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嘗到了一點甜頭
安蘭神色一變。
“你真的不是少夫人?”
語落,安蘭驚恐地瞥了瞥外頭,見到院子裏空無一人,趕緊過去把門拉上,轉過頭,錯愕不已,“那日迎親途中,少夫人借故要去如廁,不讓任何人跟着。等我找到人的時候,只見到了穿着一身粗布的你,婚服散落在一旁。我也曾懷疑過,只是當時旁邊并沒有別人,便不敢妄自揣測。如今想來,真的是錯漏百出。”
說到這兒,安蘭沉默了,定定地望着雲浮,悔不當初。
她自小就機敏,迎親時蕭夫人派她出門,正是看中了她謹慎聰慧的性子。在草叢後找到雲浮時,她也覺得蹊跷,但當時情況特殊,她怕再生出什麽變故,便沒有讓人在周圍搜尋。
雲浮入了府,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的模樣,慢慢消除了她心裏的疑慮。直到見了雲浮身上的傷口,才猛然反應過來。
只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雲浮嘆了口氣,緩緩道:“那日我被人打暈,陰差陽錯地被你們擡進了花轎,因為心有顧慮,醒來後沒有如實相告,将錯就錯進了蕭府。我和林氏确實認識,她今日求見,想必是察覺到了什麽。還請你幫我瞞下此事,等我見過她了,回來再與你細說。”
說着話的功夫,雲浮便開始上妝了。
方才越嬷嬷來報時,她細細地問了一番,聽說林氏來到蕭府後,沒有去見蕭夫人,而是直言要見自己。林氏神色匆匆,沒講明是何事,只說事情很重要。
她當下便琢磨了一番。
嫁入何家幾年,除了安陽鎮,林氏不許她外出。年少時和李梓檸分別後,她們并沒有斷了聯系。雖然不能外出,但她每年都會修書幾封,差人送到紫河鎮,聊表心意。林氏知道了這件事,心裏很不喜歡,罵了她好一陣。
林氏和李家沒有任何來往,和李梓檸更是不認識,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求見,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就算林氏不知道她還活着,真的有別的事情要見李梓檸,她也得僞裝自己,不能暴露了身份。
安蘭疑惑道:“真正的少夫人呢,去哪了?”
雲浮搖搖頭:“不知道。當日我無意中經過那地方,被人打暈,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你。”
安蘭蹙眉,想起那日見到雲浮時,人确實是昏迷不醒的,那麽短的時間,想要換個人替嫁,不是事先約好了,便是如雲浮所說的那般,純屬巧合,而雲浮自個也是受害者。
雲浮要是矢口否認也就罷了,偏偏道出了實情,安蘭聽着,心裏煩亂如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雲浮的一面之詞。
不過有件事情,卻不得不讓她打起萬分的精神來。
即便雲浮是假冒的,在沒有找到李梓檸之前,她就得将此事壓下,待了解真相以後,再禀報蕭夫人。不然新娘子逃婚的消息洩露出去,蕭家的臉面就沒地方擱了。她也會因為辦事不利的罪名,被打發出府。
權衡了一番利弊,安蘭靜了下來,神色如往常一樣柔和。
“好,我答應你。”
雲浮松了口氣,倒了瓶子裏的東西,往臉上塗抹。
說來蕭青遠收藏的這幾個小瓶子十分神奇,那天早上她的臉被弄花以後,回來洗淨,洗了一半,偶然發現自己的容貌變了,仿佛成為了另一個人。
東西剛往臉上抹,門突然開了。
雲浮和安蘭一同望過去。
“誰?”安蘭警惕道,随後看到了蕭青遠高大的身子,有些詫異,“公子?”
安蘭回頭看了雲浮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點了個頭。
蕭青遠邊進屋邊道:“大白天的,關着門做什麽?”
雲浮手中的動作止住,見到蕭青遠朝自己走來,側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小瓶子,猶豫着要不要收起來。
蕭青遠把外衫脫了,随意往床上丢去,瞥見雲浮花了一半的臉,詫異片刻後,便心神領會,道:“方才從母親房中出來,聽見嬷嬷說林氏要見你。你受了傷,不宜見人。安蘭,你出門打發她,就說少夫人受了傷,這幾天誰也不見。”
安蘭看了雲浮一眼,靜靜地退下去了。
蕭青遠走到雲浮身後,伸手撫上她的臉龐,蹙眉道:“這東西對肌膚不好,你若是好奇,偶爾塗抹玩玩便可,如今生了病,就別碰了。等會讓安蘭打盆熱水來,把臉洗了。”
蕭青遠剛從外頭進來,身上帶着寒氣,寬大的掌心放在雲浮臉上,涼涼的。他的碰觸讓雲浮感覺不自在,雲浮起身躲開,掩飾地問了句,“婆婆都說什麽了?”
蕭青遠收回手,道:“讓我下次對吳燕雲下手輕點。”
少了見林氏這個麻煩,雲浮心裏本應該輕松的,只是看到蕭青遠進屋後,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不動,就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卻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這兩日他們同床而眠,雖沒有越過那一步,可蕭青遠手腳不老實,總是喜歡摸着摸那的,而且臨睡前,都要把她禁锢在懷裏,端看許久,說一些令人害臊的話。
那些小動作本該是夫妻之間做的,如果她是李梓檸,肯定會面紅耳赤,但她偏偏不是蕭青遠的妻,只覺得尴尬和不自在。
蕭青遠的目光太過于灼熱,雲浮突然間覺得屋裏有些熱,別開臉,看向窗外,道:“你沒有公事要辦嗎?”
蕭青遠笑了笑:“父親是金陵的縣令,有事也是他管,沒我插手的份兒。”
其實雲浮想說,她不想讓蕭青遠待在屋裏。兩人獨處的時候,氣氛太微妙了,令她坐立不安。
不過這裏是蕭家,這屋子也不是她的,她無法掌控蕭青遠的來去自由,要走也是她走。
“在屋裏待得太悶了,我到院子裏頭透透氣。”
不等蕭青遠回應,雲浮快步出了門。
“我随你去。”蕭青遠很快便跟了上來,并握住了她的手。
雲浮腳步一滞,擰眉道:“你不必這樣做的。我知道,婆婆想讓我們兩個多親近,給蕭家留個後,可我們兩個剛成親不久,需要時間慢慢了解,不急在這幾天。”
蕭青遠握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緊。
這兩天小姑娘逃避他,他都看在眼裏,只當人家臉薄,看破不說破,原來是誤會了。
于是蕭青遠反問道:“你覺得我親近你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難道不是嗎?”雲浮擡起頭,凝視了蕭青遠片刻,終是敗下陣來,再次別開眼,把話挑明,“蕭公子,我既然入了蕭家,以後總是有許多機會圓房的。我知道你心裏不喜歡我,我心裏也無你,若是勉強,只會讓我們互相不痛快。”
蕭青遠剛想解釋,聽到那句我心裏也無你,心裏瞬間堵得慌,目光暗了下去。
雲浮以為自己的話說到蕭青遠的心坎裏了,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邊道:“蕭公子,我們兩人郎無情妾無意,不如你休了我吧。等來日遇到一個喜歡的,再娶進府。”
蕭青遠沉下臉:“休了你?”
怎麽可能。
他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把人盼到了,哪能放手?
雲浮還以為他聽到這話會高興,誰知道面色這麽難看,不知道是哪兒惹到他了,小心翼翼道:“蕭公子沒有想過這事嗎?”
蕭青遠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頃刻後,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心裏的惱意也沒了:“除了你,我蕭青遠這輩子不會再另娶。”
雲浮瞪大了眼睛。
蕭青遠語氣誠懇有力,聽着,就像一個夫君對妻子的諾言。
可是蕭青遠又不喜歡她,為何要說這話與她聽?
雲浮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麽。
“公子,我已經把您的話傳達給何夫人了。”
就在這時,安蘭回來了,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對話。
這一打岔幫雲浮解了圍,她摟緊了衣裳,道:“外頭冷,我回屋了。”
進屋時,雲浮聽到了身後沉重有力的腳步聲,知道蕭青遠又跟上來了,徑直往前走,什麽也沒說。
跟到門口,蕭青遠驟然停下來,吩咐道:“去打盆熱水來,讓少夫人淨臉。”
安蘭再次應聲而去。
進了屋,雲浮剛坐到床上,便看見蕭青遠在自己面前蹲下,正疑惑他想做什麽時,蕭青遠就把手放在了她的腿上:“早上上藥了嗎?”
蕭青遠話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蕭青遠在自己面前蹲着,這姿勢怎麽看怎麽怪異,雲浮渾身不自在,應了一聲:“還沒有。”
“我幫你看看。”蕭青遠的動作很快,剛說完,就把雲浮的衣裳擡了上去。
雲浮想要阻止,卻是來不及了。
蕭青遠擡眼,道:“把藥瓶給我。”
雲浮有把重要物品放在床頭的習慣。從龐大夫的醫館裏拿回來的藥膏就藏在枕頭底下,她側身,把東西拿出來,放在手心好一會,沒遞出去。
蕭青遠伸手拿過藥瓶,輕手輕腳地幫她塗抹着,神情認真。
雲浮還是不習慣讓他幫忙,彎下腰:“我自己來吧。”
蕭青遠正好在這時擡起頭,兩人的臉近在此尺,幾乎要貼在一起。
雲浮微愣,剛想錯開,蕭青遠的薄唇便毫無預兆地貼了上來。
雲浮腦袋嗡嗡嗡的響,一片空白。
“公子,少夫人。”
安蘭看着屋裏的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裏的熱水盆傾斜,有水落到了腳尖上,痛得她叫了一聲。
雲浮驚然反應過來,坐直身子,面色通紅。
蕭青遠日思夜想,好不容易嘗到了一點甜頭,就被安蘭給攪和了,心裏生出兩分不快。
剛想把安蘭支走,越嬷嬷又過來了。
“公子,老爺回府了,說有事想找您商量,讓您到書房走一趟。”
蕭青遠已經起身了,聽到這話,目光寒冷如冰,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往常過來喚人,蕭青遠都是一副不耐煩的神色,越嬷嬷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是脾氣從不像今天這麽臭。越嬷嬷也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疑惑不解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