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想要的,是你
雲浮望着玉佩,神思一動,卻是搖了搖頭:“我以前有一塊玉佩,長得與它十分相似。這是安蘭幫你拿衣裳出去洗的時候,從口袋裏掉出來的。”
蕭青遠不語。
雲浮擡眼,蕭青遠正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目光深邃,似乎要透過她的心間,把她的心思全都挑得明明白白。
雲浮連忙別開臉,解釋道:“這是安蘭讓我幫你保管的。”
“好。”蕭青遠笑了一聲,把玉佩挂回腰間。
雲浮再一擡頭,蕭青遠已不再望着自己,下床掌燈去了。
蕭青遠的衣裳已經脫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一件裏衣。
雲浮心裏突然湧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看樣子,今晚蕭青遠又要留宿了。
回想起白日裏蕭夫人那近乎哀求的目光,雲浮的心不由得束緊。
她現在頂的是李梓檸的身份,只要一日不離開蕭府,便是名義上的蕭家少夫人,與蕭青遠圓房是合情合理的。
可她到底不是李梓檸。
聽蕭夫人的意思,蕭青遠已經妥協了,她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難免惹人猜疑,可若是為了保命,不清不楚地把身子交出去,他日再嫁,會令新的夫婿心裏不快,自己心裏也會有塊疙瘩。
雲浮正斟酌着對策,蕭青遠已重新躺回床上,幫她蓋好被褥:“這麽晚了,還不想歇息?”
雲浮連忙轉過身子,背對着他。
蕭青遠伸手把人轉了回來。
“你……”
雲浮話音未落,蕭青遠的左手已搭上她的腰部,右手放在她的發梢上。
雲浮身子繃直,而蕭青遠突然止住了動作,并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雲浮剛松一口氣,蕭青遠的唇瓣如蜻蜓點水似的,掠過她的額頭。
“睡吧。”
雲浮瞬間睡意全無,身子繃得緊緊的,動都不敢動一下。
過了一會,她試着往裏側微微挪動,蕭青遠的手反而抱得很緊了。
雲浮按捺住煩亂的思緒,幹脆不動了。
沒想到蕭青遠越來越不老實,不僅把腳搭在她的腳上,雙手也開始在她的腰間挪動,一會兒捏這一會兒捏那。
雲浮的臉離他的胸膛越來越近,從蕭青遠身上傳來的那股溫熱氣息也越來越濃烈,終于忍不住打斷他:“蕭公子。”
“嗯?”蕭青遠聲音有點啞。
“你答應了嗎?為蕭家留後的事情。”
蕭青遠見她沒有睡意,動作越來越大膽,手緩緩往下挪:“嗯?”
若有若無的觸碰,讓雲浮身上冒了雞皮疙瘩。
嫁給何璟勻的時候,她不過才十歲,到何家之前,人早就沒了,她是跟一只大公雞拜的堂。成的冥婚,自然也沒有經歷過床笫之歡,但這并不代表雲浮不谙男女之事。
三妻四妾的男人數不勝數,要說他們每一個妻妾都喜歡,那是不可能的,大多看中的不過是女子的才貌和年紀。只要女子占了一樣,就算沒有絲毫感情,也會寵幸。
她在何家的時候,雖然從未與任何外男有過親密接觸,但幾乎每一個見到她的男人,都會挪不開眼,林氏也經常罵她是狐貍精。
蕭青遠不喜歡她,并不代表他對自己的身子不感興趣。換句話說,蕭夫人下了命令,為了蕭家子孫,蕭青遠自己也不吃虧,總會找機會與她行房的。
雲浮不敢細想下去,推開蕭青遠:“我今天來葵水了。”
也不知道是蕭青遠力氣太大還是她的力氣太小,兩人竟紋絲不動。
“無妨。”蕭青遠淡淡道。
雲浮會錯了意,連忙解釋道:“女子來葵水的時候,是不能行房的。”
蕭青遠頓住,停了半響,才領會到雲浮的意思,不禁啞然失笑:“你的身子還沒養好,圓房的事情自是不急。”
橫豎人是逃不掉他的手掌心的,以後有的是時間,他不急于一時。不過,這麽嬌美的姑娘放在面前,不動一下,他看着實在眼饞。
雲浮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不過聽到他如此說,身子緩緩舒展了些,順着他的話,道:“蕭公子說的沒錯,我這身子,若是圓房了,總會掃興的。再說我們成親之前,沒有見過面,也沒有感情,匆匆行房,難免會覺得少點東西。以後相處久了,再行房也不遲。”
蕭青遠點頭道:“娘子說的是。”
浸豬籠這個刑罰,在大瓊國并不常見,不過他曾經聽人說過,行刑的時候,會把偷腥的婦人放在河裏浸透兩個時辰,再慢慢把人沉入河底。她的身子這麽嬌弱,怎麽遭受得住這個酷刑?現在又是寒冬,也不知道她的身子損害了多少,養上兩三個月在所難免。
蕭青遠到底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又在平虎城那個狼潭虎穴生活了這麽多年,忍耐力是常人無法比拟的。
這幾晚見到雲浮,他的內心深處就總是有個聲音在叫嚣着,好幾次都差點把持不住,恨不得一口把雲浮吞下。
只是每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他就會想到,當初那些送到自己府裏的女人,什麽類型的都有。其中有那麽幾個,便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長得嬌滴滴的,走起路來,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後來感染風寒,人就去了。
他懷裏的姑娘十五歲了,曾經嫁為人婦,操持過內宅事務,可這不代表身子比那些嬌滴滴的姑娘家硬朗。他要是亂來,損了她的身子,會舍不得的。
他的姑娘,應該是捧在手心裏疼愛的,一分一毫的損傷都不能有。
越是壓抑,身子反而越燥熱,蕭青遠喉嚨幹澀,道:“方才母親問我,我到底想做什麽?以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沒有找到答案。不過見到你,便明白了。”
十年前,他想要仕途順利,坐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位置,名揚天下。後來家道中落,被奸人陷害,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複仇。
直到四年前,他大仇得報,雖然沒有坐上那個位置,但三國國君對他禮讓三分,少年時的願望也算是如願以償。只是當什麽都有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變得無欲無求,不知道該做什麽,但夜深人靜的時候,總覺得心裏空空的,少了點什麽。
直到見到她,他才知道,自己還是有想要的東西的。年少時的遺憾,在他心裏一直抹不去。那個救過自己的小姑娘,原來在他心底,已經住了很多年了。
雲浮聽得發懵:“明白什麽?”
“我想要的,是你。”
蕭青遠看着五大三粗的,平日裏放浪形骸,沒想到心卻非常細膩。第二天天明,差人找了個大夫進府幫雲浮看病,還是個女的。
早在兩個月前,雲浮就有看大夫的想法了,只是一直被王婆子禁锢着,到了蕭家,安蘭也是寸步不離,尋不到機會單獨出門。
聽到蕭青遠找了大夫,詫異之餘,欣然應下。
原本是想跟大夫單獨相處的,沒想到號了脈,蕭青遠仍然在旁邊守着,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雲浮有些不自在,道:“相公若是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便先出去吧。”
蕭青遠張口就想拒絕,但看見她從大夫手裏抽回手,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走的時候,不忘把安蘭也帶上:“讓龐大夫跟少夫人單獨待着,你跟我出去。”
安蘭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看着龐大夫是女的,跟雲浮單獨相處不會生出什麽流言蜚語,便什麽都沒問,跟着蕭青遠出門了。
龐大夫若無其事地繼續搭脈,半響,眉頭一蹙:“少夫人的身子……”
雲浮見她欲言又止,淡笑道:“我體寒,到了冬天更是虛弱,龐大夫有話盡管直言。”
龐大夫默聲片刻,輕描淡寫道:“少夫人就是受了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等會我開幾個藥方子,服用一段時間便好了。”
龐大夫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雲浮知道她心有顧慮,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淡淡道:“那就勞煩龐大夫了。我的身子,自小就不好,出嫁前又不小心落了水,染了風寒,匆匆來到金陵鎮,也沒有找過大夫醫治,拖到了現在。我一個姑娘家,帶傷嫁人,說出去難免會惹人口舌,若是以後婆婆問起,還請龐大夫守口如瓶。”
雲浮的聲音很溫和,卻帶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龐大夫自是聽明白了,點頭應是。
出了門,有道高大的身子攔在面前,龐大夫停下,擡眼,淡笑道:“蕭公子還有何吩咐?”
蕭青遠目光輕輕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夫人的病,如何?”
蕭青遠本就長得高大威猛,再加上是個武将,身上自帶着股戾氣,只是一眼,龐大夫就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手心冒了虛汗,吓得垂目:“少夫人他……”
蕭青遠截口:“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龐大夫心裏一咯噔,手腳發涼。
她想起了雲浮的身子,那些外傷養得差不多了,但髒腑、經絡皆有損傷,短時間內養不好。那些傷口,別的大夫看不出來,她卻一清二楚,不是被虐待,絕對不會留下那麽重的傷,而且看着,已經有一兩個月了。
一個閨閣小姐,按理身上不會有這麽多傷口,只是這到底是蕭家的事情,她一個外人不敢胡言亂語。就怕說錯一句話,腦袋就得搬家。
短短片刻,龐大夫的內心彎回曲折,還沒想好怎麽回話,蕭青遠冰冷的語氣便在耳旁響起:“只要有一句假話,我便讓你人頭落地。”
龐大夫的身子抖了抖。
等蕭青遠回屋的事情,心緒已經平下,笑着握住雲浮的手:“夫人感覺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熱絡讓雲浮渾身不自在,正想縮回手,安蘭端着早膳進屋,道:“公子,何二公子求見,說在花園等着您。”
說完,目光移到蕭青遠和雲浮緊握着的雙手,驚訝得瞪大眼睛。
蕭青遠神态坦然,想了想,松開雲浮的手,溫聲道:“我過去看看,等會再回來陪你。”
等人走遠了,安蘭才回過頭,一臉疑惑地望着雲浮。
雲浮心情複雜,沒有心思去意會安蘭的表情,淡淡問道:“龐大夫是誰找來的?”
“公子差人去找的。”話落,安蘭補了一句,“為了避嫌,公子還特意吩咐找個女大夫來幫少夫人看病。少夫人,您沒事吧?”
對于雲浮的病,安蘭沒有任何疑惑。
女子的身子本來就嬌弱,尤其是閨閣小姐,凡是心裏有點不痛快,沒病也能鬧騰出一點病來。少夫人自從進了府,就沒有一天是高興的,有心疾是正常的。
雲浮搖了搖頭,心裏涼飕飕的。
她一直以為蕭青遠冷漠自私又粗魯,可接觸以後,發現完全就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尤其是從找女大夫這事來看,他的心思比平常女子都要缜密。
這些天他雖然沒有問過一句她身上的傷口從哪兒來的,但心裏,可能已經懷疑了。
蕭青遠步伐極快,加上蕭家的宅子并不大,很快就到了花園。
何璟鴻正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給池子裏的魚投食,聽到腳步聲,起身打招呼:“表叔。”
蕭青遠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酒醒了?”
何璟鴻聞聲一愣,頃刻後,有些難為情道:“昨晚讓表叔看笑話了,昨晚,我沒有說錯話吧?”
“胡言亂語,聽也聽不懂。”蕭青遠無奈地搖了搖頭,問,“說吧,找我有何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何璟鴻要是沒有重大的事情商量,是不會求見的。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表叔。”何璟鴻笑道,停頓了一下,才正色道,“表叔,我想回何家。”
蕭青遠有些驚訝:“你以前不是瞧不起何家嗎,怎麽突然想回去了?”
何璟鴻起身,負手而立,望着遠處的湖水,眸色暗淡:“表叔,我已經想明白了,有些東西,是自己的就要努力争取。如果猶豫,有一天會後悔的。”
他兩年前就已經封了五品官,本可以早點回安陽鎮,但為了避嫌,一直等着五年期滿,到她可以按照律法改嫁時再回去,沒想到晚了一步,她便成了一具白骨。
她的親人已經所剩無幾了,似乎也不待見她,也不知道浸豬籠那天,有沒有人給她收屍。若是沒有,他不能放任河裏的魚吞食她的屍體。不管她有沒有偷腥,他都要以何家的名義,給她一個體面的葬禮。
這是他最後,也是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相識多年,作為知己,何璟鴻的心事逃不過蕭青遠的眼睛。
蕭青遠蹙了蹙眉,默聲不語。半響,起身與他并排而立,拍着他的肩膀,淡笑道:“你小子長大了。何家第十輩子孫,現在就只剩下你一個人,在外頭闖蕩這麽多年,确實是該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青遠:小姑娘,你什麽時候才能想起當年那個少年郎,明白我的心意呀?
雲浮:臭不要臉的,老娘見到你的時候,才八歲,未成年,懂個屁的情情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