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簡單心中有股渴望。這種渴望,像是吸了水的海綿,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膨脹開,逐漸占據了她的心,占滿了她的思維——她很難受。

是的,她很想他。這股突如其來的思念,比之原先隐藏在心底的懵懂,更加措手不及,更加令她迷茫困頓……

簡單需要發洩,所以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

她摘下頭盔,北風迅速吹亂了頭發,眼前的劉海淩亂,時不時擋住雙眼,随手捋了一把,卻依舊如此,她不得不眯着眼,彎下腰緊緊貼住車身,任由這種速度帶來的快感,引領自己一往無前,快速地穿梭在這座繁華喧嚣的都市裏,将一切煩惱抛諸腦後。好像唯有此,那份渴望才會釋放出來一些。

寒風飒飒之中,耳畔隐隐約約傳來鄭鈞的《私奔》——這是她喜歡的歌,簡單擰了幾把油門,搜的一下,車身繼續往前滑。這種感覺酣暢淋漓極了,她忍不住想要大聲喊出來,她恨不得永無終點,就這樣一直下去……

從公寓到家,橫跨了小半座城市,她只花了十幾分鐘。簡單停住車,雙腿頓到地上的瞬間,才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煩惱的人世間。家門半掩着,簡單重重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媽,我回來了。”

當看見坐在沙發裏的簡明厚時,簡單并未吃驚,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喊了聲“爸”。每年除夕的前一天,他都會回來吃飯,因為除夕當天他總有工作安排,或是下基層視察,或是慰問貧苦,總是不着家,這麽多年全家人都習慣了。

簡媽和宋阿姨在廚房裏忙碌,簡溪也不見蹤影,簡單打心底并不想和父親兩個人單獨相處,所以她準備上樓去避避尴尬,熟料一只腳剛踏上樓梯,客廳那人輕咳一聲,問道:“單單,你和路家那小子,是怎麽回事?”

陡然從父親口中聽到路家二字,簡單心頭微微有些發虛,渾身便緊張起來,但面上卻仍故作鎮定,她回頭反問道:“爸,哪個姓路的?”

聽見女兒嘴硬,一副裝模作樣準備死扛的樣子,簡明厚笑了。他摘掉眼鏡,招了招手,“單單,過來,跟爸聊聊。”簡單有點別扭,卻又不好拒絕,只得撓撓頭,束手束腳地上前。他們父女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的交流了,簡單不大自在,于是拿了個橘子在手裏把玩。

将手裏的報紙折好放在茶幾上,簡明厚雙手搭在膝蓋上,作風一派儒雅穩重。簡單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就算是老了,也是個又帥又有風度的老頭。

“我聽人說你們最近常在一塊兒?”

簡單不知該怎麽回答,她低頭慢慢剝橘子,室內随之萦繞着一絲甘甜,她的臉也一點點紅起來。

見女兒這樣,簡明厚抿了口茶,直接說道:“爸的意見呢,始終是齊大非偶。”

簡單聞言,身子一震,差點沒拿穩那個剝到一半的橘子。仔細考慮了“齊大非偶”四個字的深意,她的腦袋就垂得更低了,像個做錯事挨訓的小孩子,可又忍不住反駁道:“爸,現在都什麽年代了……”

只聽父親又說:“上回你媽病急亂投醫,居然安排小溪和他相親,這事兒我本就不大同意,以咱們家的條件,找什麽樣的不好,非要招惹這些……畢竟不是一個圈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嚼舌根兒,瞎做文章,還只當是我們家賣女兒高攀他家呢,你要是嫁過去了,也會遭人非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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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上的門門道道,簡單略懂一些,她自然明白父親這話背後的涵義,也就越發覺得無力。簡單低着頭,盯着手中黃燦燦的小橘子,一顆心飄飄忽忽的,七上八下。過了許久,她才不情願地“哦”了一聲,算是應和父親的話。

小女兒的不高興已經擺在臉上了,簡明厚當他倆正是你侬我侬的情濃之時,他不舍得簡單夾在中間為難,只好放下身段,說:“其實爸爸也不是要幹涉你談戀愛,只是那小子……”想了想措辭,他蹙眉嘆道:“爸爸是擔心,你制不住他。”簡單是什麽樣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對方又是什麽樣的人,他也略有耳聞,說來說去,作為一個父親,總歸是不忍心女兒受苦。

可話雖如此,瞧着女兒不情不願,他終是松了口:“單單,有空帶他回來,爸爸給你把把關。”

直到此時,簡單渾噩了一整天的心終泛起一道澀意。她掰下一瓣橘子,丢進嘴裏,不禁皺眉——酸的要人命,哪兒有半分的甘甜?她擡起頭,面色有些怔忪,“爸,你想多了,我和他沒什麽,就普通朋友,你別聽人亂說。”

簡明厚反倒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他起身拍着女兒的肩膀,說:“先前爸的話重了些,別往心裏去。現在确實是新時代了,我們的觀念也許老了,不管怎麽樣,爸爸都支持你。”

突然之間得了父親的支持,簡單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她弄不明白,事情是怎麽一步步變成這個樣子的?無論是父親,還是姐姐,每個人都要她把人帶回來,說要替她把把關,可他們根本不知道,她還在猶豫糾結呢,路遙就華麗麗地沒了……

哎,這人要不要這麽讨厭啊?!他跟別人不清不楚的,都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個解釋,怎麽能夠突然出現,送了一束花兒,然後又高冷失蹤?她是猶豫不決,想着走一步算一步,結果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被他三言兩語給堵回來……他是更年期了,還是大姨媽啊?

憤憤然這樣想着,簡單雖然理解路遙為何會不高興,但心底總有些埋怨。

可這份埋怨,在看到他來電的一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于跨過心底那道坎的無力,還有那份最最直接的渴望,當然,還有一股莫名的憤懑,這人不是應該還在生氣嗎?現在是幾個意思啊?

幾番糾結之下,簡單終在最後一聲鈴音結束前接了起來,“路遙?”

“是我。”

那邊應了兩個字,便安靜下來,只能聽見低沉的呼吸聲慢慢萦繞,就像——就像他在身旁,就像昨日淩晨,他們在陌生的街頭擁抱,他清淺的呼吸悉數落在她的耳畔,令她的耳根子滾燙。

簡單受不了這種沉默,她不知道他打電話過來是想說什麽,于是找了個話題:“你好些了嗎?”

那邊依舊安靜如許,簡單心頭怦怦亂跳,她問:“到底怎麽了,你更年期了?”

路遙哧哧笑出聲來。簡單能夠想象出他的笑顏,那張薄唇嘴角上翹,肯定如熟透的秋菱,還不知道在勾誰呢。她憤憤道:“你不說我就挂啦……”

路遙止住了笑意,輕輕柔軟喚了一聲“簡單”,他的聲音仍是沙沙的,像是醇厚的牛奶中摻着些許白砂糖,攪一攪,再品一品,很甜。

簡單最怕他這樣連名帶姓的喊她的名字,“路遙,到底什麽事啊?”她快抓狂了。

這一回,路遙倒是答得爽快,簡單卻怔住了。

他說:“簡單,對不起。”

簡單恍恍惚惚的,握着手機的力道不由更重了些,她倒在床上,雙眼望着天花板,簌簌眨了眨,只聽路遙在她耳邊說:“簡單,對不起,我昨天碰到些事,心裏不大痛快,不應該遷怒到你身上的,也不該那麽沒風度讓你一個人回來,真的抱歉。”

這一字一句落在心裏,砸出一個個無形的坑,簡單便覺得難受的不得了,眼睛裏迅速泛起一陣潮濕,她伸手抹了抹,連忙回道:“沒、沒事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真的沒事的,而且啊,昨天回來的車上,我還遇到了一個帥小夥,人又風趣又體貼,比你強多啦……”她絮絮叨叨講了一堆車上的趣事,時不時呵呵一笑,那邊安靜聽着,直到簡單口幹舌燥,沒了聲音,路遙才嘆氣,又說了一句“抱歉”。

眼眶越發紅了,簡單頓了頓,思量一番,也認真道歉:“你別這樣,我昨天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那麽不開心,我居然還想找機會溜走……”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簡單徹底輕松了,好似卸下一個千斤重的包袱。

路遙心頭止不住的震驚,這還是頭一回有女人給他道歉,他心情好得不得了,越發喜歡簡單這個單純的姑娘了,忍不住逗她:“那你怎麽不主動給我道歉啊?”

簡單氣憤:“我昨天不是給你短信了嘛……你對我愛答不理的,我容易嗎?”

“嗯,是不容易!——我這不是主動來搭理你了嗎?”

路遙哈哈大笑,笑聲透過電波傳到耳邊,簡單的耳根發燙,她喃喃道:“你不生我氣了?”

那邊收斂了笑意,氣氛不知不覺凝重起來,靜默之間,路遙緩緩說道:“簡單,你在我眼裏就是個小丫頭,我怎麽可能生你的氣?我只是——在氣我自己罷了……”

昨天中午,路遙幾句話将簡單噎跑之後,心裏就後悔了。他十分清楚對一個人好應該不求回報,也不指望簡單能夠突然開竅對自己有所回應,她那樣子,路遙本不會發脾氣的,可遇到有關母親的事,他就冷靜不了——那是路遙從年幼起的一塊傷疤,誰都碰不得!

此刻,他情緒突然的低落,再明顯不過,簡單心念一動,問道:“你在哪兒呢?”

簡單蹭蹭蹭跑下樓的時候,簡媽問她:“晚上還去哪兒?”

“一個朋友病了,我去趟醫院。”簡單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簡媽正想要追出去,一旁的簡明厚将她攔下來,勸道:“女兒都這麽大了,自會有分寸的……”兩人正說着話,簡單又興匆匆地殺回來,“媽,家裏有什麽能夠探病送人的東西啊?”

然後,簡單提了一大袋橘子沖到了醫院。

護士站的值班小姑娘見到有人來,連忙起身:“小姐,抱歉,我們探病時間過了!”這兒是私人的高級醫院,管理自然嚴格許多。

走廊裏傳來吱呀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簡單偏頭望過去,只見一扇門開了,透出暈暖的燈光,暖燈下照出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來。他穿着病號服,抄手倚在門邊,望着她微笑。

那笑容果然如她想象中的一樣勾人。簡單遠遠看着,一時間心裏都不知是什麽滋味,好像甜的澀的都有,再看旁邊那幾個一臉花癡模樣的護士,她好像就看到了無知的自己……簡單心裏忽然悶悶的,只覺委屈的不得了,她将橘子丢在護士站,轉身就走。

路遙傻了眼,立刻追了過去,還不忘将橘子順手拿了過來。

她走得快,路遙追的也快,沒幾步,就在電梯口被他給揪住了。

路遙攬着她肩膀大口喘氣:“我的姑奶奶,我還病着呢,其他随你怎麽折騰都行,就是別跑啊跳啊蹦啊的,我腰酸背痛,這兩天實在是累的沒體力……”

這話怎麽聽怎麽詭異,簡單紅了臉,使勁掙了掙,躲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知不知道潔身自好,懂不懂尊重女性啊?”

路遙抿唇笑了。其實,簡單這個小丫頭,真的很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純屬作者yy,擦着高幹的邊,正好遇上嚴打,不太好寫,大家可以腦補成總裁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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