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爺:哪裏來的小妖精

北漠好不容易讓殷天正放了自己回來片刻,因為他之前有拜托人去跟小北澈知會一聲,叫他自己乖乖吃飯睡覺,所以兩天時間沒回來倒也沒出什麽亂子。

北漠推開門,坐在桌邊安靜看書的北澈先是警惕地擡頭看過來,随後眸光一亮,高興地站起來迎向他。

“大人您回來啦!”他端來溫熱的茶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北漠。

北漠點點頭,接過茶水來出于禮貌地喝了一口,便放桌上了。

北澈察覺到他似乎有話要說,小臉也變得嚴肅起來,略微緊張地看着北漠,這段時間稍稍養起些肉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袖。

北漠也沒有刻意去吓他,只叮囑:“最近情況複雜,你自己平常注意安全。”

他是不準備撕毀合約的,安安分分待到合約結束是他原本的計劃,但若是殷天向做出些叫他為難的事情,帶着北澈跑路也不失為良策。

畢竟東城他們既已不在莊內,他也就沒什麽待在這的意義了。

要是殷天正知道他是這樣想的,只怕會氣得嘔出血來。

北澈也嚴肅地板着臉,鎖着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保證道:“我會努力不拖您後腿的!”

“那就好好鍛煉身體。”

“嗯!”

一大一小看起來和諧極了,可有些人就不高興了。

叩門聲響起,北漠微微擰了眉,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屋外什麽時候來了人,起身打開門,門口站的卻正是殷天正。

“家主。”他冷靜地行禮,身後的北澈也懂事地行了大禮。

殷天正狀似無意地瞥了他身後的小北澈一眼,随口問道:“漠漠,這是?”

Advertisement

“回家主,是屬下領養的弟弟。”

殷天正稍稍松了一口氣,緊捏的拳也放開了,他幽幽看北漠一眼,又說:“漠漠如今對我這般冷淡。”

北漠只覺得他眼神如怨如訴,心中“咯噔”一下。他沒有直視那雙似蘊含萬種心思千般柔情的眸子,只微微喚了句“小少爺”來表明自己的态度。

殷天正也不糾纏,嘴角揚起燦爛的笑容,放緩了語氣說:“漠漠,我有個東西要送你。”然後上前一步,拉住北漠的手。

一塊溫熱的玉飾被放入北漠手心,他低頭一看,流雲百蝠的樣式,非常精致的工藝,只不過這原材料、似是羊脂白玉?

“小少爺,這玉佩過于貴重了,我不能收。”他搖搖頭,并不想接下。

殷天正眸光一沉,聲音稍微低了些:“這本來就是想拿來送你的,你若不喜歡這個樣式,我便叫他們重新雕一塊。”他沒有直視他,只自己說着,“我替漠漠帶上吧。”

北漠沒有再說什麽,小少爺變得強硬了很多,就是他繼續推拒,也還是這個結局。

不過在聽到殷天正還想親手為他帶上時,他微微合起手心,淡淡道:“多謝家主美意,北漠自當妥善保管。”

殷天正悶悶地“嗯”了一聲,眉目間透出些陰霾,卻也不敢再勉強些什麽,只能默了片刻,然後又擡起頭來道:“漠漠,我有事需要出莊一趟,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許于殷天正而言,他最美麗的記憶便是北漠曾經帶着他去找妺酒和千面鬼的一路,順便還收獲了他後來十四年視若珍寶的流雲百蝠玉佩。

那玉佩不僅僅是代表了他們從前的回憶,更是這漫長灰暗的七年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縱是他被現實折磨得肝腸寸斷,或被噩夢驚醒大汗淋漓之時,只握着這玉佩,便能覺得好一些,仿佛這個人還在身邊,不曾墜落那萬丈深淵。

家主所吩咐自然是他分內之事,可現在自己還帶着一個半大的孩子,北漠為難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北澈,殷天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偏要裝不明白。

#哼,想勾|引漠漠的小妖精!#

看出北漠有想申請帶着北澈一起走的意思,殷天正危險地眯了眯眼,這才開了口:“漠漠,你弟弟,不如讓他随莊裏侍衛一起訓練,我吩咐總管格外照顧一下便是,不是難事。”

北漠一邊暗嘆小少爺還是長大了,想事也周全了,一邊點頭同意。

在他看來,這樣訓練挺好的,他知道莊內侍衛訓練水平,遠不及當年自己的訓練環境殘酷,因此自然也不覺得這麽個孩子跟着那些大人訓練會有多辛苦。北澈起步已經晚了,當然要付出更多去彌補才是。

殷天正滿意地勾起唇,不加掩飾、惡意滿滿地看向小北澈。

北澈默默擡頭迎向那帶着輕蔑,厭惡的漂亮眸子,抿抿嘴,将視線重新轉回北漠身上。

北漠感受到小孩投來似求助似安慰的目光(大霧),覺得有必要彰顯一下這個“弟弟”在自己心目中還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便轉過身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其實就是一點兒也不溫柔、還有幾分粗暴地搓了幾下。

幾乎一瞬間,他便感覺到背後暴漲的殺氣,雖然待北漠略有驚詫地轉過頭來,看到的依舊是小少爺微微笑着,一身無害的模樣,但北漠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面前這個人,已再不是當年黏着他不放,視他如父如兄的那個孩子了。

他眼神稍稍變冷,多了些戒備,一直緊密注意着他的殷天正怎麽可能察覺不到,當即也顧不上在北澈面前擺架子,巴巴靠了上去:“漠漠,你收拾一下,我們即可出發好不好?”那話語五分詢問五分撒嬌,沒有一分家主命令下屬的意思,和當年別無二致,而于北漠而言,與小少爺分離其實并沒有多久,望着這雖有變化卻依舊熟悉的臉龐,也就習慣性地答應了,未做多考慮。

殷天正這才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想放開北漠,就這麽巴着他不放了,北漠走哪他跟哪,時不時還訴幾句苦,嘟囔着自己有多想他。

北漠聽得嘴角一抽,小少爺從小沒有其他長輩管教,對他孺慕之情重些也是正常,現在七年未見他,劇烈加重……想來也在情理之中罷。

*******

是夜。

殷天向從未如此狼狽。

他雖不是武功佼佼者,卻也不是能讓人輕易欺淩了去的,然因着心中郁結難受,便不慎醉了酒,還着了人的道,如今四肢酸軟無力,被拖到這少有人經過的死胡同裏。

“唔——”腹部被狠狠踢了一腳,他痛得幾乎昏闕過去,下意識蜷起身子來。

“先搜搜他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然後給老大送去。”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語氣中的貪婪叫人作嘔。

另一人聞言便過來搜刮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殷天向現在可真像個“破布娃娃”,被那人翻過來甩過去的,毫不憐惜地磕磕碰碰。

兩人大概沒想到殷天向還模模糊糊有些意識,都以為他已經昏過去了,便沒有再打罵,還有空閑聊起來:“輕點,別弄傷了那張臉惹老大生氣,啧,這臉确實是頂好看的,不知道是哪家落魄的公子哥呢。”

“我也算行走江湖二十年了,沒見過這麽一號人物,既沒随從、又沒什麽身份象征的,多半就是小家小戶稍微驕矜些的少爺,憑老大的手段,哼哼,保管叫他——”他話音未落,地上原本應該昏死過去的人突然發難,将他掀翻在地。

感覺到下巴竟然被那虛弱的一腳踢傷了,那人怒道:“秦石,還不快幫我把他按住。”說完自己也用力一掙,将後繼無力的殷天向重新按倒在地,顯然是個有幾把刷子的練家子,旁邊那人也連忙過來将他死死壓住,不敢再輕敵。

“該死的,敢踢你陳萬爺爺,不想要命了!”男人被他眼中嬌滴滴的公子哥給傷了,面子挂不住,便又撒氣似的狠狠踢了殷天向幾下,每一腳都用上了真力氣,直看到殷天向偏頭吐出一口血來才罷休。

“好了好了,真要被你踢死了,老大的賞賜可就沒了。”秦石捏住他下巴看了看,确認臉上沒有什麽傷痕。

殷天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看見兩人後還站了一個身影,長身玉立,熟悉得仿若是刻在他心裏的。

眼中彌漫起霧氣,他咽下嘴中的猩紅的鮮血,無意識地開口喚道:“城……”

他聲音飄忽無力,輕得落水無痕,卻就是這一聲,讓那身影突然動了起來,然後“噗嗤”兩聲,刀劍割破衣帛的聲音,面前這兩人便軟軟倒了下來。

殷天向猛地睜大眼,那模糊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漸撥開霧氣,露出一張風流倜傥的臉來,卻正是東城。

殷天向以為方才已是他此生最狼狽的時刻了,卻沒想到現在才是。

他剛剛分明已沒了站起來的力氣,但看見那個人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便轉身要走時,他竟撐着站了起來,踉踉跄跄地追去。

他聽見自己喉間發出撕裂一般的聲音,難聽得要命;他嘗到了喉間鐵鏽的味道;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可是再努力的追逐,他也只能看着那個人即将消失在夜幕中,一如他這些年來的噩夢。

他雙腿一軟,再無力支撐,只能彷徨地跪倒在地,也再壓不住喉間的鮮血,一松勁,一口血便吐了出來。他努力挺直身子,已經渙散的瞳孔用力望着東城的方向,終于抛棄了所有的自尊與驕傲,撕心裂肺地喊道:“求你!我求你——不要、不要丢下我……”他叫得倉皇又卑微,妄圖用哀求的方式喚回曾經的愛人,可夜色無情地吞噬了東城的背影,也蓋住了他的視線,殷天向搖晃了幾下,向前倒去。

即使瞳孔已灰蒙蒙地失去了焦距,他也依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喚他:“城、我求你…求求你……”

不要再将我丢棄在這無邊的黑暗裏,不要再這般冷漠地轉身離開,不要再放我一個人在思念中掙紮哭泣了。

他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卻不知其實細小如蚊蟻。

殷天向閉上眼,昏死過去,眼淚砸在地上,在安靜的夜色中破碎,發出巨大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少爺再也不是當年的熊孩子了,他已經黑掉啦壞掉啦,但是北漠表示:有卵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