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簡單睡得迷迷糊糊,枕邊電話驟響,她閉着眼摸到耳邊接起來,只“喂”了一聲,就又昏睡過去。等那邊叽裏咕嚕說了一長串,又喊了幾聲“簡單,你在聽麽”,她的睡意才勉強消下去些。将手機拿遠些,借着屏幕的熒光,眯着眼看清時間,簡單狠狠倒抽了一口氣:“路遙,你怎麽真的連夜來了啊?”

那邊也不答,只是問:“你在哪兒呢?”

因為長期蹲點,簡單住在一家民宿裏,典型的四合院,條件比普通賓館好一些自在一點,現在不是旅游旺季,價格也算便宜,更何況還有老板娘親手做的可口飯菜,很對她胃口。簡單給他指路,結果思維實在遲鈍疲乏,說的混亂得一塌糊塗,什麽從這個路轉一下,再到那個路口轉一下。

路遙聽不明白,又不舍得打擾她休息,正要說算了,準備随便找個地方休息時,簡單反而被他氣得一怒之下爬起來:“你別動,我去找你。”說完,啪地挂了電話,急匆匆地出了門。

後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真是腦子抽筋,根本沒轉過彎。

等反應過來“哎,我幹嘛要去,可以讓他随便找個地方住下啊”,簡單已經哆哆嗦嗦地走在去接路遙的路上了,關鍵她還忘帶手機……簡單有種吐血三升的沖動,她感覺自己虧大了。

冬日的早晨來得晚,現在将将四點,四處黑黢黢的,迎面再遇到幾個勾肩搭背的醉漢,簡單登時清醒許多,亦警惕不少。她雙手揣在兜裏,心裏惴惴不安,“早知道該帶把傘防身了。”——簡單夜裏跑新聞,養成個略微奇葩的習慣,總是會帶個利器在身邊,以防不測,有時候是傘,有時候是針。這麽胡思亂想着,她腳下步伐不自覺就快了些。

待見到前面亮着的車燈,還有倚在車旁的那個人,她才徹底長舒一口氣,步子不免就慢了起來。

路遙自然已經看到慢吞吞走過來的簡單,他本來是兩腿交疊靠到車門邊抽煙的,現在蹭的直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到街邊垃圾桶前将煙摁滅了,然後邁着長腿幾步走到簡單跟前,動作利落極了。

看着他板着臉朝自己走來,再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難得一副正色嚴肅的模樣,簡單心裏發毛,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亦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們一人低頭,一人仰面,誰都沒有先打破沉默。對視片刻,路遙終伸手将她擁進了自己懷裏。

簡單怔住。砰的一聲,她聽到似乎有顆煙花開了……

路遙憤憤道:“你真是膽兒肥!現在臨近春節,治安不見得有多好,遇到壞人怎麽辦?”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擔心害怕忐忑抓狂極了。之前簡單挂了電話之後,他再打過去就一直沒人接,路遙吓出一身冷汗。随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他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可又不敢随意跑開,只覺得這一分一秒都是此生最難耐的煎熬。直到現在她平平安安地出現了,他才松下心弦。

見那人沒應聲,路遙只當自己話說重了,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軟語勸道:“簡單,這樣十分危險,你懂麽……”巴拉巴拉好言好語說了一堆,簡單依舊沒什麽反應,路遙不免挫敗叢生。

其實,簡單只是仍沉浸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中。先前這一幕,她覺得就像是電影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她做了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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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穿了件毛衣,她的臉頰正好挨着,又軟又暖,舒服地不得了,再仔細辨別,就能聽到他的怦怦心跳聲。那一聲接着一聲,就在耳邊回蕩,簡單臉紅了。她的手垂在身側,一時也不知是該出于禮貌伸手環住眼前這人,還是該繼續尴尬地繼續垂着。

直到聞到一股悠悠清香,她才回過神。

簡單吃力地從他懷裏仰起頭,正好對上長了青茬的英俊側臉,她沒頭沒腦地接了句:“路遙,你今天可真香。”

路遙哭笑不得。

這一路三百多公裏,差不多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從醫院拿來的梅花,躺在後座被暖氣一蒸,香氣四溢,三個小時下來,熏得他身上都是梅花的清香。

“你什麽時候用香水了?”印象中,路遙身上一直是幹幹淨淨的,偶爾夾雜着一絲煙草味,簡單又低頭埋在他肩上深深一嗅,不禁打趣道:“嗯,是臘梅,你泡了梅花瓣澡?怎麽跟香妃似的,想要招蜂引蝶啊?”

路遙樂了,這才放開她,屈指敲了敲她的腦門,順着她的話笑道:“真聰明,就是為了招你。”

雖然是句玩笑話,可簡單的臉更紅了。她暗嘆:這人真是夠厚顏無恥的!

跟着他上了車,她才問起正事:“你怎麽說來就來啊?也不嫌麻煩……”

這話勉強能夠品出一點關心的意思,路遙不正常地亢奮了一個晚上,直到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些累,脖子、肩膀連腰都是酸的。他沒有答話,只是從後座拿出那束臘梅,遞給旁邊那人。簡單十分不可思議:“還有送人梅花的?真是新鮮!”

“你不就喜歡這種小資情調麽?”

簡單偏頭一想,也是。她笑呵呵接下來,望着路遙認真地說了聲“謝謝”。

路遙仍是笑。他笑起來,嘴角會微微上翹,呈現出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俨然像是一顆誘人的秋菱,勾得人心動,想要咬一口嘗嘗。

他也認真地回答:“沒什麽,我只是很想見你。”

那人眼睛亮亮的,又深邃地像是暗夜中的大海,簡單再次愣住。

其實剛才見到路遙的第一眼,她這些天的抑郁與忿然蕩然無存,就光剩下心疼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車邊,和那個清晨在楊舒樓下見到的,差不離一個模樣,可現在的他明顯萎頓許多,連一向光潔瘦削的下巴都冒出了胡渣……若是摸一下,會不會很紮手指?

簡單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吓了一跳,她低頭看着懷裏的臘梅,心頭突突亂跳。小黃花一朵又一朵,花瓣嬌嫩惹人憐愛,她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我都說了今天要回去的……”

“我這不是來接你麽?”路遙回得也快。

簡單腦袋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埋到花叢裏去。她沒有接話,只偶爾出聲指揮那人該怎麽開。

路遙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掃向旁邊耷拉着腦袋的簡單。她整個人安安靜靜的,不知在想什麽,跟最初遇見的簡直判若兩人。路遙注意到她原本齊耳的短發最近長到了脖子,那些半長不短的頭發掃過白皙的脖頸,不經意間,引得他心尖上癢癢的。

意識到不對勁,路遙移開眼,盯着前面,專心開車。

沿路遇到不少營業中的賓館,簡單試探道:“你先找個住的地方吧?這都一夜沒休息了……”

路遙斜乜她:“我去你那兒住。”

簡單差點又噴出一口血來,驚恐地盯着他:“你什麽意思啊?”

“你在想什麽呢?”路遙哧哧笑了。

到了地方,兩人下來去找老板娘辦,結果,老板娘還在酣睡——這個時間點,除了他倆和那些醉漢,就沒有正常人是醒着的。

路遙說:“這地方未免也太不正規了吧……”

簡單回:“小生意嘛,老板自己的房子,一共就幾間房,還想怎麽樣啊?算了,你去隔壁吧。”隔壁不遠處有個小旅館,他們剛才開車經過,應該是離這間民宅最近的,招牌上號稱50塊一夜,還有各類特殊服務可供選擇。

路遙瞪她:“我開了一晚上車過來,你就讓我去睡……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怎麽啦!”無視對面那人恨不得殺人的目光,簡單回道:“有市場需求才有……”

“你整天想什麽亂七八糟的?”路遙沒忍住終于伸手蹂~躏了一把她的短發,毛毛的,掃過手心,确實很癢。他心裏升騰起一種滿足,就像小孩子盼了好多天終于吃上了糖,亦有一種莫名的快慰。

這個動作稍有些暧昧,簡單偏頭躲了過去。

路遙并不尴尬,也不生氣,他笑呵呵地攬過她的肩往裏走,“簡單,我實在太累了,先睡一覺。睡醒了,我們一起回去,順便談一下我們之間的事。”他說這話一點也不像求人,反倒是陳述命令的語氣,自在的很。

“我們有什麽事?”簡單憤然掙紮。

路遙沒理她。

兩個人拉拉扯扯、別別扭扭地回了簡單的房間,還沒進門,路遙立刻不滿道:“小了點。”

簡單瞪他,就一個房間,他還想怎麽樣?以為是出來度假,還需要安排人前擁後呼、鋪紅地毯、跳廣場舞歡迎啊?

不過房間确實小了一點,他又身高腿長的,一進來便有些縮手縮腳,再一伸手一墊腳地,就能碰到木質的天花板了。

簡單替他委屈,勸道:“要不……你還是去隔壁吧?”

路遙狠狠怒視她,殺氣騰騰,也不待那人送客,便在床沿坐下。

簡單被他晾在那兒,有些尴尬,偷偷環視了屋內一圈,更是窘迫萬分。先前接到路遙電話,簡單趿個鞋就出了門,現在屋裏稍微有些亂,她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床,說:“那你先休息會兒吧。”畢竟他一個晚上沒睡,也夠嗆的。

路遙輕輕“嗯”了一聲,開始解外套扣子,動作慢條斯理地,有種與生俱來的美感。

抱着臘梅,簡單傻傻看了一會兒,見他沖着自己挑了挑眉,她才回過神,結結巴巴道:“我、我先出去了,你醒了給我打電話。”說着,她拿起桌上的手機,又呆呆抱着花兒往外走。路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你去哪兒?”

“我去外面院子裏整理下昨天的素材,你好好休息。”簡單胡謅道。

見她呆頭呆腦的,路遙只覺得十分可愛:“行,那你先出去吧。”

得了他的大赦,簡單這才慌裏慌張跑了出去。門在身後關上的一瞬間,她大大舒了一口氣。一轉頭,她發現自己電腦、相機都沒帶,這、這整理什麽素材啊?簡單懊惱不已,可又不想回去打擾路遙,躊躇之下,只好在院子裏呆着。

天色仍舊是暗的,簡單抱着一束臘梅,一個人靜靜坐在院子裏,鼻尖沁滿了芬芳,這種香甜一點點滲進心裏,連瞌睡都消下去許多。

也不知過去多久,後面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簡單茫茫然回過頭。那個人倚在門邊,沖着她笑。路遙應該洗了個澡,短發濕漉漉的,襯得那張臉青蔥朝氣許多,他招招手,說:“回來,外面陰冷地很。”

簡單不動,路遙笑着走過來,說:“你回屋睡吧,我出去了。”

“你去哪兒?”簡單愣愣起身。

路遙笑道:“我去附近找個地方睡覺。你醒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他經過身旁的時候,簡單聞到這人身上的味道,沐浴露的清爽之間,混雜着先前的梅花幽香,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清冽煙草味,其實……挺誘人的。

哪怕回了房重新躺在床上,那股屬于他的味道,還在鼻尖萦繞,揮之不散。簡單睡不着,輾轉反側之間,只覺得茫然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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