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5)
回道:“啓禀娘娘,太子妃體內攝入虎狼之藥,進而引起小産,加上精氣耗損過度,這才昏迷不醒。”
虎狼之藥,小産,昏迷。這一個一個的詞聽到胡善祥的耳朵裏無異于晴天霹靂。
這宮裏的女人,有無數的手段來互相殘害,貴為太子妃又如何?
平安脈為何沒有診斷出太子妃懷了身孕?那些□□哪兒來的?是何人用何種手段送入太子妃口中?昏迷不醒是暫時的還是永遠?
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是她發現在這兒她是沒有資格多問一句的。
太子妃出了事自然有太子為她做主,她要是多走一步非但不是幫太子妃,而是在把她推向跟艱難的境地,所以她及時閉嘴,不再問了。
她轉身出了內室,疾步回了太孫宮。
必須抓緊時間,把人都派出去,可能還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再晚,那些幕後的影子會像這冬日的雪一樣,依附着這陽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她再次到東宮的時候,太子和朱瞻基都回來了。太子一貫笑眯眯的臉上陰雲密布,不說他與太子妃的夫妻情誼,就說一國太子如果連揭發妻子都護不住,他也沒什麽臉面在前朝立足。
更何況那些人有本事陷害太子妃,自然連他也不安全了。
胡善祥輕輕的行了個禮,站到了一旁。估計在她來之前,太子已經着手在査了,但願敵人愚蠢一些吧。不然太子妃太不值得了。
太子妃重病,伺疾的第一人選除了她的貼身奴婢,應該是東宮的嫔妃。只是目前這些人都有嫌疑,太子不是很放心,所以最後挑大梁的是胡善祥,兒媳婦伺候婆婆也算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巴不得是這樣安排。
一直耗到傍晚,大家都顧不上吃飯,最後居然是郭才人去安排了飯菜招呼衆人,也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朱瞻基從一開始就冷着個臉,站了兩個時辰愣是沒說一句話。
到天徹底暗下來,他才簡短的與胡善祥說了幾句,“你多費心些,皇娘這個年紀懷孕本來就危險,如今還小産,也不曉得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胡善祥壓低了聲音道:“你放心。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出錯,你和太子在前朝要更加小心才是,這一段時間我可能都不能回太孫宮,你照顧好自己。”
“背後的人越發的瘋狂了,必須要盡快抓出來,不然永遠不要想安寧。”朱瞻基有些咬牙切齒,這個時代,女人的戰争往往更加殘忍和直接,讓人防不勝防。
胡善祥嘆氣,“談何容易,只要我們是利益既得者,永遠別想安寧了。總有人前仆後繼的,只有強大到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才會好起來。”
朱瞻基看了一眼昏暗的宮燈,語氣蕭索,“你放心……”
胡善祥輕笑:“我自然放心的。”
不放心又能怎麽樣呢,難道每日都提心吊膽的活着嗎?那還不等別人動手,自己都能把自己折騰死,那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胡善祥在太子妃的卧室鋪了個睡榻,與英連一起守夜,到後半夜開始迷迷瞪瞪的睡起來。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她忽然就清醒了,是那種完全沒睡意的清醒。
室內依然點着燈,為了方便查看太子妃的動靜。她感覺太子妃的被子在微微的動,趕緊穿上鞋過去看看。
她試探地喊:“娘,您是不是醒了?”
“善祥啊……”太子妃的聲音像從別的地方傳來一樣,模糊而清冷。
“我在呢娘,我這就去叫人請太醫來。”她說着就要轉身往外走,英連這會兒也不知哪兒去了,整個東宮安靜得很,甚至有點恐怖。
“別去!”太子妃着急阻止。
胡善祥坐到床沿上,一看,太子妃果然在悄悄的落淚。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就像她當初一樣。滿心的只有悔恨,聽不進別人的勸,一切只能靠自己振作。但是她不願意讓太子妃過多傷心。
所以她開口問道:“娘,您好些了沒有?”
太子妃慢慢坐了起來,除了有些紅腫的雙眼,竟然是再無半點淚痕。
胡善祥搖頭,宮裏的女人啊,哭都是奢侈。
“不要去叫人,就我們娘倆安靜的待一會兒吧。娘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日防夜防,還是逃不過去。我打發英連出去了,她跟了我那麽多年,我卻是有些懷疑她的,不知道她這會兒有多傷心呢。”
“娘,您放寬心。我和太孫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太子妃低語:“是呀,她們,有沒有證據又有何區別呢?左右不過是那些人。在這宮裏證據是沒用的,是死是活,不過是各憑本事。如今技不如人,也是活該。”
“娘,您千萬別這麽說。這些年,您幫着爹在宮裏立足,宮裏誰不說一句太子妃賢良淑德。再說太孫和幾個小的都要靠您呢。”
“兒女都是為娘的債。孩子沒了也好,免得來這肮髒的世間受罪。”
不知道什麽時候,胡善祥已經淚流滿面。她看着面色平靜的太子妃,就像在看多年後的自己。
不出意外,她最好的結局不過如此。
在這個時代,能遇到朱瞻基已經是命運的厚待。其他離經叛道的想法,不過是閑暇時打發時光的幻想,她和他并不比別人聰明,也不比別人心狠。
除了搖搖欲墜的太孫之位,其實再無更多。
因為有顧忌,就只能按這個時代的游戲規則來,作為外來者,自然不如土著有優勢。
可是,為了這些愛她或她愛的人,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她都要闖一闖。
還是那句話,不到最後,誰知道這一生是好是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