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刺客
安蘭折回來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錯愕之餘整個人如遭雷劈。
望了望周圍,旁邊的幾個村民還在尋人,山上找不到,漸漸往山下走。
蕭家的一個随行小厮就跟在村民們的後面。
安蘭越想越不對勁,暗叫一聲不妙,跑過去把小厮叫住:“少夫人呢?”
小厮有些茫然:“少夫人不是在農舍裏嗎?”
看他的模樣,十成是不知情的。安蘭焦灼道:“少夫人也跟上山來尋人了,剛剛還在這的,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公子呢?公子在哪兒?”
小厮應道:“出門的時候,我們是跟公子分頭行動的,這會公子應該在另一個山頭。”
“完了。”安蘭懊惱着跑下山,欲要去尋蕭青遠,正好在山腳碰見人了。
“公子,不好了。”安蘭氣喘籲籲,好一會才把氣捋順,“少夫人她…她不見了。”
蕭青遠冷眉一沉:“你說什麽?”
“剛剛在山上……”安蘭話還沒說完,就已經看不到蕭青遠的背影了。
蕭青遠想了許多可能性,沒有一個是好的,望着偌大的農莊,心情越來越暴躁,随手提起旁邊一個小厮的衣領,往旁邊扔。
那小厮摔了個狗吃屎狀。
“通知附近所有人馬,務必要把少夫人找到。若是人丢了,提着你們所有人的頭來見我。”
小厮從地上爬起來,身子抖得跟個篩糠似的,冷汗直流:“是是是……”
蕭青遠急躁道:“把馬牽過來。。”
另一個小厮風風火火地去了。
馬一備好,蕭青遠立即躍身而上,絕塵而去。
“相公,相公……”
若有若無的叫喚聲萦繞在耳邊,随着冷風呼嘯而過,蕭青遠下意識停了下。
某一個小厮追過去,高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公子,是少夫人,少夫人回來了。”
蕭青遠迅速扭頭,不遠處,雲浮牽着阿土的手,笑着看他。
蕭青遠心中仿佛有塊千斤巨石一落而下,失而複得的複雜心情令他的內心激蕩良久無法平息。
但他的情緒控制得非常好,面上無常,怔在馬上沒有挪動。
雲浮猜也猜得到剛剛發生了何事,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适時在馬旁停住。
她摸了摸阿土的腦袋,無奈道:“相公,阿土這孩子真是的,在山腳的某處草叢裏睡着了,忘了回家。要不是我找到他,還不知道大娘急成什麽樣子呢。”
蕭青遠不語,眸底是令人無法摸透的複雜情緒。
雲浮擡頭,正想出聲,附近響起了嚎叫聲。
“阿土,你這個死孩子,跑哪去了,讓娘好找,你快把娘吓死了。”農婦疾步過來,緊緊把阿土摟在懷裏,又罵又哭。
知道了是雲浮幫忙把人找到的,連連道謝。
人回來了,村民們互相通傳,各自回家了。
這一鬧騰,天色漸漸亮了。
蕭青遠和雲浮早就沒了睡意,動身啓程。
走前,蕭青遠把免稅租的事情告訴村長,讓村長代為轉告蕭家來收租金的人。
村民們剛從找阿土的事情中緩過來,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千恩萬謝。
路上,蕭青遠沉着臉,一直沒有開口。
他難得不騎馬,同坐在馬車裏。
馬車裏的氛圍冷到了冰點。
雲浮待得不自在,開口打破尴尬:“相公,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回頭沒法向公公和婆婆交代?”
蕭青遠眉眼一動。
還真的是被自己給說着了。
雲浮嗤笑道:“若是擔心這個,相公盡管放心。我未出嫁時在紫河鎮便不受寵,過得不自在,如今嫁入蕭家,生是蕭家的人,死是蕭家的鬼。即便外頭再怎麽說相公的百般不好,我都是不願走的。”
蕭青遠的面色又緩和了許多,卻仍是沒說話。
雲浮徹底沒底了,也不知道自己露餡了沒有,咬着唇,故作驚恐狀:“相公,你說句話,你這樣我怕。”
蕭青遠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沉聲道:“你可想過要跑?”
跑?
那是她做夢也想的事情。
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逃跑的時機。
自己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無所依靠,又對外面一無所知,現在跑了對自己并沒有什麽好處。
她在等待一個成熟的時機。
雲浮靜了靜心神,淡笑着反問:“為何要跑?公公婆婆待我極好,相公也并非他人口中所說的十惡不赦之人。我相信,再過幾年,定能把日子過好的。”
話落,雲浮的頭便順勢靠在了蕭青遠的雙腿上。
“相公,其實我很害怕,但我怕的是到了平虎城,你對我的态度與在蕭家時大相庭徑,怕府中已有三妻四妾等着我。可是我從未想過跑,倘若我在蕭家過得不痛快,我寧願和離,給自己一個體面。”
蕭青遠的心頓時就軟了。
他這輩子,在遇到雲浮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害怕的事情,刀山火海從不畏懼,獨獨怕的,卻是雲浮徹底消失在眼前。
他知道,就算雲浮要跑,他對她也是束手無策的。
蕭青遠喉嚨動了動,聲音粗啞:“你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雲浮笑笑不語。
雲浮能感覺到,自農莊的事情後,蕭青遠對她越發上心了。
不管在何處落腳,都有幾個人随身保護,安蘭亦是寸步不離的盯着。
雲浮心知肚明,卻沒說什麽。
一路上都很順當,沒出什麽事情。
直到第二天晚上落腳時,蕭青遠吩咐底下人馬在客棧周圍埋伏,進了客棧後,十分警惕,雲浮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就寝前,她奇道:“相公,為何你們如此戒備,外頭可是有事發生?”
蕭青遠把雲浮抱上榻,溫聲道:“別怕,只是有些不要命的亡徒跟了一路,再過兩日我們就到平虎城,這兒是他們動手的最好時機,最晚也是明日出手。”
雲浮擔憂道:“那相公豈不是會有危險?”
蕭青遠的威名有多大,在安陽鎮這個小地方都能如雷貫耳。
想要殺他的人,或者有膽量殺他的人,來頭都不小。
來的路上她也曾聽安蘭說過有刺客行刺,但還沒來得及詢問,蕭青遠就把人輕松給解決了,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剛到平南縣,對方尚未出手,蕭青遠就全力戒備,這個敵人絕對不簡單。
蕭青遠把被子蓋上,笑得雲淡風輕:“莫怕,他們殺不了我的。”
這一夜,蕭青遠睡得十分安心,看起來是真的沒把刺客太放在心上,雲浮卻睡得不安穩。
接近天明時分,才完全入睡。
起身後,一如往常。
安蘭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少夫人,公子說,等會讓我們上戲院看戲,把刺客引出來,一網打盡。”
還未等雲浮說話,安蘭又道:“公子說,少夫人莫怕,那些刺客是傷不了您一根毫發的。”
“那相公呢,他去哪兒?”
“公子出門見一個故友了,在戲院門口等我們。”
雲浮點點頭。
蕭青遠都這般說了,她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午時,雲浮到戲院門外與蕭青遠會合。
她什麽都沒問,由蕭青遠牽着手進去。
蕭青遠溫聲問:“害怕嗎?”
“有相公在,我不怕的。”
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應付這種事情小事一樁。
縱是做了萬全準備,蕭青遠也怕一個稍有不慎會傷害到雲浮,坐在戲臺下時,摟着雲浮的肩膀,不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
戲院裏座無虛席。
雲浮耳力很好,聽着周圍的客人交談,說等會會有重頭戲,那個戲班子表演的萬裏挑一,千金難求,心裏倒也生出了幾分期待。
其實雲浮并不喜歡看戲,只是現在沒什麽可做的,便随意看看。
第一場戲一過,班主道:“謝謝各位父老鄉親捧場,接下來出場的是《棄子尋親》。”
話音未落,鼓掌聲連綿不絕。
臺上忽然傳出一陣痛哭聲。
“爹娘啊,你們在何處,讓我好找。”話落,一個小男孩緩緩走出來,跪在地上,求天求地。
這臺戲與自己家破人亡有相通之處,看得讓人痛哭流涕,雲浮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半場過後,臺上出現了四個沒有上妝的男童在舞劍。
雲浮雙目驟然定住,盯着其中一個男童出神。
看得久了,指尖都在發顫。
她忍不住呢喃了聲:“阿揚。”
也就是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騷亂,有人大喊了聲有刺客,客人四處逃散。
有支利箭襲來,雲浮的頭被蕭青遠護住,兩人同時彎下腰。
等再擡頭時,那男孩早就不見了。
蕭青遠的護衛和假扮戲班的那些人打得不可開交。
結果以戲班的人全部被擄收尾。
蕭青遠的護衛都是隐藏了身手的,只有兩個受了皮外傷。
雲浮從安蘭那兒打聽了戲班子那些人的下落。
安蘭現在表面上對雲浮是言聽計從,把自己知道的一一道來:
“少夫人,公子在平南縣有一座府邸,想必那些人現在就被關押在裏邊。少夫人放心,公子謀略過人,沒有漏網之魚,我們暫時不會有危險了。”
“我能過去看看嗎?”
安蘭不假思索道:“不行,那些人十分危險,公子吩咐過了,不能靠近他們。”
雲浮想到了那個和雲揚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男孩,想去查探的心情十分強烈:“安蘭,我有要事要問戲班子的人,你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