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個相公挺好的

雲浮和蕭青遠回到蕭家時,林氏正好坐馬車離開,雙方擦肩而過。

安珠正好在門口,還沒回屋,迎了上來:“公子,少夫人,你們回來了。”

話落,看見了雲浮手上的包袱,略有不解,卻不敢多做揣測,上前兩步,道:“少夫人,把包給奴婢吧。”

雲浮無奈的把包袱遞給她。

蕭青遠随口問道:“母親今日可請大夫看過了?”

“看過了。”安珠應道,“夫人剛睡下不久,奴婢剛給何夫人送行,正準備回屋呢。”

蕭青遠頓了頓,問:“何夫人走了?”

安珠颔首稱是:“說是家裏有急事,要回去一趟。走得急匆匆的,連夫人的面都沒見上。”

雲浮眼珠子快速轉了轉。

林氏走了?

是不是王婆子看見她駕馬離開,把這件事告訴了林氏,林氏才走的。可是王婆子偷偷救的她,按理應該會把她的事情爛在肚子裏的。

還是說,這主仆倆從一開始就竄通一氣。

雲浮想不明白,不過府中少了林氏這個威脅,身子輕了不少。

安珠往街道上望了望:“安蘭沒有跟在少夫人身邊嗎,怎麽不見她回來?”

雲浮淡淡道:“她去買點兒東西,過會就回來了。”

安珠點了點頭,送他們回房。

見到雲浮的衣擺處有灰塵,把東西放下後,便去廚房打了熱水。

屋裏,只剩下蕭青遠與雲浮兩人。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屋裏靜谧得針落可聞,氣氛有些詭異。

最後,還是蕭青遠率先開口:“肚子餓了嗎?”

雲浮搖了搖頭:“不餓。”

沒有順利離開,說實話,她心裏是非常失望的。

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她想清楚了許多事情。

以前,她總認為林氏心地善良,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讨不得林氏的喜歡,對林氏維諾是從,盼望着有朝一日借用何家的手,把父母親從牢城營裏救出來。

五年了,無論林氏如何打罵,她都忍欲負重,換來的卻是林氏無情的抛棄,成為替罪羔羊,有冤不能申。

這條命是她艱辛萬苦撿回來的。

她要好好活下去。

救回父母親和幼弟,重振雲家。

當年她嫁到何家第二年,林氏身患重病,家裏貧困潦倒,她憑借一雙巧手,沒日沒夜地做繡活,攢銀子幫林氏治病。

雲家雖鬧得家破人亡,但鎮裏鎮外那些夫人小姐仍然喜歡她的繡工,願意購買她做的衣裳。

林氏的病治好以後,見她的繡活深受各家夫人的喜愛,趁熱打鐵開了一家繡坊,生意紅紅火火,不過兩年,何家成了鎮上的首富。

繡坊一直都是她在打理的。

繡活,是她安身立命的手藝,就算遠去他鄉,也能讨口飯吃。等攢夠了銀子,就能差人幫忙,打聽父母親的下落。

現在就只差離開金陵這個不祥之地了。

蕭青遠見她出神,走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雙手:“外邊天冷,你的嘴唇都凍紫了。”

說着,幫她搓了搓手心。

蕭青遠的手掌很寬厚,也很暖和。

蕭青遠這個年紀,正是會疼人的時候,如果他的性子能一直這般溫和,讓他做夫君,好像也挺好的。

這個念頭剛從雲浮腦海裏閃過,她就吓了一大跳,匆忙縮回手:“相公不是忙着幫公公處理衙門裏的事情嗎?”

“無妨。”蕭青遠把她的手重新拉過去,放在手心裏捂着,“這些下人做事越來越不知輕重了,大冷天的,連個暖爐也不給你備着。”

“早上一起來我就跟安蘭出門了,還沒來得及備暖爐,怪不得她。”雲浮淡淡道。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城外的事情。

“公子,少夫人,廚房裏還沒有燒熱水,奴婢先拿了一盆火盆過來,讓你們暖暖身子。”安珠的聲音從外頭響起時,雲浮下意識想抽回手,蕭青遠眼疾手快,緊緊握着,不讓她如願。

安珠正好撞見了,忙低下頭,把火盆放在他們腳邊。

“母親房裏需要人伺候,你先回去吧。”

蕭青遠下了逐客令,安珠自然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道理,恭敬地福身退下。

出了院子,剛好遇到安蘭。

兩人同時停住。

望見安蘭兩手空空,安珠道:“少夫人吩咐的東西,沒有買到嗎?”

安蘭被問得不明所以,好在機靈,看見安珠是從雲浮房裏出來的,猜想他們應該是見過面了,應道:“沒找到少夫人想要的東西,就先回來了。”

安珠點了點頭:“行了,趕緊進去照顧少夫人吧,我得回夫人房裏了。”

安蘭親眼看見人走了,才大步流星地往屋裏趕。

“少夫人。”

安蘭還未進屋,先喚了一聲,到了門口,便見到雲浮慌裏慌張地從蕭青遠的腿上起來,面紅耳赤,頭發和衣裳都有些淩亂。

安蘭雙腿像是被什麽定住了,愣愣地站着,面色滾燙。

她從小在蕭夫人房中伺候,久了,自然知道雲浮和蕭青遠剛剛做了什麽。

敢情她這是撞破了公子和少夫人的好事?

安蘭正飛快地想着說辭,看見蕭青遠投來的陰鸷目光,連忙別開臉,道:“少夫人,我去廚房裏看看午膳做好了沒有。”

說完,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廚房。

雲浮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去,只覺得整個身子都是燙的。

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蕭青遠青天白日就如此孟浪,不由分說地把自己抱入懷裏,一陣狂啃。

她不敢看蕭青遠,把頭扭向一旁,不發一語。

蕭青遠剛才也是沖動了,知道雲浮想走,這幾天壓抑着的那股力量洶湧而出,抑制不住,才對雲浮孟浪的。被安蘭這麽一打斷,胸膛處的那股熱氣漸漸褪去。

他啞着聲,道:“娘子,是為夫失禮了。”

眉頭轉向房門處,不禁皺成一團。

下次,一定要把房門鎖緊了。

雲浮沒有應答,耳根子卻是紅成一片。

蕭青遠是被衙門裏的捕快叫走的,沒多久,安蘭便從廚房裏折回來了。

進了屋,撲通一聲跪下:“少夫人。”

雲浮連忙把她扶起來:“這是怎麽了?”

安蘭擡眼,誠心誠意道:“今天一事,是奴婢唐突了。還請少夫人留在蕭家,從今往後,只要李姑娘不出現,奴婢答應,絕不會把您的身份洩露出去。”

安蘭是真的後悔了,如果今天沒有出了意外,雲浮一走了之,那她難辭其咎。

去應親時,她暗中打聽過李梓檸的事情,聽說她已有心上人,死活不嫁,途中更是三番五次要求如廁。

逃婚,也是在情理之中。

就算雲浮只是何家的一個小奴婢,她也認了,至少,先把事情穩下。将來鬧了事,蕭家也是有理的一方,不至于被倒打一耙。

“你先起來。”

安蘭道:“少夫人,奴婢求您留下。等他日找到了真正的少夫人,您想離開,奴婢絕不會阻攔。”

雲浮順着她的話,問:“可我并非蕭府少夫人,留下來,對我有什麽好處?倒不如,向蕭夫人如實回禀。”

“不行。”安蘭立即搖頭否決,“夫人的身子骨不好,若是她知道李姑娘逃婚,病情會加重的。少夫人可能不知道,李姑娘,是蕭家精挑細選出來的,旁人家的姑娘,都不願意嫁進來。您進府的時候,夫人可高興了。”

蕭青遠在平虎城權勢滔天,蕭家也沾了光,可謂大富大貴。

這兩年,大瓊國的帝王也有重用蕭縣令之意,三番五次要給蕭縣令升遷,只是蕭縣令不願意再踏入爾虞我詐的官場,争權奪勢,只想在金陵當個小官,便一直沒有答應。

現在的蕭家,和那些公孫王侯差不到哪兒。

自古婚姻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蕭青遠的妻子,怎麽也得是三品官員以上的千金才是。就算不高娶,也不會低娶。

可惜蕭青遠惡名在外,好一點的千金小姐都不願意嫁進來,只要蕭夫人差人上門說媒,不是裝病就是說自己配不上蕭家。後來蕭夫人自己也是想明白了,兒媳婦不求是千金小姐,只求賢良淑德,溫順可人,于是低擇了李梓檸。

給蕭青遠娶妻,是蕭夫人多年的心結,如今願望成真,若是被擊碎,這打擊,對于一個病重的人來說,是難以承受的。

安蘭這幾日看着,蕭青遠似乎對雲浮也有點意思,倒不如将錯就錯。

雲浮嘆了口氣,這兒人多眼雜,終究不是離開的好時機,離下月月初只有七天時間了,到時候她跟随蕭青遠回平虎城,路上再尋個法子逃走,最好是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名正言順的解除這門婚事。

“我且答應你便是,你先起來吧。”

安蘭緩緩起身,重重舒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不過這個節骨眼上,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與此同時,安珠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少夫人,夫人醒了,讓您到房中走一趟。”

正說着,人就進來了。

“我換身衣裳。”雲浮扭頭進了裏屋。

蕭夫人小憩片刻,精神好了不少,看見雲浮,眉開眼笑地拉着她的手,讓她在身旁坐下:“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說罷,擡頭望向雲浮的額頭處,雖然有發絲掩着,但依稀可見破了一個大口子,不禁蹙眉。

“這吳家千金,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做事沒臉沒皮的。”蕭夫人心有不忍,轉頭吩咐越嬷嬷,“越兒,你把箱子裏的那瓶玉蘭膏拿出來,還有床頭的那個箱子,也拿出來吧。”

“真的是委屈你了。”蕭夫人深知,雲浮這次摔傷,起因在于蕭青遠,越發憐惜起雲浮來。

雲浮淡笑道:“婆婆,我沒事的,只是小傷而已,過幾天便好了。”

蕭夫人見她如此懂事,心裏越發歡喜:“青遠能娶你進門,真是他的福分。”

越嬷嬷把箱子拿了出來,蕭夫人用鑰匙開了鎖,放在桌子上,示意道:“你從裏頭挑幾個喜歡的。”

雲浮只是匆匆略過一眼,就知道裏面的飾品價值不菲,八成是蕭夫人的嫁妝,她搖了搖頭:“婆婆,您自己留着吧。”

見她沒有要的意思,蕭夫人從裏面掏出一塊墨綠色的玉镯,挂到她手上,微笑道:“我老了,用不着這些東西。這塊镯子,在蕭家傳了幾輩,歷代新媳婦都要戴上的,早就該給你了。”

蕭夫人眼裏的那份喜歡是僞裝不出來的,雲浮看得鼻子一酸,以前雲家還沒有出事的時候,雲夫人也是這般,但凡從別處得到了一點好東西,就說要留給她,長大了當嫁妝。

如果母親知道,她雖以一裏紅妝出嫁,卻一件随身之物也沒有,進了何家,也是受盡委屈,心裏一定會很難受的。

雲浮眼裏泛着淚光,道:“婆婆,這個镯子太貴重了,您還是留着吧。”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麽就想哭了?”蕭夫人還以為她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好的東西,感動得想要落淚,握着她的手背,“你是蕭家的人,別說是這個镯子了。以後等我歸入塵土,蕭家的東西,都是你的。”

雲浮靜了靜心,道:“剛才有沙子進眼睛了。”

蕭夫人沒有揭穿她,左看右看,從裏面挑出一個顏色比較鮮豔的金簪,遞給她:“這個簪子顏色很适合你,你戴上看看。”

說着,蕭夫人又想到了別的,話鋒一轉:“這些東西,其實并不怎麽貴重。你是青遠的妻子,以後還會見到更多好的東西。那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你代表的蕭家的臉面,與其他官家夫人來往的時候,身上得戴點好的東西,不能讓人家小看了我們。”

小戶人家見識少,比不得那些從小就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雲浮一時無知,蕭夫人不怪她,只希望她以後見了皇城裏的官家夫人,不要因為目光短淺,而失了禮數。

雲浮看了那枚金簪,臉漸漸僵住。

“這簪子,婆婆是從哪得來的?”

“哦,這個啊,你見過何家夫人了吧?就是那日敬茶時,站在我身邊的那位,是她給我的。這枚金簪,是她的祖傳之物,我五十歲生辰時,她舍愛送給我的。”

雲浮聞言色變。

她接過那枚金簪,心裏一緊。

雲家有兩個祖傳之物,一個是她當年贈予蕭青遠的月牙玉佩,另一個,便是這枚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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