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着一段空氣,阿瑟蘭臉頰微抽。
他的記憶裏很好,對陽臺對面揮手的雄蟲留有印象,昨晚收到小王子的信息,他說會乘坐下午兩點的列車抵達噩夢鳥之森,自己提前準備,請了假,守在車站。
王子很低調,鮮少露面,早年的視頻裏還是個沒長開的小崽子,能看清發色,但五官模糊。
阿瑟蘭和薩爾同時抵達車站,看到了兩個雄蟲,相近發色,但氣質完全不同。
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少年感重,且表情較冷漠的雄蟲衣飾較低調,符合小王子向往平民生活的定位,而且阿瑟蘭看到他的時候內心忽然狂跳一陣,很顯然,這就是獨特的王子氣質帶來的強大氣場。
他先下手為強,當着薩爾的面和小王子一起離開,并留下你可真是愚蠢的表情。
那麽是哪裏出了錯?
難道進酒店試圖壁咚,蜜汁臉紅,努力想要擺出高傲蔑視表情的小崽子,根本就不是傳說中的小王子。
阿瑟蘭從容鎮定心态發生了一絲變化。
薩爾可以做到精準的辨別王子殿下,然後一路尾随,最後在阿瑟蘭沾沾自喜,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出致命一擊嗎?
呵,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
自己走了之後,薩爾最可能的反應就是負氣離開,回部隊裏打沙包,這時候突然出現,肯定是因為将軍遲遲沒有收到小王子的消息,通知了薩爾,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帶走的不是小王子。
所以,這種時候越不鎮定,就輸得越快。
薩爾扒着陽臺:“喂!提莫休,你那副表情是怎麽回事?你還不明白嗎?你身邊的那個小矮子根本不是王子殿下,你已經輸給我了。”
阿瑟蘭垂眸,身側的雄蟲表情淡漠,目光冷酷,少年老成的氣質和對面活潑開朗的雄蟲形成鮮明對比,他抱着胳膊,茶綠色的眼睛沉穩幽邃。
“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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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育不良的小矮子?”
“阿瑟蘭·提莫休?”
雄蟲每說一句話,阿瑟蘭心裏就一突,眼前這個雄蟲可是能随手掏出大把紫晶幣,花錢如流水,氣質比王子殿下更加高昂的可怕家夥。
即使他剛才試圖壁咚自己,而且還未成功,但是完全不可以低估!阿瑟蘭理智的選擇閉嘴。
卡洛斯努力揮手,對面的雄蟲卻沒有反應,淡漠的凝視着薩爾。
卡洛斯看到旁邊的銀發紫眸的雌蟲,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十分欠妥。
看埃文在列車上對兩性問題侃侃而談的樣子,肯定是那種夜夜笙歌,離開性就會立馬死掉的情場高手,在這樣美麗浪漫的深夜,帶着雌蟲居住在酒店,很明顯就是要發生點什麽,這麽貿然打招呼簡直是失禮。
還有這個咋咋呼呼的大塊頭,難道不會看蟲眼色嗎?
帶進來這麽多軍雌,每一個都不動聲色的盯着對面陽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這麽打擾別蟲的羅曼蒂克之夜,完全就是笨蛋行為啊!
卡洛斯小王子伸手抓住薩爾的袖子,試圖阻止:“少将先生,我想現在去見安德魯将軍。”
薩爾感覺到衣袖輕輕晃了晃,他渾身一震,才意識到房間裏有一個雄蟲,一個王子,他未來的雄主。
對待雄蟲絕對不可以失禮。
對待雄蟲絕對要紳士。
對待雄蟲絕對要尊重。
“小王子殿下。”
身材高大,猿臂蜂腰的英俊軍雌沉下面孔,百分百專注的盯着卡洛斯,卡洛斯被對方恐吓的眼神吓得汗毛豎起,下意識露出防備的表情。
“你要做什麽?”
眼神太可怕了,像大狗丹比看到肉腸一樣。
“請務必接受這個。”
所以不管是什麽東西都完全不想要。
卡洛斯是海德威爾最小的雄蟲兒子,他上有雄蟲兄長,下有雌蟲弟弟,每一個的性格都十足強勢。
卡洛斯無論做什麽都被安排好,根本無法拒絕,所以他格外不喜歡侵略性強的人,總會不自覺的回想起被父兄支配的恐懼。
偏偏這個少将看蟲的目光好像饑渴了很久的大狗。
卡洛斯下意識就要回避。
薩爾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皮鞭,恭敬,堅定,不容拒絕的遞到他面前。
“沒有接到殿下都是我的過錯,請您用這根皮鞭懲罰我的失職,當然,我希望懲罰是私下的。”
樂于體罰雌蟲的雄蟲也是有的,比如卡洛斯鬼畜的雄蟲哥哥,但是卡洛斯完全沒有這種癖好,他慌亂拒絕:“不不不,請收回去,少将先生,我很肯定我不想要這個,我沒有生氣,更沒有責備的想法,事實上到你們闖進來之前,我對目前的生活都很滿意。”
薩爾目光一冷,環顧周圍:“我明白了,這都是阿瑟蘭·提莫休的錯,如果不是他認錯了蟲,您根本不必住在這種廉價的旅館,您想要懲罰的是他對吧。”
卡洛斯睜圓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薩爾的腦回路,更不明白為什麽對方突然心疼的眼神。
“阿瑟蘭·提莫休。”薩爾轉身扒着陽臺:“過來打一架啊!我要為王子殿下懲罰你,就在今天!”
完全在自說自話啊!
卡洛斯震驚的看着薩爾,這就是他未來的相親對象,號稱噩夢鳥之森最強軍雌之一,被父皇和兄長接連表彰的雌蟲嗎?
“你真的很吵。”
一直被忽略的雄蟲說。
薩爾:“你說什麽?嚣張的小矮子!”
話音落,薩爾趴着的陽臺猛然開裂,身高接近兩米的軍雌毫無預兆的脖子一歪,好像被什麽看不到的東西用力摁在了牆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阿瑟蘭嗅到雄蟲身上散發出了可怕的氣味。
“卧槽!什麽東西!”
薩爾的身體被狠狠碾壓,但他周圍什麽都沒有,擡頭看向陽臺對面,這時候薩爾才真正去打量那個個頭矮小的雄蟲。
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陽臺上,居高臨下,隔着四五米的距離俯視。
明明是普通發色,長相也只是還不錯而已,但看起來莫名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茶色的眼睛,內裏的瞳仁一圈圈擴大,眼珠變成一個有些奇異的,空寂的黑色圓圈,薩爾來不及凝神細看,就遭到第二次摁頭攻擊。
“卧槽!卧槽!還來!”
其他雌蟲看到長官受到攻擊,想要幫忙,卻好像喝醉酒一樣手腳不聽使喚,東倒西歪睡了一地。
“我最讨厭,別人叫我小矮子。”雄蟲面無表情,但阿瑟蘭硬是從他淡漠的語氣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卡洛斯嘴巴張大,呆呆的看着站在陽臺的雄蟲。
“看什麽?”雄蟲刷地投來視線。
卡洛斯連忙搖頭,驚愕埃文的精神力絲線,他以為自己的精神力就夠強大了,沒想到那個研究兩性話題的雄蟲更加可怕。
可以用精神力絲線把一個高級軍官黏到牆上,像拍皮球一樣砰砰砰的擊打。
這一切都發生的很快,等薩爾被拍暈的時候,埃文收回了精神力絲線。
他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再說什麽羞辱的話。
他跳下陽臺,徑直走向屋內。
不管身邊是否有其他人,這個小雄蟲自顧自的鑽進被窩裏,用被子蓋住頭。
阿瑟蘭應該離開,他又不是一個傻子,這個時候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接錯了人,表錯情,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怪物詭異強大,十分富有,但根本不是帝國的小王子。
一個好笑的烏龍而已。
這時候避免尴尬的唯一辦法,就是悄無聲息的離開,如果非要和對方面對面,硬着頭皮解釋些沒用的話,那和薩爾那個傻子有什麽區別。
阿瑟蘭是這麽想的,他擡了擡軍帽,保持沉默,走到門口握住了門把手。
被窩裏似乎傳來了細微的聲響,阿瑟蘭難以置信,不會是哭鼻子了吧……
門輕輕打開,又緩緩合上。
阿瑟蘭站在床前,挺拔的身形投射出瘦長的黑影。
抛掉優雅貴公子的外衣,他滿臉糾結,對着床上的小鼓包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喂,你沒事吧。”
因為不是王子殿下,所以也不知道稱呼什麽,阿瑟蘭裝腔作勢了半天,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這個小怪物。
明明從見面的時候就少年老成,成熟的要死,剛才更是把薩爾摁在地上拍,怎麽看也不像是弱者。
阿瑟蘭僵硬的拍了拍那一小坨小鼓包。
聲音一下子停了,小鼓包拱了拱,像毛毛蟲蠕動着爬開。
哎,果然。
聞起來只是一個氣息清淡,剛成年的小崽子。
無論看起來多成熟兇殘,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阿瑟蘭內心嗤笑,他戴好帽子,在桌上留下了星卡,順手撕了臺歷寫下密碼,不夠的錢回去再轉到這張卡裏。
他打算結束烏龍,低調離開,走之前好奇的悄悄彎腰,湊近那一坨鼓包。
細微的聲音變得清晰。
“不矮,不矮……”
“噗。”阿瑟蘭沒忍住。
他剛勾起嘴角,就又嗅到了恐怖的氣味,阿瑟蘭臉色微變,下一刻就像塑料小人一樣渾身僵硬地從陽臺飛出去。
收回精神力,被子拱出一個缺口。
面色冷漠的雄蟲裹着被子坐起來,淡漠平靜的臉,蒙在被子裏睫毛濡濕,顯得眼睛又圓又亮。
“愚蠢的雌蟲,哭泣,那是何等無稽荒謬的猜測,我只是使用完精神力,下意識渴望擁抱黑暗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QAQ求訂閱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