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名聲大噪

聞言,吳管家面色一沉。

說實話他心底也沒底。

這麽高明的手段,平常人瞧不出來。可蕭家不是一般人家。

若是……

吳管家擡頭望了望蕭縣令,看到他眼底的迷茫,瞬間又底氣十足了。

饒是火眼金睛,也絕對瞧不出他這一招的破綻。

或許,是試探也說不準。

“那請少夫人說說,衣裳何處藏了毒粉?吳家在金陵縣是有名有臉的大戶,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已讓吳家聲譽受損,祖上蒙羞。若是少夫人找不出個理由來,吳家定要讨個說法。”

吳管家說得振振有詞,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冤枉。

雲浮不再耽擱,把衣裳展開,在公堂上走了一個來回,呈給在場的人看。

“各位請看,這正是當日吳夫人送給蔣小公子的百日之禮,玄機正藏在這只鶴的眼珠子裏。只要把這顆珠子拿出來,便真相大白了。”

“蕭少夫人。”吳管家高聲打斷,“這衣裳乃是用上好的錦緞做的,光是布匹就花了上百兩銀子。刺繡是吳家特意請了紫荊鎮繡活最好的繡娘做的,五個繡娘,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做好,別說是這個珠子,只要動一針一線,這件衣裳就會損毀。吳家已跟蔣家協商,若是此事了結,就要将衣裳歸還。”

雲浮淡淡一笑:“吳管家怕我将衣裳損毀?”

吳管家回以兩聲薄笑:“本來縣令大人和少夫人為了報案,如何處置這件衣裳吳家都沒有意見,但衣裳的繡針實在麻煩,那繡娘曾說過,如果把鶴的眼珠子取下來,所有的針線都會毀壞。”

“這個吳管家盡可放心,我有辦法把這顆珠子取下,就能把它放回去,不損壞衣裳。”

蕭縣令道:“梓檸,你打算如何把珠子取下?”

“公公,請給我一根繡針,我可把這只珠子摘下,等取出裏面的毒粉了,再将珠子放回去,我能保證到時衣裳和沒動過一樣。”

吳管家當下眉頭一皺:“少夫人會女紅?”

“金陵鎮以繡坊被人熟知,梓檸身為女子,自小便學習女紅,算是略懂皮毛。”

吳管家見她說得斬釘截鐵,神情不似作假,心下不禁生出幾分猶豫來。

若是蕭少夫人真的能破解這衣裳的繡針,那……

“少夫人……”

“吳管家!”蕭縣令打斷,“梓檸既然說可以讓衣裳保持原樣,那一定有她的法子。吳蔣兩家的事情,耽擱多日沒有定案,本縣已不想浪費時間。”

蕭縣令一向是溫溫和和的,就算斷案,擺着一張嚴肅臉,也只會讓人對他生出敬意,如今卻讓人心底發麻。

久居官場的威嚴,不是普通商戶人家的管家能承受住的。

吳管家有些不安:“可是……”

蕭縣令怒色道:“吳管家,本縣已給了你們充足的時間,若是再阻撓公案,一律按罪處置。”

吳管家一直在推三阻四,拖延時間,即便原來蕭縣令不覺得有問題,如今也不得不相信雲浮的說辭。

若是清白的,又何必遮遮掩掩。只怕,裏頭還真的有東西。

雲浮感激地望向蕭縣令。

蕭縣令沖她點了點頭,擺手招呼衙門裏的捕快。

很快,有捕快将繡針呈了上來。

雲浮當着衆人的面,将衣裳上面的針線解下。

吳管家看得心急如焚。

衣裳能不能完好是一回事,事情撞破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衆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雲浮,想看她能搞出什麽名堂來。

吳管家心思一動,側頭跟身邊的小厮耳語。

“吳管家大可放心,若是衣裳毀了,蕭家自會賠償,不會讓你難做。”說完,蕭縣令又轉頭吩咐一個捕快,“莫澤,你帶幾個人去門口守着,莫讓閑雜人等進來,也不能讓人出去。”

捕快依令而去,步伐極快,那小厮還能來得及出門,就灰頭土臉地折回來了。

吳管家徹底沒轍了,只能看着雲浮。

這一看吓了一大跳。

雲浮解針線解得極快,普通繡娘面對這複雜的繡針,怕是折騰幾天也折騰不出什麽來,雲浮卻解得十分輕松,且還沒有弄亂弄壞一根線。

場外的百姓早就聽過這衣裳的繡針,皆饒有興致地看着。

吳管家看着看着,不僅也入了神。

許久,雲浮起身,把珠子呈上:“公公,珠子裏有個極小的縫隙,毒粉就藏在裏頭。請公公再備一壺暖爐和一只兔子。”

衆人宛若如夢初醒。

蕭縣令點頭,很快就有暖爐呈上。

“其實這珠子的秘密并不難,只是當日公公請的大夫未曾注意到。尋常法子是無法引出珠子裏的的毒粉的,需把珠子捂熱了,水滲入珠子裏,毒粉才會流出來。”

蕭縣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倒也不驚訝,只是頗有些好奇:“哦?這又是何理?”

“珠子裏的毒粉應該比縫隙要大些,融化之前無法從珠子裏滲透出來,加上毒粉上抹了東西,掩去了毒粉,尋常人很難察覺出來其中的蹊跷。蔣小少爺穿上衣裳中毒,是因為身子捂熱了,汗珠滲到珠子裏,才導致中毒。若是簡單地放置着,并不會有任何異樣。”

雲浮說話之餘,把珠子對着暖壺,有水從裏面流出後,對着白兔的身子倒下去。

不過半響,兔子撲騰幾下,身子癱軟在地。

人群中發出一陣唏噓聲。

而吳管家,像是風中搖晃的枯枝,吓得身子一哆嗦,面色慘白:“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蕭縣令面無表情地看着,心裏已有了主意。

“吳管家,你可有話說?”

吳管家撲通跪下,那叫一個響亮:“縣令老爺,小的冤枉啊。這衣裳制成時,小的已細細查過,并沒有藏毒,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吳管家話說得很利索,身子卻抖得厲害。

“縣令老爺,真的是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情,請您明察。”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雲浮默默地拿起那件衣裳縫好。

一些圍觀的百姓聽着蕭縣令和吳管家的對話,眼睛卻情不自禁地被雲浮的手吸引過去,發出陣陣驚嘆聲。

只見方才散亂的那些針線,短短半刻,全部物歸原位,整件衣裳宛若沒動過。

這樣的手法,放眼整個金陵縣,也沒幾個人能做到。

吳蔣兩家的恩怨告了一段落,結局令人唏噓。

吳管家以下毒的罪名入獄,吳夫人親自登門道歉,吳蔣兩家和好,看起來皆大歡喜。

金陵城的百姓看完了熱鬧,茶餘飯後都在議論此事。

不過兩日,這談資便被淡忘了,只有雲浮的女紅,仍被人津津樂道。

“少夫人真是厲害,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個人,竟然深藏不露。可惜啊,嫁給了我們家公子,可惜了她那一雙巧手。”

“可不是嘛,女紅這麽好,何愁找不到一個好婆家。”

“小聲點,現在外頭的人都在議論公子和少夫人的事呢,若被夫人聽到了,要受罰的。”

話落,兩個丫鬟小心翼翼地往身後望了望,疾步走了。

雲浮從旁邊的梨樹後緩緩走出來,想着方才那兩個丫鬟的話。

公堂上的事,确實是她冒失了。

也不知道圍觀的人中,有沒有見過她的。如今她名聲大噪,傳到了林氏的耳朵裏,免不了受猜疑。

這金陵鎮,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少夫人怎麽又一聲不響出來了?讓奴婢好找。”

安蘭這一喚,把雲浮吓得不輕。

不過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瞬時就抛之腦後了。

她轉過身,平靜問道:“何事?”

“越嬷嬷剛讓人過來傳話,說夫人想見您。”

雲浮想了想,點頭:“我先回房換身衣服。”

蕭夫人的氣色這兩天好了不少,能到院子裏走動了。

見到雲浮的時候,眉開眼笑的:“梓檸,過來看看,這匹料子你可喜歡。”

雲浮坐到蕭夫人旁邊,桌子上的布匹有些陳舊了,但還是能看出是塊難得的好料子。

蕭夫人拉着她的手,又熱絡地說了起來:“這匹料子,是我的嫁妝,一布難求,我把它留到了現在,一直舍不得用。以後你和青遠有了孩子,可以給他做幾件新衣裳。”

聽到孩子兩字,雲浮臉上頓時染了紅暈。

倒也不是害羞,只是有些尴尬和緊張。

經歷了公堂上的事情以後,蕭縣令和蕭夫人徹底認可她了,蕭家的下人對她也是恭恭敬敬的。

相處幾日,她知道蕭縣令和蕭夫人都是難得的大好人,對自己也好。

若是将來知道她是假的李梓檸,該有多難過?

雲浮低下頭:“孩子的事還早着呢。這塊好布,還是留給婆婆用吧。”

蕭夫人以為她害羞,心裏更歡喜了:“孩子的事,我不逼你。你心裏自己有數便好。吳蔣兩家的事情,多虧了你,老爺才能斷案。明日你們便要去平虎城了,我沒什麽東西給你,這匹布,你帶過去吧。”

說着,蕭夫人嘆了口氣,面目悵然:“青遠這孩子吃了太多苦頭,性子不好,你多擔待着點。他既已願圓房,便說明是能接受你的。以後你們夫妻的路,是你們自己走的,你得拿出當家主母的樣子。”

蕭夫人絮絮叨叨地叮囑了許多話。

她是真的把雲浮當成蕭家人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大抵都說了個遍。

蕭青遠再乖張,也是獨子,打小就被寵着。

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她心裏真的是不舍得。

雲浮看着蕭夫人的紅眼眶,心裏百味陳雜,無論孩子是龍是豬,好與不好,這世上,始終能包容他們與愛着他們的,就只有父母。蕭青遠的做派,也不知道讓蕭夫人心裏吃了多少苦頭。默聲片刻,雲浮握着蕭夫人的手,鄭重道:“婆婆放心,您說的我都記得。到了平虎城,我定會盡力勸阻相公收斂鋒芒。”

蕭夫人知道,雲浮這都是寬慰自己的話,就蕭青遠那性子,能聽誰的?跟雲浮說這些,也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

她看着雲浮,深深地嘆了口氣:“但願你們能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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