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叫兩聲聽
“金鷹,本官給你一刻鐘,把人送出來!”
秦臻的聲音,寒涼如冰,透着不懷好意,又潛藏着濃郁的殺氣。
金鷹堪堪剛站起身,他回頭,就見床榻裏頭的姜琴娘睫羽輕顫,茫然惺忪地睜開了眼。
她朝他看過來,帶着一種懵懂無措。
金鷹眼不眨地低頭看着她,想看她如何反應。
有那麽一瞬,姜琴娘慵懶至極的微微伸了個懶腰,但懶腰才伸到一半,她猛地回神,驚詫地坐将起來:“大人,民婦失禮了。”
鷹頭金面外,只能看到輕輕勾起的嘴角。
金鷹擺手:“不用介意,你繼續休息。”
姜琴娘猶豫看向門外:“可是……”
“安心。”他說道,轉身往外頭走。
外頭阼階上,一身紫袍的秦臻背手獨立,回廊懸挂的金鈴随風而動,就發出好聽的叮咚聲。
他身後跟着兩名紅衣小太監,一人上前扣門。
“吱嘎”門牖打開,柔光投射進來,映照出鎏金面具。
尖銳的鷹喙寒芒點點,氣勢逼人。
秦臻狹長的鳳眸一眯,淩厲疊巒而起,濃郁如實質地沖向金鷹。
金鷹不為所動,穩如泰山:“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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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臻冷笑一聲:“把人送出來,本官可以不追究。”
聽聞這話,金鷹揚起下颌:“秦公公想要人?那邊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秦臻凜然:“金鷹,你威脅本官?”
金鷹冷嗤:“就是威脅你,又能如何?”
作為當今陛下的耳目,見金鷹如陛下親臨,秦臻再是膽大包天,可也不敢動他一根汗毛。
秦臻拂袖,一字一句厲聲道:“你最好把人綁身上走哪都帶着,不然我總能把人帶走。”
金鷹抿唇,目光銳利地盯着秦臻:“秦臻,有意思麽?”
秦臻掀唇笑了,那笑容冰涼,宛如玄冰山川:“當然有意思,你金鷹看上的東西,便是一灘泥,我也要搶一搶。”
誰知道,金鷹竟是不怒反笑:“你也就這點想頭,想要人可以,待我玩成破鞋再給你。”
話畢,他猛地一使勁,嘭地關上門牖。
巨大的關門聲震的橫梁顫動,肉眼不可見的灰塵打着旋地落下來。
金鷹回頭,就見姜琴娘攏着手站在屏風出看過來,那張白嫩的臉上有瞬間的詫異和憤怒。
再然後,她低頭,就什麽表情都看不到了。
金鷹頓覺頭疼,都是為在和秦臻争鬥上不落下風,故而才會說那樣不好的話。
他輕咳一聲,緩緩走近,斟酌着語言道:“那個,剛才的……”
“大人,”姜琴娘開口道,“大人不必說什麽,民婦都明白,也難為大人了。”
金鷹抿唇,已經到喉嚨的解釋,這下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而外頭的秦臻揚起了長眉,低笑起來。
他身邊的一名小太監看了看裏頭,又看了看秦臻道:“大人,可是需要出動影子,将人擄出來?”
秦臻擺手:“不必。”
他哪裏會看不出姜琴娘對金鷹的不同,所以,他如此逼迫,還就等着金鷹護上去。
一個人只有了軟肋和弱點,才會更好擊敗。
從前的金鷹和現在的金鷹,天壤之別。
“找人看着,那寡婦不出來則已,若是單獨出來就給本官帶過來。”他下令道。
那聲音不小,至少房間裏的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金鷹背着手,兩指指腹相互摩挲,他看了姜琴娘好幾眼,才道:“你聽到了,在秦臻沒有離開安仁縣之前,你想去哪最好都同我說一聲。”
姜琴娘擡頭,小臉繃着,面無表情:“不用,兩位大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民婦賤命一條,并不值錢,所以是死是活,和大人無關,也并不值得大人這樣回護。”
她說的冷漠無情,也将自個貶低到了塵埃裏頭。
金鷹心下嘆息,又有點莫名心虛:“你說的過了,不管你是何身份,于我而言,都是同樣重要。”
他說完這話,本想再說點其他,可到底不曉得說什麽,又擔心說多了會露出馬腳,只得自顧自回到書案邊,埋頭練起字來。
姜琴娘回頭看他,臉上露出一點若有所思,她想不明白金鷹為何要這樣維護,縱使和秦臻有着立場不同的原因,可做到此等地步,到底有些古怪。
她坐會圈椅裏,捏着帕子,默默想着自個心事。
臨到傍晚時分,晚膳送上來。
金鷹招呼姜琴娘過來用,都是很簡單的菜式,兩葷一素再一湯,不是多珍馐美味,可很有一種家常的味道。
姜琴娘本還想矜持一番,可抵不住腹中饑餓,顧不得那麽多,遂上前落座。
“都是館中廚子做的,放心用,不合口味就說,我再讓人弄點其他的。”金鷹将整齊的竹箸遞給她。
姜琴娘不太适應金鷹這樣的熟稔,低着頭小聲應了:“都很好,不用再弄。”
金鷹點了點頭,他見姜琴娘拿了竹箸,自個也開動。
然,才端起白瓷碗,一粒一粒的珍珠白米飯還沒被送進嘴裏,尖銳且長的面具鷹喙就碰上了碗沿。
他渾身一僵,整個人都呆了。
姜琴娘疑惑看過去:“大人?”
金鷹默默放下碗,盯着那碗好一會才說:“無甚,你自己先用,我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先去處理。”
說罷,他複又起身來到書案邊,一身氣息嚴肅,奮筆疾書,很是嚴重的模樣。
姜琴娘不疑有他,她思忖了會,只拿竹箸夾了少少的菜放進自個碗裏,不再碰盤子裏的,只管用自己碗裏的,斯文秀氣的小口小口用起來。
約莫兩刻鐘後,姜琴娘放下碗筷,拿帕子揩了揩嘴角,朝金鷹道:“大人,我用好了。”
金鷹頭都沒回,只應了聲,筆走游龍,半刻都不停歇。
姜琴娘沉吟片刻,微微紅着臉說:“大人,可否讓人送些熱水,我想梳洗一番。”
肆意潑墨的金鷹動作一頓,手下稍稍用力,白紙上就落了拇指大小的一滴墨點。
他頓了好一會,才冷着聲音說:“哦,對,好,我讓人送熱水進來,淨室在裏頭。”
他扔下筆,腳步有些飄忽地往外走,不多時又飄回書案邊。
須臾,淨室裏的熱水滿了,姜琴娘起身,低着頭飛快往淨室裏頭去,根本不敢擡頭多看金鷹一眼。
眼見人進了淨室,還落了門栓,金鷹愣了會,猛地反應過來。
他火速蹿到膳桌邊,揭了金面,端起碗,刨着已經微涼的飯菜,動作快的不得了。
前後不超過一刻鐘,兩碗飯下肚,已經不餓了,他才慢條斯理地又戴上金面。
殘羹碗筷往人撤下去,他又坐了會,才見姜琴娘一身水汽的出來。
她站在淨室門口,及腰的青絲濕漉漉的還滴着水,身上穿着輕便的細棉布長裙,她走兩步,金鷹還看到她是赤着腳。
那雙腳,雪白的很是漂亮,粉透粉透的腳趾頭微微蜷縮起來,可愛得讓人想咬上一口。
察覺到金鷹看過來的目光,姜琴娘拘束地扯了扯裙擺去遮掩,紅着臉期期艾艾的說:“我……我沒找到軟鞋。”
金鷹回神,眸光幽深如許,他起身在箱籠裏頭翻找,摸出一雙舊軟鞋。
“你若不介意,就先穿上我的,”他輕咳兩聲遞過去,見她不接,又解釋道,“是幹淨的。”
姜琴娘接過,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一樣。
她彎腰穿上軟鞋,小小的腳在鞋子裏頭寬敞的可以打滾,這雙男人的軟鞋,于她而言,太大了。
她捏着衣擺,想了想,斂衽行禮:“民婦多謝大人。”
金鷹擺手:“你去休息,我今晚有重要的密信要寫。”
聽聞這話,姜琴娘大大地松了口氣,如此這般最好不過了。
金鷹自然将她反應盡收眼底,他面無表情地躍過她進了淨室。
姜琴娘似乎想說什麽,可還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看着他進去。
甫一踏進淨室,狹小的空間內,熱氣蒸騰,濕潤水汽,而且到處都充斥着姜琴娘身上那種酸甜的苦橙花味道。
幾乎一瞬間,蓬勃的灼熱順着全身血液奔流滾滾,飛快彙聚到臍下三寸之地,成為烙鐵一樣的存在。
金鷹下意識關上門,甚是艱難地喘息了聲。
再沒有旁人,他也就不忍了,眼見姜琴娘用過的浴桶還沒收拾,微涼的水便是已經用過了,也還清澈可見。
他幾乎沒猶豫,剝了衣裳就跳進去。
再是忽如其來的涼意都沒法降低心頭的臊意,反而是想着所有的東西都是姜琴娘用過的,口鼻之間又滿是她的味道。
金鷹一把摳了金面,露出一張清隽隐忍的臉來。
他眉心緊皺,那一線豎紋色澤濃烈如鮮血,不厚不薄的唇咬着,因蓬勃湧動的欲念翻滾不休,最後都在五指套O弄下化為一聲低沉的悶哼。
蟄伏多年的情感爆發,來勢洶洶的欲念炸裂開來,仿佛是夜空最燦爛的煙火,在胸腔之中來回悸動之中,湮滅所有感知。
長久的,半個時辰後,金鷹才從淨室出來。
他散着鴉發,每走一步,腳下都是水印。
他臉上仍舊帶着鷹頭金面,那金面上也是帶着水汽,霧氣蒙蒙,倒少了些許的冰冷。
房間裏的姜琴娘已經躺在了榻上,她并未去床上,而是拿多餘的薄衾将自個給裹成個蠶繭,四肢蜷縮起來,臉朝裏頭地睡了。
金鷹皺起眉頭,本是準備過去将人抱上床去睡,然不期然見着姜琴娘竟是抖了一下。
他駐足,瞬間了然,這是在裝睡呢?
他低笑了聲,到底沒為難她,只當裝作自個不知道,準備拿本閑書熬一晚上。
可他剛剛才翻開書卷,驀地表情一凜,凝神
細聽。
片刻,他放下書卷,忖度幾息,還是走向姜琴娘。
在榻上的姜琴娘再也裝不下去,她動了動,不安地擡起頭來,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金鷹苦笑一聲:“姜氏,你可信我?”
人在屋檐下,姜琴娘不得不點頭:“大人是世間少有的正人君子,民婦自然是信大人的。”
金鷹點頭,他忽的低聲道:“那得罪了。”
話還未完,他竟是彎腰将人抱起來大步就往床榻裏頭去。
姜琴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掙紮起來,黑眸帶出憤怒:“大人,你想幹什麽?”
金鷹扯下裏間帷幔,層層疊巒的帷幔輕薄半透明,外頭的燭火努力投射進來微末光暈。
姜琴娘驚詫了,她往床榻裏頭縮,一臉戒備:“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麽?”
“噓,”金鷹長腿一擡,同樣上了床,“小聲些,外頭有秦臻的人在聽牆角。
姜琴娘探頭往看外,然除卻飄忽的帷幔什麽都看不到。
金鷹眼神漸次灼熱:“約莫秦臻是不放心,畢竟我跟他說了,對你無甚特別的,除卻垂涎你的美色。”
姜琴娘是不太信金鷹的,可這人幾次出手相幫,目下這樣的境地,她也沒好的法子。
“大人,想如何?”她垂着睫毛,別開頭問。
金鷹看着她,好一會才說:“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可會裝模作樣?”
姜琴娘訝然,她擡頭看他,一臉不解。”
金鷹擡手,似乎想摸鼻尖,然指尖碰觸到鷹喙,他悻悻作罷:“既然秦臻不信,咱們就演一場給他看就成了。”
姜琴娘咬唇,和個男人同處一室不說,更甚者還在一張床上,這已經破了她的廉恥度,十分叫人難以面對了。
“你若信我,就一應交給我就成。”金鷹如此說着,一揚手握住姜琴娘香肩,稍稍用力就将人推到了柔軟的床褥裏頭。
姜琴娘心頭一慌,掙紮着就要起來:“大人,不可……”
“別動。”金鷹覆身半壓着她,鎏金面具,滲出冰冷的威嚴。
姜琴娘被懾的回不過神來,一雙又黑又圓的眸子瞅着他,忽的就有些泛紅了。
金鷹一怔,心頭湧上來負罪感。
他坐起身,從她手裏奪過帕子,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疊起蒙住了她的眼睛。
“大人?”視野的黑暗,讓姜琴娘更是驚慌失措極了。
她揮着手,四處亂抓。
金鷹握着她手,安撫地捏了捏她指尖:“我在,你莫要害怕。”
這般說着,他另一只手卻是去了面具,氤氲的光影之間,那張清隽的臉上帶出明滅不定的斑駁碎光。
深邃幽沉的星目,在點光之中,晦暗不明的浮沉起不為人知的潛藏野獸。
他看着什麽都不知道的姜琴娘目光,就仿佛惡狼盯上可口的小白兔。
“大人,為何要蒙住民婦眼睛?”姜琴娘問。
金鷹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啄了口:“你可知金鷹為何要以金面掩面?”
姜琴娘搖頭,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金鷹緩緩在她身側躺下來,單手撐着頭,一手揉撚着她的白玉小耳垂。
“因為,金鷹是陛下的象征,從來都是神出鬼沒,鮮少有人知曉金鷹的真面目和身份,一來是為保護,二來是為方便行事。”他道。
姜琴娘了然,所以她是不能看見金鷹的臉。
金鷹見她紅唇丹朱,指尖不受控制地戳了戳她的梨渦:“不過,你若真能跟了我,倒也不是不能讓你看。”
姜琴娘想也不想拍下他的手,眼前閃過楚辭的面容,她倏的就有些生氣了。
“大人,民婦發過誓,此生不會再嫁人,而且,”說道這裏,她語氣頓了頓,有輕微的柔和,“民婦心裏有人的。”
金鷹,也正是楚辭,他瞬間睜大了眼,厲聲問道:“是誰?”
姜琴娘似乎想起什麽,她翹起嘴角,輕聲笑了:“大人不認識,只是很普通的男人。”
楚辭面色鐵青,氣的心尖抽疼,他腦子裏飛快将姜琴娘周圍的男人過了一遍,硬是沒察覺到那人到底是誰。
“所以,到底是哪個野……不是,是哪位有這般幸運得你垂青?”他生生将“野男人”三個字噎了回去。
姜琴娘沉默了好一會,就在楚辭以為她不會說之時,才吐出一句話:“是民婦府中的西席。”
這一句話,像是晴天驚雷轟隆一聲打在楚辭頭上,讓他有些發懵。
他單手捂臉,難以置信。
姜琴娘許久都聽不到他的聲音,又看不見,心頭就又慌了起來:“大人,您還在嗎?”
“在,在,”楚辭找回自己聲音,他捏了捏喉嚨,努力壓抑出心頭的狂喜,可上翹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下來,“剛說了做戲給秦臻來,來,我要開始了。”
姜琴娘心又提了起來,她不曉得金鷹想要如何。
正當她困惑不解之時,只覺唇上一軟,有點濕潤的氣息彌漫上來。
她心神驚駭,慌忙雙手一推,抵在了金鷹胸口。
“你叫兩聲來聽聽,”楚辭不以為意,他蹭在她鬓角,很小聲的道,“會不會?不會我教你。”
叫?
姜琴娘整個人都是懵圈的,叫?何為叫?
楚辭眯起眸子,笑了起來:“原來你不會啊……”
雖然嫁了三次,可還單純得跟個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一樣。
姜琴娘愣愣問:“如何叫?”
“自然是,”心頭的甜蜜齁人的都要溢出來了,悸動得讓人忍不住,他低頭,在她嫣紅的唇珠上啃了口,“口丩O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