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戰(一)

尖聲大漢忽然大笑起來,笑得天驚動地,連樓上的柳雙洞,鐘壹窟也變了臉色。

這次輪到粗聲大漢笑不出了,怔怔地望了一會,跺足怒道:“你知什麽?!”

尖聲大漢徑自在笑,粗聲大漢忽然怒喝一聲,呼地打出一拳,尖聲大漢聲音陡止,也呼地打出一拳人聽“蓬”地一聲。兩人一時都笑不出。

這下樓上的鐘、柳二人,相觑了一眼,手上的兵器不禁都緊了緊,從剛才兩名大漢對打一拳的拳風中,可以得知這兩人拳勢之霸道,真可說是無堅不摧!

只聽尖聲大漢怒道:“我為什麽不可以笑!”

粗聲大漢暴躁地道:“因為你沒有理由笑,我笑就可以!”

尖聲大漢詫而問道:“為什麽你笑就可以?”

粗聲大漢嘿嘿笑道:“因為我有理由笑啊,蠢材!”

尖聲大漢怒道:“我當然也有理由笑啊!”

粗聲大漢奇道:“你已經輸了,哪裏有理由可笑?!”

尖聲大漢哼聲道:“誰說的?屁明明可以放狗,不信,我放給你看!”

粗聲大漢嘿聲道:“屁哪裏可以看的!又不是脫褲子放屁!”

尖聲大漢怪聲道:“那你不着,可以聽啊,請君為我傾耳聽,聽好了啊——”

說到這裏,忽然“蓬”地一聲,然而這聲音又有點像“汪”地一聲,像一只睡着的狗忽被人腳一踢起,悶曝起來一般,然後聲音之大,他們人還在霁虹橋端,甲秀樓上卻清晰可聞。

唐方雖身在險境,聽來都不覺好笑,這兩人怎麽如此憨直,說放就放,相隔如此之遠,猶聞巨聲,如在面前,那還得了?她游目可以看見蕭秋水、左丘超然、鄧玉函、唐柔幾人,雖無法語言,亦無法動彈,卻看見蕭、左丘、鄧、唐等人目中,卻有一種很奇怪的神色。

這眼神似有笑意,又有欣慰,既發神采,又是焦急,更像有莫大的喜悅,要告訴她什麽,但偏偏又就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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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百思不得其解,但又無法詢問,但見三人似十分留意樓下那兩個莽漢的對話,唐方不禁也留神地聽下去。

只聽那粗聲大漢怪叫一聲,捏着鼻子直嚷嚷道:“好臭,他媽的好臭!”

那尖聲大漢笑道:“豈敢,豈敢,天下放屁第一臭者,是屁王,不是我。”

粗聲大漢一呆,問道:“誰是屁王?”

尖聲大漢笑道:“屁王鐵星月,就是閣下你啊。”

那粗聲大漢不怒反而笑道:“這還差不多,鐵嘴雞邱南顧。鬥口你還可以,但要論放屁,你還不是我對手。”

尖聲大漢笑道:“這點當然。”

唐方心中一亮。

她現在終于了解蕭秋水等人的眼神要告訴些什麽了。原來樓下的兩人,就是:

鐵星月!

邱南顧!

蕭秋水的好兄弟。

只聽邱南顧嘻笑道:“論放屁你可以稱王,但論口才,則是我霸口邱南顧……不過嘛,我放屁雖不如你,但卻能放屁放出狗的聲音來這點你該認了吧?”

鐵星月怒道:“我承認你的确是屁放狗叫,但我也一樣可以呀!我不但可以放出狗叫,還有貓叫、豬叫、鱷魚叫、老鼠叫……你要不要聽聽?”

邱南顧怪叫道:“別別別別……我最怕你放屁的了,這樣好了,你對一半,呃,我對一半,一人一半,兩不吃虧,好吧?”

鐵星月不情願似地沉吟了一會兒,終于道:“好吧……”

忽然他又像發現狗爬樹地的叫了起來,道:“喀,這樓原來是飯館,怎麽招牌是空白的?”

看來鐵、邱二人已經進入甲秀樓內了。

只聽邱南顧卻道:“空白招牌,不行,讓我上去摘下來看看……”只聽一陣衣袂之聲,又落到地上,落地十分沉重,但起落間足有四五丈,居然如此迅捷,邱南顧輕功之快急亦可想而知,柳雙洞、鐘壹窟二人臉色又變了變:

只聽鐵星月直着嗓子念:“……力……什麽……歡……又不是歡……什麽力……什麽居……”

邱南顧怒道:“什麽‘歡力居’,這個是‘權’字,權,字都不認得!”

鐵星月抗聲道:“豈有此理,誰叫他的楷書寫得那麽亂,不會寫字!”

邱南顧反問道:“誰說是楷書了?”

鐵星月怪叫道:“哈!不是楷書是什麽?四書啊?篆書啊?經書啊?”

邱南顧道:“放屁!是草書!”

鐵星月反問道:“誰說放屁是草書?屁是屁,書是書,你只能放屁,難道能放書?這次你放屁能放出一本四書五經來,我就服了你。”

說話如雷,放屁巨響,出手如電,輕功如鳥,這四件事,早已令鐘無離、柳有孔下了殺心。我們是被塞在桌底,上面壓滿了凳子、桌布,甚至還有掃帚與垃圾鬥,但在底下的一個縫隙裏,依然可以望出去,看見鐘、柳二人的雙腳,以及那把樓梯踏得咯登作響,大步上來的兩個人。

首先出現的是頭。

我好奇地望過去,只見兩顆很奇怪的人頭:一是彪形大漢,卻有一顆很小的頭,像瓜于一樣,貼在脖子上;一是較瘦小卻精悍的漢子,牙齒卻突了出來,他卻盡力抿嘴,就像鳥啄一般。

彪形大漢是說話粗聲的漢子,大頭人是尖聲的,兩人一面興高采烈地罵着架,一面大步踏了上來。

彪形大漢是鐵星月;瘦小漢子是邱南顧。

只聽鐵星月沒好氣地道:“嗯?怎麽有樓沒有人?有菜沒夥計的?”

邱南顧卻喜道:“哪哪哪,那兒不是有兩個人嗎?”

這時只見鐘、柳二人的腳步移上去,鐘壹窟笑道:“這兒客人通常來的不多,今天尤其少,客官要吃什麽?我是掌櫃的,夥計不在,我也可以代弄幾道好吃的。”

鐵星月道:“我是餓扁了,總之有好吃的,全部拿來!”

鐘無離恭卑地道:“是是是。”

邱南顧卻道:“喂,掌櫃的,旁邊是你的夥計嗎?”

鐘無離卻道:“不是不是,這是我弟弟……”

邱南顧道:“赫!怎麽他這麽兇神惡煞!”

鐘無離道:“唉呀客官有所不知,我弟弟他是個白癡……”

邱南顧道:“白癡?”

鐘無離嘆道:“是呀。他小時也喜歡弄槍舞棍,有次遇到個武林高手,就把他打成了白癡,傻裏巴巴的,簡直成了人頭豬腦,哎呀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啊,飯倒是吃不少哦。”

邱南顧奇道:“打成白癡?好高的武功!”

鐵星月不屑道:“那有什麽了不起,我有一次與人交手,把那人打成一口豬!”

邱南顧道:“一口豬!哪裏會把一個人打成一口豬!”

鐵星月洋洋得意道:“好簡單哦!打到他滿地爬,滿街叫,當場拉屎,不是豬是什麽?是邱鐵口麽?!”

邱南顧虎地吼了回去:“你真他媽的老子又沒惹你,你幹嗎罵人是豬!”

鐵星月勝了一着,倒是不理他,向鐘無離道:“打他的人是誰?”

鐘無離答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人是用指鑿,打在我弟弟的眼蓋上,他……他就這樣子了。”

鐵星月嘀咕道:“打在眼皮子上?那怎會這樣子的呢?”

這時只聽鐵星月那莽夫果然道:“怎麽會這樣子?讓我看看!”

只見那破鞋子走兩步,貼另一雙鞋子而立,兩人相距之近,真是鼻可相觸。

忽聽邱南顧道:“為什麽要讓你看,你以為你是大夫啊?讓我看……去……來,眼皮子翻翻……”

我從縫隙望出去,只見原來那雙破鞋子跄跄踉踉退了五六步,原先立足的地方又換了一雙破鞋子,敢情是邱南顧推開了鐵星月,他自己卻搶着上前去探看。

只聽鐵星月怒道:“你幹嘛推人?!你難道治得好他!”只見那雙破鞋已經踮高了腳,顯然正在翻柳有孔的眼皮,凝神注視。

這時忽聽“呼嚕”一聲,接着“嗤”之聲破空。便是鐵星月的狂吼與邱南顧的怪喝!

他們果然動上了手!“呼嚕”應是鐘無離鐵杵帶起的的聲音;“嗤”大概是杵端那一下急刺聲音。

鐵星月一拳打了出去“崩”!血肉的拳頭擊在刺尖之上,竟發出金石之聲,鐘無離的鐵刺被擊斷了!

鐵星月似一點也不痛,另一只拳頭已飛了過來。因為驚愕,鐘無離竟避不過這一拳,“蓬”地被打飛出來,天旋地轉,天烏地暗,天驚地動,向後倒飛,“砰”地撞飛一張桌子,兩張凳子,最後撞在那藏我們的桌子上!

“嘩啦啦”……一陣亂響,所有的東西都塌了下來,白桌布扯裂,露出了我們……

鐘無離一出手,柳有孔也出手了!

柳有孔出手更快,但他的雙針為何沒發出聲音?因為發不出聲音。

邱南顧似也料不到一個彪形大漢會使的是兩口針,又因離得大近,難以相拒,竟做了一件事:一把抱住柳有孔——攔腰抱住柳有孔,柳有孔的雙手,也掙脫不出來。

兩人就這樣對瞪着,一時都呆住了。

邱南顧強笑着打招呼道:“嗨,你好。”

兩人臉本來貼得極近,而今簡直是鼻唇相接了,柳有孔青了臉色,怒叱:“你……”

邱南顧笑嘻嘻地道:“沒辦法,我不能松手,一松手你一定會刺瞎我雙眼:嘟嘟嘟,現在臉貼臉,兩個大男人,多難看啊!真是,我都叫你不要用這種招式嘞!”

柳有孔又氣又怒,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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