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卡洛斯第一次自己創業, 羞澀之餘有點小激動, 但是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埃文,你的心理咨詢師資格證帶了嗎?”

“什麽證?”

“心理咨詢師資格證。”

“證什麽?”

“埃文無照經營是會被抓起來的……”

個子不高的小雄蟲語氣沉穩有力,看不出絲毫心虛:“我們本來就是非法經營, 你有經營許可嗎?”

卡洛斯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幹幹道:“這個, 我如果有錢了就會去辦的。”

那張略帶嬰兒肥的臉仰頭望着卡洛斯:“沒關系, 我認為無照經營, 不守規矩,游走在法律邊緣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你之前還不讓我坐主人的沙發。”

“那是房客應有的禮貌。”

卡洛斯哭笑不得,對方用這種遵紀守法懂禮貌的口氣,說想要違法犯罪, 他覺得一點也不黑暗恐怖,并且懷疑這是釣蟲執法。

出了門。

卡洛斯叫了一輛懸浮車,在車上和埃文說:“第一次, 我們可以從我的朋友森川開始。”

除了特別想幫忙的原因, 第二個原因是如果有了意外, 也可以及時調整,以免和陌生蟲惹上官司。

不過現在他們是黑心作坊,無證經營……等有錢了第一件事就去□□。

想到好友, 卡洛斯的語氣顯而易見的低沉下來, 不忍心:“森川是個很優秀的雄蟲,以前的性格特別溫柔,和現在一點也不一樣, 他結婚大概三年,婚姻很不幸福,大概點說,就是他娶了一個心裏有蟲的軍官,而且對方的心上蟲因他而死,但是森川一直沒有提出解除婚約,相處模式在蟲族夫夫中比較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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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想了想:“他的精神力狀況很不樂觀。”

第一次見面,埃文想幫他,但是森川鐵青着臉拒絕,個性應該很高傲,且目中無蟲,但也有可能是精神力即将崩潰的原因。

埃文手指有規律的敲打着手提箱:“你說他以前的個性很溫柔?”

卡洛斯唉聲嘆氣,撐着下巴:“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性情那麽好的人,而且還很喜歡小蟲崽,我小時候他還抱過我呢。”

“那麽他的伴侶呢?”

卡洛斯搖頭:“他們結婚的時候我恰好生病,沒有去參加,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但平民出身還能和森川結婚,應該很厲害,但也因為這件事他被降職成了少尉。”

埃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自動懸浮車半個小時後抵達了目的地。

卡洛斯吃驚:“這裏好偏僻。”

“你沒有來過?”

“我和森川只在中心商貿區見過兩次,他不肯告訴我地址,這個地方還是我問安德魯将軍知道的。”

下了車,兩旁是高大的樹木,野草都沒有清理幹淨。

噩夢鳥之森還在開發中,這裏是開發區的邊緣地帶,但即使列爾謝成了少尉,也沒有理由分配這麽偏僻的公寓,何況他還結婚了。

埃文提着手提箱走在前面,小路歪歪斜斜的延伸到樹林深處,四周沒有路燈,隔着樹,隐約能看到枝丫後灰白的建築。

沿着歪斜的土路走了五六分鐘,樹木越來越陰沉,枝丫可以碰到埃文,又走了兩分鐘,終于看到了那棟孤零零的灰白色公寓,門口裝着大鐵門,款式非常老舊。

卡洛斯被周圍的荒涼寂靜吓得毛毛的,樹林裏似乎随時會跳出來什麽污染生物,他偷偷抓着比他矮的小雄蟲:“你別走那麽快。”

埃文把手提箱換到左手,右手給卡洛斯,仰頭看着他,輕輕挑眉:“真笨。”

卡洛斯握住雄蟲的手,臉頰有點點發燙。

走到大門口,卡洛斯站上前敲門:“森川,我是卡洛斯,你在家嗎?”

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答,卡洛斯都要以為森川不在家了,但安德魯将軍的确說過,森川和列爾謝一起進了污染區,受了點小傷,在家裏修養。

小王子拍拍鐵鎖,過了好一會,裏面的門才慢慢打開,卡洛斯眼尖的看到了門縫裏睡袍的一角。

“森川。”卡洛斯放低聲音:“我是卡洛斯,聽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

“卡洛斯小王子。”聲音喑啞,似乎生了病。

門縫打開三指寬,埃文看到一張憔悴蒼白的美人臉,瞳色銀灰,發絲幹枯,整個蟲形如枯槁,沒有半點嚣張跋扈樣子,但笑起來眉眼彎彎,看上去很溫柔。

埃文精神力微動,他伸手:“給。”

卡洛斯面前突然多了一捧缤紛的捧花。

“哪裏來的。”

“你敲門的時候我拔的。”

卡洛斯捧着大把野花,幹咳兩聲,不是他不想帶禮物,是真的沒有星幣。

外邊的大門沒有打開,但森川慢慢走到鐵門前,他真的很瘦,而且像卡洛斯說的那樣,性格溫柔,儀态優雅,眉眼彎彎時朦朦胧胧的像霧裏的花。

和之前碰到的仿佛是兩個蟲。

“你給我帶了花嗎?”

“對,森川,你還好嗎?”

森川隔着鐵門接過花嗅了嗅,很高興,但沒有開門的意思,他的精神力真的非常糟糕,絲線已然萎縮暗淡。

疲憊,瘦削,埃文現在對他的第一印象,

森川看向埃文,微微點頭,笑了笑。

埃文忽然接口:“你能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卡洛斯吃驚的看了看埃文,他以為小雄蟲是慢熱型,說到這,他朝裏面望了望:“森川,列爾謝不在家嗎?我以為他會陪着你。”

森川眉眼溫柔,聲音很讓人舒服:“不用,我很好,不用陪。”

卡洛斯扯了扯埃文的袖子說:“好吧,森川,這個是我的朋友,你願意和他聊聊嗎?”

森川的嘴唇很白,他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不用了,你回去吧卡洛斯,等我病好了,我再去看你。”

美人微笑,但并沒有開門,聊了一會倦怠的說再見,但他是有些緊張,那束花落到了地上,沒有帶進屋。

卡洛斯抓腦袋毛,無比挫敗,同時完全不能理解:“他現在居然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嗎?”

埃文全程面無表情,想了想,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如果你的精神力湖泊枯竭幹涸,你也會性情大變,精神異常的。”

卡洛斯奇怪的看着埃文:“你撿石頭做什麽。”

埃文四處看了看,把手裏的石頭扔掉,撿了一塊更尖銳鋒利的,他掂了掂:“我準備打開他的心扉,好好聊聊,走吧,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卡洛斯:“……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

埃文面無表情,把石頭揣進口袋,拍拍手,呱唧呱唧:“對啊。”

卡洛斯:“……”

因為埃文什麽也不說,還一個蟲往樹林裏走,卡洛斯只好跟着他,兩個蟲就蹲在不遠處的小土坡上,正好能看到大門。

“我們不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嗎?為什麽要像個土耗子一樣潛伏在這裏?”

埃文淡淡:“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

卡洛斯哦了聲,忽然歪過頭:“埃文,你是不是在诓我。”

埃文:“是啊,你好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

一直等到傍晚時分,終于有人出現在了偏僻的小路上,高大悍利,挺拔沉冷,是列爾謝少尉。

埃文見過他一次,他和森川當時一起在餐廳吃飯。

卡洛斯說:“是列爾謝,我們現在要去做婚姻咨詢嗎?”

埃文說:“當然。“他站起身拍拍草屑,鼓搗了一下手腕上的終端,阿瑟蘭說如果有急事就給他撥號,但是阿瑟蘭的視訊接不通。

卡洛斯不知道埃文在幹什麽,他探頭看了一眼:“沒有信號,這裏太過靠近污染區了,磁場不穩定,你要給誰撥視訊?爸爸?”

“爸爸?”埃文面癱,氣息有點可怕,

卡洛斯咽了口口水:“不是你存的爸爸嗎?”

埃文沉默片刻,關掉終端,暗暗咬牙:"我不識字,不是我存的。"阿瑟蘭存的。

不知道為什麽,卡洛斯後頸毛發炸,怎麽感覺陰森森的。

埃文和卡洛斯慢慢走下矮坡,到沒有敲門,而是摸到了公寓後面,這周圍很偏僻,沒有一絲聲音,寂靜荒涼,陰沉沉的。

除了高大的樹木,雜草裏還生長着很多帶刺的灌木,盤根錯節,紮得卡洛斯懷疑蟲生。

埃文摸到窗戶後,把手提箱放下,墊腳往裏看了看,黑乎乎的窗戶口,一點光也沒有,但有一股奇怪的氣味,埃文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石頭。

卡洛斯一把抓住小雄蟲的手,滿臉卧槽:“你要做什麽?”

埃文歪頭:“不幹什麽。”

賣萌也沒有用,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卡洛斯心累,覺得自己不是帶了個大腿,是帶了個問題蟲,他身負教育的重任,卡洛斯壓低聲音:“你到底要做什麽?”

埃文默了默,擺擺手,招呼卡洛斯和他一起蹲下來,表情嚴肅:“你覺得,森川的精神力絲線有什麽不一樣?”

卡洛斯呃了聲:“很淡。”

這是他唯一能看出來的,埃文的面癱臉慢慢變化,透露出了一絲震驚,和你為何如此蠢笨的眼神。

卡洛斯想打他:“不是所有雄蟲的精神力絲線都可以把雌蟲黏住,我達到了王室平均值,望你知。”

埃文聳聳肩,聲音放的很小:“好吧。”

“他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不一樣,精神力絲線枯萎的時候,雄蟲會精神崩潰,性情大變,這點你應該知道,但是我從來沒見過精神力枯竭後性情大變,可以分裂出兩個理智人格的情況,前任……我的前輩是精神力研究方向極其深入,也未見過這種情況。”

卡洛斯皺眉:“什麽意思。”他也覺得森川和以前不一樣,但是沒有往深處想。

埃文剛想說什麽,忽然抿住嘴唇,貼着牆,比了個噓的手勢。

卡洛斯不明所以,突然一動不動。

吱呀。

頭上那扇老舊的窗戶打開,有人悄無聲息的靠近這裏!打開了窗戶!

卡洛斯擡頭一看,忽然頓住。

他掌心冒汗,涼氣上湧。

有人拿着刀站在窗戶前!而且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

剛才埃文墊腳往裏看的時候那個家夥也在嗎?卡洛斯捂住嘴,一動不敢動

他很肯定那不是森川或者列爾謝。

那只手蒼白到詭異,泛着青灰,他推開窗戶,站了會,似乎什麽也沒發現,大概十多秒,窗戶便關上了。

卡洛斯滿臉震驚,和埃文比劃着手勢,示意離開這裏。

埃文搖搖頭,他等了會,似乎在确定什麽,然後湊到卡洛斯身邊:“你出去,找一個地方,打通訊叫蟲過來。”

猶豫一下,埃文說:“不要叫巡邏隊,找厲害的雌蟲,标準的話,以前自己進過污染區的就可以。”

卡洛斯現在渾身都在發麻,根本不理解埃文的腦回路,疾言厲色:“你要做什麽,不要任性,快點離開這裏。”

他懷疑是有自我意識的污染生物潛入了森川的家,如果列爾謝和森川不知道,很可能會受傷,貿然驚動更不行,這些生物非常狡猾,逃竄到中心區會鬧出大亂子。

埃文不動,往外推卡洛斯,卡洛斯黑着臉執意拉着他,最後埃文沒辦法,面癱嘆氣:“我在這裏等你。”

卡洛斯勸不動,又不敢鬧出太大的動作,只好警告:“那好,你就在這裏不要動,我馬上就回來。”

埃文點頭:“放心吧。”

卡洛斯真的被吓尿,哆哆嗦嗦的往外走,連刺紮都面不改色,一邊走一邊看埃文,打手勢讓他蹲在原地。

埃文一直看着卡洛斯的背影消失,他站起身,從手提箱裏拿了個東西,他墊腳跳了幾下,夠到窗沿,抓着窗沿爬上了窗戶。

看起來不用石頭砸破,直接就可以打開。

埃文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兒,往裏看了看,精神力絲線沒有感知到異常。

屋子裏黑乎乎的,有一股很淡的腥味,埃文開窗,腳夠了夠,踩到桌子,他借力輕飄飄的跳了下來。

他在森川的精神力絲線上感知到了污染物的氣味,很輕,但不會錯。

而且很像PA,這說明這個污染物很強。

但在噩夢鳥之森大飯店第一次見到森川的時候,他的精神力絲線上沒有這股氣味。

埃文懷疑森川夫夫在進入污染區的時候,其中一個被有自我意識的腐物寄生,當然,壞一點的情況是兩個蟲都被污染了。

不過這種可能很小,污染物有很強的領地意識。

如果處理不當的話,它會從蟲族身體裏破腦而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PA的身邊有很多,挨挨擠擠的塞滿了整座地宮。

埃文以前無聊的時候喜歡把它們排成隊列,再用精神力絲線一個一個的擰成齑粉。

沒有人比埃文更了解這些腐物。

狡猾,惡毒,污穢又邪惡。

它們在受到威脅的時候會爆炸,很難用常規方法殺死,體質較弱的雌蟲連呼吸都會被污染。

清理它們是埃文的責任,他是冕下,即使離開地宮,但仍然有義務保護保護他的子民。

埃文摸摸精神力絲線包裹的石頭,走到門口,輕輕擰開門。

門外是一條走廊,光線暗淡,邊邊角角生了黴菌,地上都是垃圾油污,很符合腐物喜歡的生存環境。

埃文暗自皺眉,悄悄地走出門,走廊外很安靜,似乎一個蟲也沒有,這裏缺乏生活氣息,可能列爾謝和森川都不在一樓住。

但是剛才開窗的蟲,應該是森川。

夜晚将至,這是腐物活躍的時間,但列爾謝和森川同床共枕那麽久,居然沒發現自己的雄主被感染,這個寄生的腐物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埃文一邊想,一邊悄悄走出走廊。

過了轉角,就是客廳,公寓是複式型住宅,除了埃文進來的那個房間,過了走廊就是客廳,大門在左邊,上二樓的樓梯正對着埃文。

屋子裏沒有燈,主人似乎已經睡下,只有窗戶照進來的光線,安靜的等着誰進來。

但明明列爾謝和森川都住在這裏,埃文看了看終端,下午六點,不算特別晚。

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腐物氣息,埃文很肯定它就在這裏,為了避免被察覺,他收回精神力。

埃文看向樓梯,卧室大概在樓上,上去看看。

埃文順手從桌上拿了把燭臺,掂了掂,分量挺重,他拎着燭臺,輕手輕腳的上了樓梯。

他現在的精神力勉強夠用。

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埃文腳步慢了下來。

二樓沒有電燈,似乎也沒有窗戶,光線非常差,樓梯往上,有半截籠罩在黑暗裏,眯眼也只能隐隐約約看到房間和家具的輪廓。

似乎被察覺到,那個東西躲起來了嗎?

埃文面無表情,握着燭臺,一步步往上。

他手心出了一點汗,二樓比一樓更暗,光線褪去,正對着樓梯口的是一條走廊,有三個房間,盡頭是一扇窗戶,拉着窗簾,只透出一點光線。

埃文掂了掂燭臺,森川提到列爾謝時很緊張,似乎想到了什麽很可怕的事,他精神力枯竭的原因,可能因為那個污染物,那麽被污染的就是列爾謝。

高級軍官不可避免的會接觸到污染區。

但森川前後性格變化太大,似乎有兩個人格,一個跋扈,一個溫柔,看起來也像感染後不受控制的樣子。

埃文想了想,從靠近自己的第一個房間開始找,他動了動門把手,可以打開,埃文用燭臺把門輕輕頂開一條縫。

裏面是卧室,拉着窗簾,光線很暗。

被子隆起,床上躺着一個人,身形清瘦,頭發幹枯,從背影看很像是森川。

埃文的精神力絲線蠢蠢欲動,感受到了那股很熟悉的污染物氣息,氣息附着在雄蟲幾乎淡到消失的精神力絲線上。

這個場景很詭異。

在家中安眠的雄蟲好夢酣然,卧室門卻突然被頂開了一條縫,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怪蟲臉色陰沉,默不作聲的站在門口,手裏拎着沉甸甸燭臺偷窺。

門慢慢打開,埃文的精神力絲線潮水一樣湧向整個房間,他走進來關上門。

金色的絲線編織了一個巨大的網,并且攀附着大床,緩緩游向雄蟲。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精神力絲線探入口鼻,把不小心吞咽下去腐物拖出來。

被污染的是森川,那麽列爾謝肯定知道這件事,他沒什麽要隐瞞?現有的醫療手段不足以救治這樣的病人嗎?

一滴冰冰的水珠啪嗒一下,打到埃文脖子上,一股寒意悄然攀上他的脊椎。

有蟲在後面!

埃文悚然一驚,手裏的燭臺毫不猶豫的揮了出去。

嘭。

燭臺撞上硬物被震飛,埃文的手劇痛,松開燭臺,他轉過身,後退,瞳孔一圈圈擴散,紛揚的精神力絲線如同柳絲飛舞。

森川?

不,眼前的蟲只有半邊臉是森川,半邊臉是像融化的黑色蠟燭,正常的那半邊臉眼睛緊閉,另外半邊只剩一個眼球盯着埃文,它的身體裏邊夾着血紅色的肌肉纖維和骨頭,像一個融化的蠟燭人。

它拿着一把刀,輕輕刮着牆面。

如果這個蟲是森川,那另一個蟲是誰?

兩個污染物?

埃文不敢回頭,怕自己動一下的間隙,那個惡心的蠟燭蟲就湊上來和他臉貼臉。

黑暗的房間,小雄蟲面癱着臉,捂着腫痛的手腕,精神力仍然在負隅頑抗。

多麽天真又可愛的小家夥。

它貪婪垂涎,口水橫流。

小雄蟲的身體纖長柔韌,膚色接近大理石或者陽光暴曬過的骨頭,過于柔軟的氣息使他軟弱無害,看上去很好吃。

而他的皮膚也的确在暗淡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十分可口的顏色。

多麽美味多汁的獵物,破開柔軟的皮膚,內裏清涼爽口的血液和甜蜜的肌肉纖維會像蘆筍一樣脆甜。

精神力絲線會像蜂蜜一樣甘美。

腐壞的味道充斥着整個房間,那半張臉跋扈傲慢,捂着半邊融化的嘴唇,低聲譏笑:“你是在找我嗎?”

“我也在等你,我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它惡毒的發聲,充滿食欲的打量小雄蟲,它喜歡這個雄蟲身上的味道。

害怕吧,顫抖吧, “森川”蠕動着半邊融化的身體,咯咯譏笑,獵物絕望的氣味是最助興的甜點。

雄蟲面無表情,額頭冒出細汗,精神力絲線纏上蠟燭蟲的身體:“你很吵。”

蠟燭蟲放任埃文用精神力絲線纏上他,笑聲越來越恐怖,夾雜着饑餓的吞咽聲:“別浪費力氣了,你的精神力對我而言是最好的補品,乖乖過來,讓我吃了你。”

埃文精神力往後探了一縷,床上的人昏迷,精神力絲線沾染了很淡的腐物氣息,應該是白天看到的森川,他沒有感染,只是和污染物住在一起,染上的味道。

那這個蟲是誰?

埃文很好奇,想了想說:“那你吃一個讓我看看好不好?”

"森川":"……"

它生氣了,它現在就要吃掉這個蠢笨的家夥,“森川”動了動,然而它一動不動。

纏繞着它的精神力絲線散發着淡淡的金色,不比“森川”見過的任何一個雄蟲更強,但它發現自己沒辦法消化,那些絲線像真正的繩索一樣,牢牢的捆着它。

“這是什麽?!”

半張融化的臉不斷地蠕動,眼球在腦袋上轉來轉去,它發現四周都是精神力絲線,而且越收越緊。

“森川”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一種極其不妙的恐怖預感湧上心頭,它開始想要逃跑,但那些絲線穿過融化的骨頭,正在身體裏尋找它的本源。

啊!

污染物的身體堅不可摧,但在精神力的入侵下反而像豆腐一樣脆弱。

這個雄蟲是誰?

污染物眼球充血,黑色的血液從割裂的半邊身體裏湧出來,它痛苦的嘶嚎。

“你不能……不能殺我……”

埃文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關心基層污染物的生活的,他面無表情,毫不猶豫,并且十分規律的把精神力結成網,在污染物身上勒出十二塊腹肌。

“呃……啊……你不能殺我……他還活着……活着……”

污染物瘋狂蠕動,另外半邊臉上,那只緊閉的右眼緩緩睜開,茫然的眨了眨。

埃文一震,精神力反饋,它的另外半邊是一個蟲族沒錯,而且還活着。

污染物蠕動着五官,可憐兮兮:“別殺我……我沒有傷害過任何蟲族,是他先來招惹我的,我可沒有半點想要害蟲的心思,你看,他還活着。”

污染物內心則充滿了惡意,他忍受着被戳五髒六腑的劇痛,黑色的血液像水流一樣悄悄彙聚。

等待雄蟲看到猶豫那一瞬間,撕碎雄蟲脆弱的身體。

但精神力絲線沒有絲毫放松,反而越剿越緊。

埃文搖搖頭,口吻認真:“我不認識他,跟你認識的時間更久一些,這樣忽略你,很不禮貌。”

污染物:“……你他雌的是不是有病。”

埃文覺得自己不能吃虧,一字一句:“你他蟲蛋的才有病。”

污染物:“啊啊啊。”

尖銳的嚎叫吵醒了什麽。

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從樓梯咚咚咚的跑上來,門被大力撞開,兩鬓微霜的高大軍雌沖進來,急促喘息,他看到被捆縛的“森川”,氣息變得極其恐怖,雙目赤紅,狠狠地看着埃文:“你是誰?”

“哥哥,救我,嗚嗚嗚。”

它發出一連串的嚎哭,好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孩,但那只充滿惡意的眼睛縮在耳朵背後,譏笑的看着埃文。

埃文皺眉,手指微動。

列克謝臉色鐵青,掏出槍:“不管你是誰,誰允許你進入我的家!我命令你,命令你放開他!”

埃文不怕污染物,但熱武器的傷害不是精神力絲線可以阻擋的。

他慢慢地放松了一些絲線,但仍然緊緊的抓着蠟燭蟲。

“為什麽要幫污染物。”

列克謝的精神不太正常,握着槍,也許是壓抑得久了,也許是對埃文的輕視,列克謝并沒有真的動手,而是複雜的輕輕觸碰着完好的半邊臉上,睜開的眼睛:“這是是我的弟弟,我的愛人。”

埃文的精神力絲線不夠捆兩個蟲,他剛動了一下,腳尖一熱,鞋尖前的地板被熱武器射線灼燒出手腕粗細的洞。

列克謝拿槍指着埃文:“松開束縛。”

埃文抿了抿嘴唇,如果翅膀還在……他沉默片刻,精神力絲線潮水一樣褪去。

蠟燭蟲融化的半邊臉哭泣着,趴在雌蟲懷裏,但另外半邊臉卻像木偶一樣沒有表情。

埃文出神的想,污染物占領蟲族身體不都是想吃幹淨軀殼趕緊離開,這個蠟燭蟲為什麽這麽特別?

喜歡表演嗎?

列克謝溫柔的拍了拍“森川”,眼神也很悲痛,森川淌着黑色的眼淚,蠕動着單眼,充滿惡毒和怨恨的看着埃文:“哥哥,我要吃了他,吃了他。”

“尤恩,你不可以傷害蟲族。”

列克謝眼神一寒,蠟燭蟲抖了抖,臉色扭曲得要命,最後不甘心的瞪着埃文,似乎想要活吃了他。

奇怪,這個污染物似乎真的把列克謝當成哥哥。

埃文思索着,忽然聽到一道聲音,躺在床上的人醒了過來,他調整位置,偏過頭,下午剛剛見過的溫柔病美人撐着身體坐了起來。

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張和污染物一樣的臉,只是更瘦弱,眉眼憂郁,眼波溫柔。

“你?”他先看到了埃文,然後是列克謝和蠟燭雄蟲尤恩,病美人的臉色一變,蒼白的指節攥緊被單,表情憤怒而充滿驚懼。

“你綁架雄蟲!列克謝!”

列克謝抱着尤恩,輕輕拍打着後背,聞言偏過頭,淡淡:“我沒有做這樣的事。”

埃文:“對不起,我是自己進來的,你看你們家窗臺也不是很高。”

“自己進來的?”森川揉了揉眉心,似乎頭很痛。

現在的場景也着實詭異,一個蠟燭污染物,一個腦子有泡的列克謝,一個精神力枯竭的森川,還有一身清白與正氣的埃文。

列克謝抱着尤恩,冷峻的眉眼不怒自威,他看着埃文,氣息深沉,似乎動了殺心,又生生忍耐下去:“別離開這個房間,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抱着哭哭啼啼的蠟燭怪物離開了這間卧室。

埃文面無表情,溫柔病美人輕輕嘆了口氣,坐直身體,摸摸埃文的頭:“我記得你,你是卡洛斯的朋友,為什麽到這來。”

埃文第一次被摸頭。

好溫柔。

還有好好聞的氣味。

埃文不太自然:“這裏有污染物。”

森川眉眼彎了彎:“看來你的精神力很高。”這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和污染物同住一屋,還有那些複雜的關系。

“你們……”

埃文想問一下,但是大美人還在摸埃文的腦袋毛,他有點飄,哦,美人寬肩窄腰,雖然瘦但還是胸肌。

森川掐掐他的臉,力道很輕:“小家夥,這麽不理智的一個蟲進來,可是會惹上麻煩的。”

埃文糊塗:“你和污染物住在一起,你不害怕嗎?還有列克謝,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森川溫柔的眉眼暗了暗,松開手靠在床上,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捶捶自己的腿:“是呀。”

埃文忽然說:“你是第一次見我?”

森川銀灰色的瞳孔微眯,衣着肅穆,少年老成的雄蟲歪了歪頭,和森川對上視線:“你在用精神力養那個怪物,很快,你會死,他也會,那個怪物會活下去,去找新的宿體。”

森川表情變了一瞬,很快又搖搖頭:“他是尤恩,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他是尤恩,不是怪物,他有尤恩的記憶,有尤恩的情感,甚至……”

森川頓住話語,揉揉眉心:“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

埃文面無表情,直起身體:“你不相信,我不知道你們和尤恩有什麽關系,但你們再愛他,生活在那具軀殼裏的也只是一個污染物。”

他轉過身,似乎很疑惑:“你們沒有懷疑嗎?剛才你醒了,卻默不作聲,列克謝站在樓梯下,沒有進來。”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那個東西吃了精神力,還會對別的蟲族流口水嗎?或者是它寄宿的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你們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森川淡定從容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你到底是誰?”

埃文想了想摸出卡洛斯手寫的名片:“我是婚姻咨詢師。”會用一點精神力偷窺思想的那種。

森川哭笑不得:“婚姻咨詢師?你的精神力已經足夠媲美皇帝陛下!”

埃文很肯定的擡了擡下巴:“所以你應該相信我。”

森川溫柔的眉眼慢慢被痛苦和疲憊籠罩,他抱着膝蓋肩胛骨瘦的凸出,朦胧的淚眼并不怯弱,只是很茫然:“尤恩,是列克謝的弟弟,沒有血緣關系。”

埃文坐在床上,面癱着小肥臉乖乖聽講,絲毫沒有危機感。

不怕不怕,卡洛斯去叫救兵了。

地下室,列克謝在火上烤過一把銀色的匕首。

他目光陰翳,走向角落,黑頭發的小王子卡洛斯腦袋上鼓着一個大包,昏沉的蜷縮在地下室的黑暗中。

而另一邊,阿瑟蘭也回到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推好麗友的文O(≧▽≦)O

[我在美食界下副本]敲可愛噠!!!

伊恩穿越到美食世界并激活系統後——

血液是檸檬汁的香豬、牛奶構成的溪水、米飯構成的山丘、長滿面包的山林……啊他死了,在這個美食天堂幸福死的。

系統咧嘴一笑:想混吃等死?不可能的,現在立刻馬上下副本。

伊恩:我幸運值滿點,我有挂,請叫我爸爸。

#寫作下副本,讀作美食扮演#

#下美食副本也要遵守基本法#

【我到過死亡沙漠,看過赫米拉高原的生命之樹,造訪過永眠凍土萬千石窟,也曾橫穿不歸海】

【我當過白菜,變過晶體,做過傀儡,也曾跨越新世界的大門】

【我叫伊恩·克裏斯】

開局被迫下副本實際是天道幸運鵝的受vs失落大陸後裔實力超強的忠犬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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