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楊舒自然看到了一臉錯愕的簡單,她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好像一副做錯了事的表情。而眼前這個男人,他當然也是記得的,被簡單稱之為好色的客戶。如今,這個男人站在他面前,滿面微笑,春風拂面,一臉的志得意滿。
“我是不是來得不湊巧了?”
路遙很想點頭,但他憋着沒說話,因為簡單剛剛上前時已經瞪了他一眼。
簡單回說:“你誤會了,一個朋友,聽說我病了,來看看。”
“你這朋友來得夠早的啊……”楊舒看了看時間,話裏揶揄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因為擔心簡單,所以特意起得很早,一路開車過來,現在不過才七點。
簡單有點窘迫,連忙轉移話題,招呼道:“站門口幹嘛呀,趕緊進來。”
“不了”,他遞過來一個餐盒,“我自己包的馄饨,記得熱了吃。”簡單點頭,正要伸手去接,路遙卻搶先一步,從楊舒手裏接了過來,還沖着他微笑,俨然是主人的姿态。
楊舒也笑,他望着簡單,說道:“今天我還得加班,就先走了。”簡單愣愣看着他,不知為何,她覺得兩人之間,有了些溝壑與疏離,而且會越來越遠。
楊舒重新在他倆人之間來回打量,最後,看向路遙。“記得提醒簡單按時吃藥,還有帶她去醫院複查。”他的話裏,頗有些鄭重托付的意思。
路遙臉上還是那惹人厭的笑容,他點頭說:“昨晚麻煩你了,謝謝啊。”
簡單徹底敗給這人的不要臉,她正要解釋,楊舒向她看了過來。目光柔柔,嘴角彎彎,清秀的臉上有着一種她看不明白的表情,宛如當年。
直到楊舒走了,她還呆呆愣住門口。路遙關了門,看她發呆,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頭上的那幾根短發:“回神啦。”
簡單憤憤瞪他,埋怨道:“誰讓你亂說話的?”
路遙不理她,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偷笑:“我哪兒亂說了?替你謝謝他還不行啊!”他已經脫下外套,裏面是件V領毛衣,将長挑的身形勾勒得更為明顯。在清晨的薄光裏,顯得高大,又英俊。
路遙挽起袖子,廚房客廳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惬意地就像在自己家一樣。簡單就不樂意了,高聲問道:“哎,你什麽時候走啊?”
路遙從廚房探出大半個身,就見簡單站在玄關處,目光冷得能将他戳個窟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笑着說,看對面那人皺眉,又不要臉地補充了一句:“是你傳說中那位男朋友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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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差點吐血,她徹底沒辦法了,索性回屋補眠。
路遙将她攔下,指着餐桌,哄道:“吃了早飯再睡。”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簡單不由一愣。
客廳的餐桌空了很久,後來她嫌枯燥,便買了一個白釉細口長瓶,上頭常年插一把塑料的榆葉梅。如今,粉色熙攘的榆葉梅下,整整齊齊擺了好幾個小碟子,有小籠包,有蝦餃,有年糕,有翠綠的清口小菜,更有一份熱氣騰騰的白粥,像變戲法一樣。
簡單不可思議:“都是你買的?”
“我家阿姨做的,國內找不出幾個手藝比她強的了。”路遙抄手,洋洋自得。他又推了簡單一把,指揮道:“快,刷完牙來吃飯。”
簡單嗤道:“看你得瑟的,還以為是你做的呢……”她趿着拖鞋,閃身去洗漱。路遙唇角上揚,他磨蹭了幾步,跟了上去。
“我也要刷牙!”
這話把簡單驚得吐出幾個泡沫星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聲音含糊道:“你不是從家裏來嗎?”
路遙點頭,卻說:“你不答應,我就要洗澡,反正你都把我看光了……”簡單真怕了他,到處翻騰,找出新的洗漱用品給他。
大清早,兩人并肩刷牙的感覺很奇怪,透過面前的玻璃,清晰看見這個畫面,更是奇怪。說不出的暧昧,又有些缱绻。
簡單不敢亂看,全程盯着水池。靠得很近的時候,她能聞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還能完全感受到屬于一個男人的壓迫感,也許是身高帶來的,也許是其他……心慌意亂之下,她手上動作加快許多。路遙越發覺得她可愛和好笑。
這頓早餐,得到了簡單的高度評價。籠包肉汁鮮美,蝦餃爽滑彈牙,年糕糯香沁人。她毫不客氣一掃而光,到最後,齒頰留香,她又忍不住點頭稱贊:“你家阿姨手藝真不錯。”
路遙起身收拾,頭也不擡回她:“當然啦,下次請你上門去吃。”
簡單看他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和他搶着幹活。
路遙比她高,将餐碟舉得高高的,簡單踮着腳都夠不着。他笑:“我很小就出國了,在那邊也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點事我來做吧。”說着,他放下東西,又推她去卧室。
“你再睡一會,等精神足了,我們再去醫院。”
這樣近的距離,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耳根子上,每個音符落在簡單的心上,留下一個個或輕或重的印跡。
她靜靜坐在床邊,看着他走了出去,又看着他順手帶上房門。動作輕柔,很是體貼,她的心尖兒微微泛起漣漪。
簡單閉上眼睛,認真聽外面的動靜。
餐碟叮咚,她知道,那是他在收拾桌子。水流嘩嘩,她知道,那是他在洗碗。過了一會,水流聲止住了,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他的腳步放得很輕,從廚房出來,似乎走到了某處,然後,就再也聽不見什麽了。
簡單好奇,他到底在做什麽呢?這下子,她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又等了大半個小時,還是沒什麽聲音,她就蹑手蹑腳地推開了房門,探着腦袋四下看了看。簡單愣住了。
路遙蜷在客廳不大的那張沙發上,睡着了……他的額發打的很碎,此刻耷拉在眼前,映出一些陰影。陰影之下,他的眉眼襯得更為清隽。
簡單怔怔看了會,又悄悄退回房去。
她默默躺着,看着日頭一點點升起來,看着朝霞褪盡,看着窗外大亮。
也不知過去多久,客廳終于又有了一絲動靜。像是有個電話,他将聲音壓得極低。簡單聽不清楚,卻緩緩籲出一口氣。
過了會,敲門聲響:“起床啦——”
簡單眨眨眼,問他:“什麽事?”
“複查。”
兩人開車出門,轉了幾個彎,簡單就發現不對了。她忙說:“哎,這是去哪兒?”
路遙盯着前頭,大體說了下。原來他先前聯系了一位專家,剛好那人有時間。簡單一愣,少不得又道了謝。路遙這才偏頭看她,笑道:“這麽客氣做什麽,這些我可都記下了,以後你慢慢還。”
簡單一反常态,沒有氣得跳腳,反而神思複雜地看着他。
路遙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又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了?”
這一眼,簡單便捉到了他眼中的血絲。她回過頭,看着前路,感受到身旁那人清淺的呼吸,一點點、一點點将自己繞了進去……
去的是一家私人醫院,态度好得沒話說。簡單跟在路遙身後,看着這樣一個翩翩公子,替自己忙前忙後,心裏更是亂成了麻。她想,這是承了他多大的情啊,還還得清嗎?
檢查完,路遙拿了藥,兩人正要往停車場去,簡單止住腳步,說:“那個,我自己打車回就行了,你去忙吧。”
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日,所謂的跨年狂歡,剛剛那麽點時間,路遙估計就接到十幾通電話。有些,他當着她面接了,有一兩個,他卻特意走到外面才接起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簡單自然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
她想了想,又說:“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不好意思,多謝啊。等傷好後,我再請你吃飯。”她撓頭笑了笑。這一笑,牽扯到了臉上的瘀傷,應該很疼的,但她卻覺得還好。
路遙明顯感覺到她的異樣,他連忙解釋說:“我今天沒什麽要忙的,那些我都推了。快走吧,外頭挺冷的。”
簡單擺手,連說不用,很是固執。
兩人對峙站了會,路遙徹底沒了脾氣,他說:“我送了你就走,可以嗎?”簡單嗫嚅着還想說什麽,路遙伸手便将她扯了過來。兩人拉拉扯扯好一會兒,她終于妥協了。
一路無話,氣壓極低。
到了樓下,車還沒停穩,簡單道了聲再見,匆忙要下車,卻被路遙扣在了手腕。
他說:“你生氣了?”
“沒”,簡單搖頭:“就是不想打擾你,也不想耽擱你時間。總是麻煩你,挺過意不去的。”想了想,她又低頭說:“還有挺多人等着你去呢……”
路遙笑了。
“你自己別亂猜,也別亂給我扣花心的帽子。現在啊,我就等着在你這兒轉正呢。簡單,就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不行嗎?”
他聲音沙沙的,像把柔軟的小刷子,一點點撩動人的心,配上他的那副好皮相,能蠱惑多少女人的心?
簡單想到這兒,又有些無端端煩悶。她手腕一甩,掙脫開那人,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了,我男朋友晚上來,你留下來不合适。”
路遙一愣,讪讪收回手。他“哦”了一聲,又說:“那你注意身體。還有,你的事準備怎麽辦?和簡伯伯說了嗎?要不要我——”
簡單皺眉,滿肚子的不高興。她急忙打斷他的話:“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麻煩別扯到他身上,也不用你費心。”咄咄逼人,态度強硬。
路遙被她一嗆,倒不知該說什麽好。他看着簡單氣鼓鼓地下了車,連頭都沒回地這麽走了,心裏一酸,面上只剩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