,古來第一個被自己吓死的皇家兒媳婦。
到洪武門儀衛都要下馬,由洪武門進,經承天門過雲集橋至午門。
這一次胡善祥可以正大光明從午門進,以示皇家明媒正娶之意。
行至東華門內的太孫宮正門,換坐彩輿至內殿。
婚房設在太孫宮的後殿,據說是二進院,面闊六間,有東西暖閣和涼殿。
一天折騰下來,此時天色微暗,宮裏早已華燈四起。胡善祥被人引着坐到了婚床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胡思亂想了,只想趕快把頭上這頂翟冠拿下來,然後舒服的吃點東西。
胡善祥只在剛起床的時候吃了些早飯,中午飯完全錯過。早先還想是不是可以藏點東西在袖子裏餓了也能擋擋,誰知從昨日開始身邊就駐紮了宮裏派出的各色人馬。青柳和青梅被遠遠的打發了,她們在昨天下午就随嫁妝進了太孫宮,也不知這會兒在哪裏,估計這場婚禮沒完,身邊的女官太監不撤走,胡善祥是見不到她們的。
太孫也累得沒了脾氣,看着這滿屋子的女官、太監無不期待的望着他,也想早點把流程走完,接過女官遞來的撐杆,毫無壓力的把蓋頭給掀開了,冷淡的瞟了一眼,等女官收拾好蓋頭,兩人到外間的桌子旁就坐,等着行合卺禮。
胡善祥到是把太孫一陣細看,頭戴九旒冕,每旒貫五色玉珠九顆,冠插金簪,系朱纮、朱纓,穿玄衣纁裳,配蔽膝、大帶、玉佩、大绶、玉圭等,腳穿赤色舄襪。
醒目的一道橫眉,眼神疏離冷淡,嘴唇輕薄蒼白,整個五官并不出色,反倒是渾身清冷的氣質讓整個人不至被淹沒在這一套繁複華麗的冠服下,隐隐還給人一種老子就是大王的感覺。
就好像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就這麽安靜的坐在她對面,這與胡善祥想象中少年得志、位居高位的形象實在差距甚遠。
所謂合卺禮,就是兩個人先後洗手、擦手,重新到桌邊就坐,內官舉食案進來,依次擺放,然後開吃。
太孫見眼前這個女人雖還能保持儀态的優雅,但吃飯的速度實在有點快了些。心中有一種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受罪的安慰來,這場婚事外人看熱鬧,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味這各種滋味。
吃飽了,就是喝合卺酒了,也只不過平常對飲,實在沒有什麽交杯酒之類的東西,這讓胡善祥有些失望,這一整套大婚儀走下來就沒有一件事她熟悉的。
稍後女官上前請他們換常服。回到到婚房內把這身華麗沉重的冠服換下來,胡善祥心中憋着的一口長氣差點沒忍住就嘆了出來。還好在這麽個人多、氣氛肅穆寂靜的環境中,她始終還記得要維持形象,總不能進了宮還沒過一夜就要為宮中寂寞的大衆貢獻八卦內容吧,還要留點好名聲給人打聽呢。
太孫看她半響沒動靜,終于忍不住開口說:“你可以稍事休息,孤去前殿招呼來道喜的叔伯兄弟,晚些再回房。”
說着不等胡善祥反映過來,人已經竄到了房門口,她只來得及看到他剛換的赤色袍子後擺微微翻起,一晃眼就不見了。胡善祥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長得像母夜叉了,至于這麽個反映嗎。
胡善祥這整一天提着心總算是絲毫無錯的挺了過來,趁這會兒功夫好好的做做心理建設。
晚上才是最尴尬的呢,要與今天才見面,相處不過半個時辰,僅說過一句話的人同床共枕實在有點考驗她的适應能力,相比之下這滿屋子站着的宮人就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太孫施施然的走進來,胡善祥趕緊端莊的起來行禮,臉上表情多少有點扭曲。
太孫口道無需多禮,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知道在抽什麽風,院子裏宮燈搖曳,樹影叢叢,這情景實在有點詭異。
胡善祥忍不住問:“殿下,大家都走了嗎?”
太孫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還沒有,皇爺免了幾個小兄弟明日的課,說讓他們都來太孫宮好好的賀一賀嫂嫂。”
胡善祥實在忍不住吐槽,她結婚沒婚假就算了,還給別人放假。
明天還有幾位大人物要一一觐見,怕還沒功夫搭理這幫小子呢。
不就是逃學嘛,說的這麽冠冕堂皇的,想當年自己逃學那會兒,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個呢。
想着,不免嘴角就揚起笑。太孫拉着她的手稍微放松下來。
西暖閣後有一排三間的洗浴室,有女官來引着她進了最左邊一間,太孫去了旁邊那間,胡善祥悄悄的在心裏松了口氣,可不敢一來洗鴛鴦浴。
本來想慢慢的洗,但她發現這宮裏洗澡都是規定了時候的,加上身邊這麽群人無言的看着她,估計再晚動個一分鐘,大家都要開始勸誡了。
果然收拾好出去太孫也剛剛從裏邊出來,走過來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這可比剛才慢多了,不過洗掉這一身的疲累,忽略掉身邊這些人,再仔細感受還有點涼風在這宮殿間穿梭,也就覺得這夜晚不是那樣難以忍受了。
回去後,發現原來站在屋裏的人都消失了,留下一名女官擔當引導二位新人辦“正事”的大任,正廳外還站着兩名值夜的內官。
胡善祥看這陣勢,腦神經突突地跳,已經升不起任何期待了。
幸好女官噼裏啪啦的一堆吉祥如意話,引着兩人坐上喜床,放下帳子,總算舍得出去了。
所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怕只有男子能享受到了。
于胡善祥而言,那站在外間的內官,哧哧燃着的龍鳳燭,還有身邊這陌生的氣息無一不在挑戰她的神經。只是幸好今天實在太累了,最後竟然沉沉的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