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個傻子

唇線深刻,上下兩唇瓣最是适合親吻的厚薄程度,輕掀一點弧度,吐出一個字——

“你!”

姜琴娘睜大了雙眸,黑圓的眼瞳倒影着他的模樣溢滿震驚。

楚辭擡手,屈指輕撫過她柔軟的耳廓,微涼的溫度,細嫩的手感,他指尖一摘,耳垂小軟肉上的素銀嵌珍珠耳铛就落入了他手心。

姜琴娘毫無所覺,她驚措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距離,冷肅着微紅的小臉說:“扶風先生,我是守寡之身,今日我可以當沒聽到,但往後先生莫要再提。”

聽聞這話,楚辭低笑了聲,眉心紅線褶褶生輝,他揚了揚手裏的珍珠耳铛:“你的這個,我是說這個可以當束脩。”

姜琴娘連忙摸耳朵,果然已經少了一只耳铛,她莫名就有些生氣了:“請先生還我!”

說着,她伸手就要去奪。

楚辭舉高:“你別誤會,重華初學書畫,蘭花等綠植對他來說難了些,他現在只适合畫一些線條簡單的死物,我觀你這副耳铛簡潔大方,明日授課恰适合重華觀察一番再畫。”

姜琴娘比他矮,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都拿不到,她臉紅紅的,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羞的。

她咬起唇,卯着勁去夠耳铛,人搖晃幾下,沒站立穩當搖搖欲墜的像是要摔倒。

“小心。”楚辭長臂一攬,緊緊扣住她細若水蛇的腰身,只覺入手之下,綿軟纖細,他一只手都能抱過來。

兩人驟然緊貼在一塊,姜琴娘悶哼一聲,雙手攀在他胸口,長卷的睫羽顫動不休,一如胸腔之中澎湃轟鳴的悸動。

縱使她嫁過三次,可從未從未跟任何一個男人靠的這樣近過。

她手足無措,面紅耳赤,羞得恨不能鑽地下去。

“你……你放開!”她低喝了聲,頭別開。

楚辭不慌不忙,他表情坦蕩,餘光不着痕跡的往胸口瞥了眼,正正感受着緊貼胸前的兩團渾圓柔軟,宛如潔白的新棉,他适才退開半步,确定姜琴娘站穩當了,光明磊落地松手。

“大夫人小心些。”他還輕言細語的叮囑。

這樣正直不阿的坦率模樣,反倒襯的姜琴娘小人之心了。

“既是你不願,耳铛就還與你,束脩之事我本是随口玩笑,你莫要再放心上,每日過來同重華公子一并上課就是。”楚辭捏着珍珠耳铛遞過去,簡單的素銀圈乳白色的珍珠,在他指尖泛着柔柔點光。

姜琴娘瞄他一眼,頓了頓,摘下另一只耳铛:“先生有用就拿去。”

她也不扭捏,收了剛才心頭那點不自在,将耳铛丢給他後,提着裙擺轉身就走。

楚辭眸光微動,注視着姜琴娘出了書房離開勤勉樓,他撚起一對耳铛,迎着光眯眼看了會。

須臾,他找來一張墨灰色的帕子,在有光亮的書案一角展開,然後将一對耳铛擺放上去,重新鋪了白紙,三兩下就又畫了一幅炭條畫。

畫好後,他将之擱那也不碰,留待明日授課之時用。

他摸出起先姜琴娘唇肉含着西瓜瓤,黑眸瞥向這邊的那張畫,展開來自個細細看了會,指尖點在畫上人的嘴角處。

他驀地低笑了聲:“怎的這樣勾人呢……”

卻說姜琴娘一口氣跑回自個的汀蘭閣,坐在繡架邊她才松了口氣。

心跳的厲害,像是奔湧不停的潮水,呼啦啦地掀起波浪湧向滿月的幕布蒼穹。

她雙手捂臉,哀嘆了聲:“姜琴娘,你真不要臉,扶風先生端方君子,你在瞎想些什麽!”

好一會心緒稍定,她揉了揉臉,确定不燙了,才輕咳一聲,捏起繡花針,心不在焉地刺繡起來。

她手下是一方朱褐色的細棉布,紋繡的是普通的萬壽菊平針。

每年在收到公輸送來的信劄之後,等到六月十五,她便會回一趟羅雲村,年年如此,風雨無阻。

今年,也不過沒幾日了,她得在去之前,趕一身衣裳出來。

隔日,蘇重華上書畫課之時,姜琴娘如約而至,為了方面練習畫作,她還換了身半舊不新窄袖掐腰的短衫。

小孩兒得知要和娘親一起上課,頓時興奮地跳了起來,在聽先生講學之時,格外地認真。

姜琴娘這一輩子是沒上過學堂的,她認識的字會的術數,都是當初那青梅竹馬教的,還有一些買賣上的事,則是進蘇府後,蘇大公子在世時傳授的。

好在她人不笨,特別是在術數上,幾乎是一點就通。

如今學起書畫來,本以為會很難,熟料楚辭講的淺顯易懂,很容易就明白。

輪到練習之時,楚辭将自個畫的那副珍珠耳铛圖擺前頭,先讓兩人觀察了翻實物,再行照着他畫的來臨摹。

蘇重華暗自憋着勁,捏着小炭條,要畫個更好的出來讓母親大吃一驚。

姜琴娘用不慣觸感太硬的炭條,她瞄了幾眼蘇重華,學着他的模樣,握筆的姿勢都變換了好幾次,仍舊覺得不順手。

“不對,你要這樣握。”

冷不丁耳邊響起刻意壓低了的嗓音,緊接着手背就覆上了溫熱幹燥的手。

姜琴娘驚了下,抽了抽手竟然沒抽動。

“這樣,拇指和食指捏着炭條,手腕發力。”楚辭神色認真,似乎根本沒意識到男女之別,他握着她手,掰開手指頭,将炭條放進去,又捏着她指尖,就那樣握着在白紙上畫下第一根線條。

他彎着腰,頭靠的很近,從肩背垂落的鴉發拂到姜琴娘鬓角,帶來酥酥癢癢的感覺。

姜琴娘渾身僵硬,她抿起紅唇,像根木頭樁子。

好在楚辭示意完便飛快放開她:“大夫人,繼續。”

姜琴娘指尖微抖,筆下的線條就歪了,右手背上仿佛還殘留着楚辭手心的餘溫,叫她沒法繼續下去。

“重華,這裏畫錯了。”

她在裙裾上蹭了蹭手背,耳邊傳來的是楚辭教導蘇重華的聲音。

她偏頭看過去,就見楚辭像教導她一般,握着蘇重華的小手,一點一點幫着改正。

姜琴娘咬唇,心頭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所以,他一貫都是這樣對待學生的,不管是男學生還是女學生?

若是如此,也難免引來女學生的誤會,不見上回就有女學生同他傾訴慕艾之情。

她放下炭條,用帕子擦了手,端起茶盞,垂眸呷了口。

舌尖感受到茶茗帶澀回甘的幽香,她靜了靜,這才重新捏起炭條,鑽心畫畫。

一連幾日,姜琴娘只在書畫課時才上勤勉樓,從畫最簡單的死物到綠植,最後試着畫人,姜琴娘的進步遠超蘇重華。

雖不曾學過書畫,但刺繡之時常描花樣,故而她學起來頗為容易。

且她原本是想着學懂了能描花樣就成,沒想到,這一學居然生了興趣,每日不畫上一幅手指頭就癢。

楚辭并不意外,他甚至還鼓勵她,想畫就一直畫下去,指不定哪天炭條畫法的流派就在她手裏光大起來。

身為女子,還是一個寡婦,姜琴娘哪裏會想那麽多,她笑笑,也沒将楚辭的話放心上。

就在姜琴娘一心學書畫的同時,蘇家在外頭的買賣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蘇家并不是純粹只做絲綢買賣,在羅雲村,蘇家有自己的桑園,村裏的百姓養蠶喂蠶,蠶結繭後缫絲織布,織成的布料是為蘇家獨有的月華錦。

月華錦才是蘇家屹立安仁縣的根本,蓋因月華錦的産量很少,故而價也高,每年都供不應求。

除此之外,蘇家綢緞莊裏頭,自然也賣普通的布料,不過這些布料都是直接從其他織工作坊裏進的貨,并無多少特別。

絲綢買賣,是蘇家最大的進項,莊子裏頭的繡坊則要次一些。

原本姜琴娘正準備着招雇一些女紅不錯的繡娘,或尋那等擅長改制衣袍樣式的裁縫,将繡坊盤活起來。

她始終覺得,繡坊若是活了,蘇家每年的進賬起碼還要再翻上一翻。

然,不等她有所動作,古氏便将印收了回去。

印如今給蘇二爺蘇航管着,古氏交代他理着絲綢買賣,至于繡坊那邊,則丢給了蘇三爺蘇武。

蘇二爺野心勃勃,拿着印就準備大幹一場暫且不論,蘇三爺如何的不滿,又如何的對繡坊繡娘見色起意,也可按下不表。

總歸,姜琴娘都不曾再過問,古氏也不會讓她知曉。

六月十四日,姜琴娘同古氏支會了聲,第二日要去羅雲村的事,蘇重華曉得後鬧着也要去。

楚辭允了假,順帶提議帶上學具,鄉野也頗有一番風光,恰可照着模樣畫下來。

姜琴娘遂加了一輛馬車,她收拾了一些細軟,還有幾件新做的衣裳,皆是細棉布的面料,不貴重,可縫制精細,十分體面。

一行兩輛烏蓬平頭馬車十五日這一大早就從蘇府出發,于旭日初升之時出了城,徑直往南郊去。

車輪轱辘,搖搖晃晃,姜琴娘摩挲着手裏的錢袋,将裏頭的銀子來回數了好幾遍。

赤朱笑道:“大夫人,你再多數一遍,銀子也不會多出一兩來。”

姜琴娘嗔怪一眼:“你懂甚,公輸大伯每年都送一百一十四兩回來,已很是不易,這銀子分發給到戶後,剩餘的我都要好生存起來,等大伯從沙場上回來,再退還給他,他那般大的年紀,也總要安家置業的。”

赤朱道:“大夫人想的真周到。”

姜琴娘裝好銀子:“我如今不缺銀子花,都跟他說過很多次了,他還每年都送,你說這人莫不然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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