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戰(三)

我們便把我們這些日子以來,如何在秭歸鬥權力幫,長江殺傅天義,蕭家劍廬的惡鬥,辛虎丘、康出漁的狙擊,保護狄大夫人的張臨意如何身死,以及如何沖出重圍而散失,如何在桂湖遭圍攻後重聚,到如何在甲秀樓上格殺南宮松篁而後中毒……一一道出,只鐵星月、邱南顧兩人性急氣躁,每每聽到緊張處,都忍不住要打岔——但是蕭秋水、左丘超然、鄧玉函、唐柔早已熟習其性,所以還是堅持講下去,唐方卻忍不住抿嘴笑。

鐵星月聽得忍不住突地跳起來,大罵道:“他媽的豬八戒王七十八加九千蛋!別人打殺我還可以忍!康劫生這小子也來出賣我們!我就憋不下這口氣!我就憋不下這口氣!”

邱南顧也吼道:“是不是!我早就說不管一切沖過去了!是不是?這麽大的熱鬧我們都錯過了,沒得玩啦!唉呀呀——要是我們在的話該多好!”

鄧玉函冷冷地道:“你放心,我們自桂林跟大夥兒回去的時候,還有得你玩的!”

鐵星月跟着嚷道:“唉呀,還要等到去桂林請救兵回來呀,不行咧萬一都死光了,可沒熱鬧……”

蕭秋水變了臉色,左丘超然狠狠地在鐵星月肚子上擂了一拳,痛得他大叫起來,邱南顧想想也覺不妙,趕緊笑道:“老鐵小孩不識世界,童言無忌,老大不要介意。”

鐵星月才知道自己亂說話,說錯話,也不敢出聲。

唐方圓場道:“桂林是一定要去的,蕭老伯要我們在極需人手的時候冒死沖出來,一是為要求我們到桂林請援,并且也藉此示警,使浣花分局早有防備;另一方面也要把此事公諸天下,讓武林同道作個警惕,團結起來共同驅敵;所以在情在理,浣花分局還是必定要走一趟的。只不知兩位兄長桂林來,可知桂林浣花的人手怎樣?”

邱南顧卻失驚道:“呀……那你就是……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那個方……方……方唐啊?”

鄧玉函奇道:“方唐?”

左丘超然忍俊不住:“荒唐?”

蕭秋水忙糾正道:“是唐方。”

邱南顧“哦”了一聲道:“唐方。”

鐵星月又忍不住忽然加了一句:“怎麽裙子都這麽短。”

其實唐方裙子根本就不短,直落垂踝,只是她自小足美,善舞蹈,長輕功,穿的鞋于是祖母唐老太太親繡的,所以羅裙也就略短一點,她原本是穿勁裝沖出浣花溪的,但一路上趕來,女幹勁裝未免太引人觸目,所以改穿紫羅裙,真是貌美不可方物;而我始終勁裝,所以鐵星月也是無從批評起。

接着,邱南顧又轉過來看我:“你就是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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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這是冰小子?”邱南顧接着問,冰焰點頭。

“哦,老大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了。”邱南顧總結。

我笑了,說話間又有兩個人來到甲秀樓,我一看正是藍決、于鵬兩個半新人。

他們興奮地跑過來,我和唐方沖他們笑笑,唐方解釋:“這兩個是我朋友。”

“也是我朋友。”我加了一句。

鐵星月看着我們兩個女孩子:“唉,女流之輩!”

邱南顧擺着手說:“嘿,娘娘腔的!娘娘腔!”

我們怔了怔,一時答不出話來,唐柔問道:“你們方才不是還說朋友嗎?”

鄧玉函也沒好氣地問道:“那你們好端端的在桂林,怎麽又會到了此處?”

邱南顧怪眼一翻道:“嘿,我們不是約好清明節後在劍廬見面嗎?”

蕭秋水倒是松了一口氣道:“哦,那你們來的時候,桂林劍門并沒有發生事兒了?”

鐵星月道:“當然沒事羅。孟師叔、易人兄、開雁都在那兒,還有唐……唐小姐的兄長,好像也在,還有……玉函你哥哥,也來了,還有幾個不太認識的都來了;有他們在,怕什麽,有什麽人敢來惹事,何況還有咱們兩個!”

鄧玉函喜道:“我哥哥來了?”

鐵星月點點頭道:“來是來了,不過一副好像責怨我們教壞了你的樣子……”

鄧玉函赫然道:“他就是那樣的……老是不放心我。”

唐方也喜道:“來的是剛哥還是朋弟?”

鐵星月道:“我不知道。”

唐方沉吟一會道:“很會說話的,還是兇神惡煞的?”

邱南顧倒是接道:“兇?倒是一點也不兇,人緣蠻好似的。”

唐方莞爾道:“那是唐朋……他的人緣一向都很好。”

我接着道:“那幾個不太認識的,十有八九是我朋友了,是不是五個人?”

鐵星月道:“是,難伺候的很。”

左丘超然倒是問道:“那你們幹麽到了貴州,卻不去四川劍廬,溜到甲秀樓來幹嗎?”

鐵星月跳起來道:“吓!你以為我們想留在此地麽!根本沖不進去啊,一共沖了七次,最後一次沖到山中成都杜甫草堂了,卻遇到三名劍手,一個拿琴,一個拿笛,一個拿二胡,打了半天,鐵騎神魔又來了,我們又被擊殺得倒退八十裏,回到貴州來了——根本殺不進去呀!”

蕭秋水變色道:“鐵騎神魔?”

鐵星月叫道:“對呀,鐵騎神魔閻鬼鬼和他六個徒弟飛騎六判官呀!”

蕭秋水赫然道:“這次權力幫,真是傾巢而出了,鐵腕神魔傅天義、無名神魔康出漁、一洞神魔左常生、飛刀神魔沙千燈、三絕劍魔孔揚秦、百毒神魔華孤墳、滅絕神魔辛虎丘,現在連鐵騎神魔閻鬼鬼也來了。”

邱南顧道:“見到閻鬼鬼也來了,我們就知道劍廬那兒一定不妙,所以拼死沖入,但閻鬼鬼這厮好厲害,我們兩人鬥他一個,也占不到便宜,加上他六個徒弟,一個使鞭,一個使長槍,一個使長索,一個使長鏈,一個使長矛,還有一個,哼,哈,居然使馬鞍,實在難纏得很,所以每天都給他們打得落荒而逃,實在是憋氣,這幾天。倒是做了一件事……”

左丘超然笑問道:“什麽妙事?…

邱南顧小眼睛咕溜溜眯起一轉,然後道:“我們兩個人,他們六個人,我們打不過他們,便邊打邊逃,追得他們氣喘,歇息的時候,便淬然打回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定過神來時,我們已搶了他們的馬,走啦。”

唐方笑道:“搶馬?”

鐵星月得意地一拍大腿,道:“對!搶馬!既打不過他們,就搶!搶不到,就偷!偷不到,就劫!”

邱南顧也得意地道:“是啦!一次摸兩匹馬,三次抓了六匹,足足抓了六匹馬!哈!那六個王八,沒了馬就變成肚朝天的烏龜啦,提不起絲毫勁兒.大概是趕回去騎馬再來打過了。”

鐵星月也哈哈笑道:“他們再騎馬來,我們再盜一次。我們當不成大俠,先當盜馬賊也無妨。”

邱南顧道:“哪要?我們現在十一個人,還怕他幹屁?”

鐵星月摸摸頭道:“是呀,是呀,我怎麽設想到……”

蕭秋水道:“你們今日得以來此處,就是因為那六個判官到別的地方調馬匹去了?”

邱南顧道:“是啊,那六個死鬼的馬好偷,那個閻老鬼的馬就不容易扒了,幾次試過,都偷不到。”

鐵星月道:“所以他還在左近,我們打聽到今日甲秀樓來了八個形跡可疑的人,所以想來先下手為強,沒料到你們……”

蕭秋水道:“幸好你們來,救了我們……不過,馬呢?”

鐵星月忸怩地道:“哪裏的話,應該的,應該的……”說着得意無比。

邱南顧也喜不自勝:“馬給我們藏起來了,好馬嗳!”說着喜形于色。

唐方忽然間了一句:“你們來的時候,桂林劍門真的一點特殊的狀況也沒有嗎?”

鐵星月想了半天,道:“沒有。”

邱南顧猛然想起道:“有!”

唐方問:“是什麽事兒?”

邱南顧道:“別的事都很正常,只是我們臨出來的那一天,桂林劍門的雞鴨,總共九百多只,忽然間死了一半,也病了一半,這事兒似有些蹊跷……”

蕭秋水臉色陡變,道:“這跟權力幫攻浣花劍廬的先兆,完全一樣,雞犬不留。”

左丘超然道:“在成都劍廬下此毒手的是百毒神魔華孤墳,那在桂林劍門的想必是瘟疫神魔餘哭餘了!”

鄧玉函道:“餘哭餘?這人毒冠天下,下毒本領,尤在華孤墳之上。”

唐柔道:“那也就是說,在你們出桂林而赴成都時,權力幫已大肆進攻劍門了!”

鐵星月變色道:“那還了得!”

邱南顧道:“我們快去!”

左丘超然疾道:“事不宜遲,我們快趕赴桂林把!”

唐柔忽道:“慢着。”

鐵星月奇道:“怎地?”

唐方道:“你們搶得的馬呢?有馬才好趕路!”

邱南顧喜道:“是呀!我們一共十一個人,你們帶了五匹,我們又搶六匹馬,剛好!”

我們一行十一人,沿着跨玉橋,經涵碧亭,在釣整肌附近找到了藏着的六匹馬。

這六匹馬,高近丈,髯至膝,尾委地,蹄如丹,日行千裏,日中而汗血,正如《中荒經》所描寫的汗血寶馬一樣。

我們上了馬,但覺風和日麗,心中豁達,有縱橫天下的大志,原來劇情人物,除了唐柔以外都騎的是偷來的好馬,剩下的馬雖比不過那六匹,卻也是不俗。

蕭秋水笑道:“晉時王嘉形容周穆工八騎飛駿馬:八龍之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霄,夜行萬裏;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晖,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行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奔;八名挾翼,身生肉翅。這八駿齊馳,直奔西昆侖之巅,是何等雄姿。今日雖僅六騎,但亦有躍馬黃河的大志。”

鐵星月、邱南顧二人聽得齊齊發出一聲長嘯,甚是愉悅,意興霓生。

蕭秋水道:“事不宜遲,我們就策馬上婁山,翻白雲峰,渡黔江,經佯柯水,東北而上,直入廣西撲桂林吧!”

衆人一聲大喚:“好!”意氣頓生。唐方在旁嫣然一笑,風和日麗,藍天綠地,無限美意,盡在心頭。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我聽到的:“任務四,闖過阻擊,完成神州結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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