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簡單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這是第一次有個男人這樣對她——只為了見上一眼,就千裏迢迢連夜奔波。如果是其他家室清白的男人,簡單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可這個人偏偏是路遙,她曾經親眼見過他和旁人……她的內心再強大,也過不了這個坎,更何況,簡單根本就不是個內心強大之人,她有自己糾結和恐懼的源頭——那就是男人的背叛。

從根源上來說,她無法相信路遙。

哪怕他說的話、做的事再令人心動,哪怕他的懷抱、身上的味道再令人眷戀,她都一概歸咎于這人十分擅長取悅女人。她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害怕淪陷下去,會丢盔棄甲,會被這人玩弄于股掌……可事實上,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沉淪了。

真是糾結的想死!

簡單抓狂又忿然。每次遇到難題,她只能想到兩個人,一個是簡溪,一個是楊舒。這一回,鑒于是難以啓齒的情感問題,她決定給那位知心姐姐打電話。

天剛微微亮,簡溪被吵醒了,自然沒什麽好氣,劈頭蓋臉訓了她一通。直到聽見簡單支支吾吾地,她才恍然大悟:這個年紀的小女生能有什麽煩惱,無非是愛情罷了。

“簡單,你是不是遇到什麽感情問題需要咨詢老姐我啊?”

對于姐姐這樣直截了當的發問,簡單暗暗舒了一口氣,至少自己不用拐彎抹角想該如何開口。她正要一鼓作氣将自己和路遙的事說出來,就聽那邊伸了個懶腰,之後分貝也高了不少:“你和小楊怎麽了,他欺負你啊?我去揍他!”

只這一句話,簡單便洩了氣。

這也難怪,從小到大,她和楊舒一塊兒長大,關系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兩家人早就将他們看成是一對。其實,幾個月前她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只是沒想到,人的感情會不知不覺地改變……

蹦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簡單被自己吓了一跳。

人的感情真的會變麽?

還是,只是為移情別戀找個光明正大的搪塞借口?

這麽胡思亂想着,簡單心情越發低落。她三言兩語說了,沒提路遙的名字,簡單并不想讓家裏人知道自己與路家牽扯上關系。

簡溪聽完自家小妹的戀愛煩惱,笑道:“其實這事兒一點都不複雜,就跟你名字一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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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個簡單法?”簡單撓頭,很是茫然。

簡溪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自己這個妹妹就是個戀愛白癡,連怎麽去喜歡一個人都不明白,簡直蠢得無藥可救,真不知道誰還有耐心教她!

“感情的事啊,如果拿得起放得下,那一點都不難;如果唧唧歪歪,拖泥帶水,就會變得十分麻煩和棘手……”簡溪話裏話外不無感慨,很是老道,末了,她又十分遺憾,“小楊多好的孩子,知根知底,青梅竹馬,和你是最配了,爸媽和我都不會看走眼。現在那個誰,靠譜嗎?什麽時候帶回來瞧瞧,我們替你把把關啊?”

簡單心想:連心裏的那道坎都過不去,這都沒影的事呢,怎麽帶回來啊?如果帶回家,估計能把人給吓出毛病來!

她哼哼唧唧一直不答,簡溪索性問道:“你和小楊到底怎麽了?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這句話無異是一顆水滴,落入心湖,泛起陣陣漣漪。簡單也很想知道,自己與楊舒,到底怎麽了。那天早上分別之後,一連多日,他們都沒有聯系對方。起初,簡單只是以為楊舒工作忙,後來等想要聯絡時,她才覺得真是生疏了,就像是漸行漸遠的兩個人。他們本不該是這樣的啊……

簡單垂下眼,正好看到倚在床畔的那束臘梅,伸手輕輕碰了碰,花瓣又嫩又軟,就像她此刻柔軟的心。指尖放在鼻下,輕輕一嗅,上面還纏繞着那道極雅的香味。香氣撲鼻之間,簡單便想到那個風塵仆仆的身影,心裏一暖。

“姐,總覺得我和楊舒是錯過了……”

錯過兩個字,其實是世間最殘酷的。不是無緣,而是沒有握住緣分。

簡溪有些恨其不争:“算了算了,随你吧。姐還是那句話,感情的事,想那麽多有什麽用?只要不違背法律和道德,努力嘗試總比無故錯過強吧?不然,你不覺得可惜麽?當然,還有個評判标準,那便是當你七老八十再回憶這段過往的時候,你如果覺得當初放棄可惜,那現在就不要放棄,如果覺得如同雞肋,那幹脆扔了拉倒!姐問你,他是雞肋嗎?”

簡溪總是這般潇灑,她的這幾句話,被簡單奉為至理名言翻來覆去地想。可想破了頭,依然無解,依舊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糾結得一塌糊塗,直到見到路遙,才勉強從這種情緒中跳脫出來。

她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可沒想到,這一步這麽快就到了頭……

兩人約在一處餐廳解決中飯問題。簡單到的時候,路遙已經在了。他挑了個靠窗的沙發位置,抄着手,雙腿輕輕交疊,整個人陷在沙發裏,額發耷拉下來,沒什麽精神的樣子,與早上的時候判若兩人。簡單落了座,也發現出路遙的不對勁。他的臉沐浴在暖陽下,有些過分蒼白了。

“你怎麽了?”

“感冒。”他的聲音沙沙啞啞的,明顯是感冒的症狀。

再仔細想想,其實今天淩晨他們碰面,這人的聲音好像就是這樣了,簡單那時候還以為是因為一夜沒睡導致的,沒想到他居然生病了!她沒做多想,直接站起來,隔着大半張桌子,彎腰探過身去,伸手摁上那人的額頭,“好像還有點發燒。”

她的指尖涼涼的,路遙很受用,他安慰道:“沒事,我睡一覺已經好多了。”

“真沒事了?”簡單不信。

路遙點頭,難得乖得像個小孩子。

簡單還想說什麽的時候,路遙電話響了,她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單手托着腮,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發呆。對于路遙的電話,她一向比較發憷。本能地,她根本不想聽,生怕聽到什麽不想聽見的東西,如果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她就更難受了。

電話是從北京路家那邊打來的,路遙看着那串數字,極為不情願地接起來。自從母親去世後,路遙出國回國地瞎折騰,和那邊的聯系就不大多了,總覺得生分。

電話那頭是周秘書——這個女人約莫四十歲出頭,在路家沒幾個年頭,路遙和她并不熟悉,也沒見過兩回面,話裏話外更是隔了一層。

周秘問他回不回去過年,一派的公事公辦。路遙心裏不樂意了,他暗想:我回不回自己家,還需要你個外人來過問?

“怎麽,有什麽事兒?”他眉眼冷冷上挑,語氣不免有些激動。

簡單聽見了,用眼梢餘光悄悄瞄了對面那人一眼。除了最初結識的那一天,她很少見到路遙是這副拒人于千裏之外清冷的模樣,陰鸷的眼神恨不得要殺人,簡單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又有一種偷窺了別人隐私的不安,恨不得趕緊破窗而逃才好。

周秘回道:“路伯伯和齊阿姨都挺念叨你的,說你好幾年沒回來了。還有,路遠今年也會從國外回來……”她話裏的齊阿姨,是路遙父親的續弦,而路遠則是路遙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小了好多歲,現在在國外念金融。

路遙直接拒絕:“不回,我和幾個朋友約着春節出去玩。”他的語氣冷淡極了,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其實,他根本沒約什麽人,不過是懶得回去,找個借口罷了。

那邊沒再堅持,也就禮貌道別,然後挂了。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路遙的心漸漸墜了下去,渾身乏力的很。從母親去世後,他就沒有再回去過過一個春節,他一個人孤零零地飄在外面,好似只有這樣的堅持,才能慰藉死去的亡魂,才能對得起曾經存在的那些過往。

路遙煩悶極了。無處發洩之時,他習慣點上一支煙,狠狠吸上幾口,方覺得好受一些。那些煙草味道随着空氣擠入肺部,慢慢将之充滿,這可以給他帶來一種滿足。而當那些煙霧一點點釋放出來的時候,又有種輕松快慰。

或許,這就是上瘾。

路遙斂着眉不說話不笑的時候,氣場實在駭人,連周圍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簡單坐立難安,連一呼一吸都分外小心,生怕惹到對面那人。眼前這副情景,她知道自己确實該說幾句話來安慰他,可是,簡單內心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借故離開,比如,突發了什麽爆炸新聞?

身為一個敏銳的記者,憑着路遙方才寥寥幾句,她已經腦補出了許多。簡單猜這是一個屬于路遙乃至路家的秘密,她本能地不想沾上任何關系。因為,她連自己的心都猜不透,她連那道坎都過不去,她怎麽面對這個人,怎麽與他并肩?

看着簡單一臉的尴尬和不安,連笑容都是勉強擠出來的,路遙真心無奈了。難受的時候,他亦想有個人來關心自己一句,問問他為什麽不開心,問問他為什麽難過,可眼前這人竟連這樣的敷衍都不願意。這一刻,路遙真是前所未有的挫敗。他安靜下來,只等她何時開口。

躊躇了好半晌,簡單終于喏喏勸道:“你還病着呢,這樣子對身體不好。”

路遙難得不顧形象,歪着頭靠在沙發上,一臉的疲倦。此時,隔着重重的白色煙霧,他笑了,輕輕“嗯”了一聲,聽話地摁滅了煙。

随着他的動作,簡單擡眸迅速掃了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

這一瞥,自然落入路遙的眼中,他忍不住自嘲:“簡單,你剛才是不是特別想趕緊離開,一點都不願和我扯上關系啊?你那句話,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的?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被戳中心事,簡單漲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她努力想要辯解些什麽,路遙又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在桌上頓了頓,點上之後,笑着說:“你走吧。”

他緩緩吐出個煙圈,面上仍是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我看你行禮不少,那邊有人接你麽?”

簡單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他這算是和自己劃清界限?

作者有話要說: 這部分重新寫得我吐血。。。只能這樣了,之前那個版本我一直不滿意,現在這個勉強吧

別嫌棄我的女主角,她就是這麽的猶豫和糾結啊!!!我寫的時候,經常設身處地想,如果送自己一個路遙,我也受不了,算了,只能說男主角的人設栽倒在我的惡趣味上了,點蠟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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