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困難模式
宛枷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茅草鋪就的床上,環境極為簡陋。
現在似乎是晚上,周圍點了燈,卻依舊有些暗。
他開始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記憶,好像……是被拖到了水裏?現在這裏不是皇宮的話,那他是被綁架了?
他勉力撐起身來,僅僅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費了他很大的力,但想着是在外人的面前,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無力。
“少爺您醒了?”宛枷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手中端着一碗粥,見他醒來便将粥放到床邊,單膝跪下,“少爺恕罪,是老奴來遲了,讓您受了不少苦。”
宛枷望着他,眸光閃了閃,沉穩地說道:“不怪你。”
不是他不想告訴老者他失憶的事,告訴老者的确有好處,至少可以知道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但這是有風險的,老者對他的忠誠是建立在什麽之上這一點他不清楚,也不能排除老者欺騙他的可能性。
而且有記憶的他是他們的少主,但沒有記憶的他就不一定了,以皇帝對他的重視,沒有記憶的他……更适合做一個人質。
“少爺,宛伯伯這段時間為了救您費了不少力,您千萬……咦?您這是……原諒我們了?”老者身後跟來一個年輕人,看起來有些冒冒失失的。
宛枷的視線停留在了這個冒冒失失的年輕人身上,這或許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了,找他套話應該比其他人簡單許多。
至少,他現在可是把老者的稱呼告訴他了不是嗎?
“……少爺您怎麽這麽看小的啊?小的是林許啊,少爺您忘了小的了嗎?”或許是宛枷的視線存在感太強,年輕人,也就是林許帶着些慌忙問道。
“小林!”老者,也就是宛伯怒喝一聲,“少爺上次見你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作為宛家家奴,你有什麽資格質問少主?”
說完,他又轉向宛枷說道:“少爺見諒,這林許幼時曾當過少爺身邊的小厮,後來因為沒伺候好少爺便被派到了其他地方……也是因此才躲過了一劫,但我們對宛家都是一片忠心啊!”
“我自是明白的。”才怪。宛枷垂眸,這宛伯嘴上說着對宛家一片忠心,卻沒有表明對他的忠心,也是他之前猜對了,若他直言失憶,想來是沒什麽好處的。
而最重要的是宛伯這話明顯是在騙他,畢竟在他十年前的記憶中,這兩個人都不存在,想來宛伯十年前就沒有出現在他眼前,林許則應該是他在那十年裏收的小厮,畢竟換了個人,他以前用慣的人應該也被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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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宛伯就是個老狐貍,之前他的眼神想來已經引起了宛伯的懷疑,接下來他在宛伯面前可要盡量少說話了,不然很容易就被套出話來。
“老奴還有些事,小林,來伺候少爺喝粥!少爺,老奴便先退下了。”
宛枷點點頭,他可巴不得宛伯趕緊走。
待門關上,林許也走上前來,想要喂宛枷喝粥,宛枷有些嫌棄地撇開頭,然後用手接過碗:“我自己來。”
若是美人喂他倒也無所謂,攻略對象也可以勉強忍受一下,可這林許相貌平平,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可不想勉強自己被投喂。
一碗粥下肚,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體內的寒氣也減少了些許,剛想把碗還給林許,卻見他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無奈問道:“怎麽了?”
“唔……那狗皇帝定是對少爺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才會讓少爺這麽排斥小的!少爺您以前可沒有這麽抗拒過小的!”林許一邊抹淚一邊說道,說老實話,美人垂淚是賞心悅目的景色,只是這美人換成了林許……場面就有些微妙了。
不過……宛枷低頭,那宛伯果真有問題,之前的那番說辭怕是不準,若不是他憑着記憶有些警覺,在回複中沒有涉及林許的身份,恐怕他現在就要被拆穿了吧。
而且宛伯說是臨時有事,但不能排除詐他的可能性,說不準現在正在哪偷窺着這邊呢,這樣一來,他想問林許什麽就要更小心了。
“對了,少爺,您是真的不記得小的了嗎?”
宛枷頓了一下,接着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我這些日子裏睡得不太好,之前又是落水的,腦子有些不太清楚,之前剛剛醒來看東西都不太清楚,只能盯着聲音傳來的地方,後來宛伯又說你自小被派到了其他地方,倒讓我有些糊塗了。”
“唔……我也不知道宛伯為什麽這麽說,我可是十年前才被少爺您換成貼身小厮啊!”
宛枷心一動,果真猜對了:“或許是宛伯年紀大了,記性不大好了吧。”
“嗯,不過少爺您真是受苦了,那狗皇帝居然不讓您睡覺!”
“……”你腦補到哪裏去了!
雖然和林許對話牛頭不對馬嘴的,但林許此人腦子不聰明,還愛腦補,倒是給他編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借着讓他解解悶的借口讓林許把這邊的情況都說了一通,總算是明白了這十年的空白。
之前系統說了,他因為背叛莫明瀾的緣故被誅了九族,現在這邊聚集的人則是以前宛家的舊部。
之前也提過,宛枷這一世的父親是個武将,本身沒什麽大錯,不過是站錯了隊,卻被誅了九族,他的這群手下自是不滿的,連帶着對他這個導火索也有不滿,但宛枷畢竟是宛家的最後一絲血脈,他們出于忠心還是以他為主。
但從之前宛伯的話可以聽出,他們忠于的是宛家不是他,也就是說他只要出了一點差錯就是可以被抛棄的棋子。
真是……不愧是困難模式啊!
在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宛枷笑了,雖然他現在的身體跟快死了差不多,但現在這樣才像活着,之前在皇宮中的一個月與現在相比簡直無趣。
畢竟好感度擺着,莫明瀾是不會殺他的,但這裏不同,只要他踏錯一步,他就可以迎來他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be。
——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喝完粥後,宛枷睡了一覺,夢裏有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似乎随着林許的講述,喚起了不少身體的記憶,但這些記憶又随着夢醒消散了。
這令宛枷有些不舒服,若是一直沒有也就算了,夢到了又忘掉才是最難受的,而這一覺明顯影響了他,他醒來的時候,感到自己的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覺到一股熟悉的難受,這種感覺隐約與前世相似,讓他的心不由一緊。
顫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脈搏,果然是一樣的症狀,毫無緣由的衰弱。
與此相比,丹田之中蠱蟲對生命力的吞食倒算不上什麽了,宛枷知道,他時日無多。
他清楚,這蠱蟲難除,而除不掉蠱蟲,他也就無法恢複內力,身體的衰弱就停不下來,因此與其浪費時間除去蠱蟲還有可能失敗,不如賭上一把利用剩下的時間達成he。
忽然,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宛枷望去,是宛伯。
“少爺您醒了。”宛伯行了個禮,禮數是全了,卻少了主仆之間的親近,更加證實了宛枷內心的猜測。
“我想回趟宛府,可以嗎?”語氣帶了些示弱,但宛枷相信宛伯是會同意的。
回趟宛府可以增強自己對宛家的認同感,之後想必也會更願意做一個棋子吧,而回去被皇帝捉到的風險與此帶來的利益相比還小了些,只要他們少派些人,損失也不大,總歸他的作用是和宛家息息相關的。
“既是少爺所願,自是可以的。”宛伯彎腰,同意了宛枷的要求。
雖然宛枷這麽說了,但他們也沒有立即回去,畢竟他們現在還屬于通緝犯,總不能大白天光明正大地上門去,因此他們等到了晚上。
此行也沒帶上什麽人,就宛伯和林許跟着他,宛伯嘴上說是人少不易被發現,但宛枷明白只是因為人少容易逃脫罷了。
離開的時候,宛枷才發現他們住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地上,而是地下建的暗室,難怪他之前覺得總是點着燈還那麽暗很是奇怪呢。
通過一段很長的暗道,他們終于走了出去,而令人驚奇的是這個出口竟然就在宛府附近,還沒被發現。
宛枷走到宛府門口,大門已經快掉了,一副破敗不堪的模樣,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裏面也是一片人去樓空的殘破,唯一完好的只有門口的兩只石獅子。
不知為何,眼前這副景色竟與記憶碎片中的那場大火隐隐重合,婦人還帶着餘溫的屍體仿佛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宛枷不由伸出了手,臉上早已淌滿了淚水。
“你恨我嗎?”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緊接着是宛伯伸過來抓緊他的手。
“少爺,小心!”
宛枷後退一步,對面正是莫明瀾,領着身後烏壓壓的人,而他的身後只有宛伯和林許二人。
此時的莫明瀾與他平時所見完全不同,他身着帝王的龍袍,舉手投足之間盡是皇家氣派,他嘴角常見的不經意的笑消失了,眼神一片冰冷,仿佛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了。
“來人吶,給朕将叛軍拿下!”他的話沒有半點猶疑,他身後的禁衛軍烏壓壓一片湧到了他們出來的那個暗道處,然後一把火丢了進去。
宛枷原是開心的,雖然眼前的這個莫明瀾有些陌生,但他覺得莫明瀾是來救他的,可是現在莫明瀾的行為卻讓他疑惑了。
他不想去懷疑,但之前去望月亭時莫明瀾的許多不正常的行為卻湧入了他的大腦。
為什麽要用那麽不方便的通訊方法?為什麽等了那麽久才有人趕上來救援?為什麽作為皇帝預防刺客的準備做的那麽差?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從一開始,宛枷就是他的餌。
宛枷垂下了頭,眼中閃過了意思了悟:“大概……是恨的吧。”
然後世界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以後更新前放存稿,然後我就可以來賣萌了→_→
雖然我覺得這樣我會越來越怠惰呢……
發現個比較大的bug,沒人發現我就偷偷改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