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獄模式
次日的陸府有些喧鬧,陸栖醒來之後便詢問了陸三,沒想到竟是住在距離他這小院最遠的客房中的一位客人離奇死亡了。
陸栖想到了什麽,随便披了身外衣便去了宛枷住處,恰巧看見宛枷正在擦拭他随身帶着的那把長劍,長劍通體灰白,樣式普通,沒什麽特色,宛枷卻像撫摸情人般擦拭着那把劍,加上宛枷這般樣貌,令人不由有些豔羨那把劍來。
“栖弟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宛枷眉眼溫和地問道。
陸栖剛想回答,忽想到宛枷昨日與問天的對話,自覺此事不是可以随便談論的,便道:“不知清河表哥今晨擦劍是為何?”
宛枷眼中劃過一絲贊賞,接着道:“吾等習劍之人,自是當愛護佩劍的,且不談長久不用會生鏽,便是日常護理也是少不了的。況這劍昨日沾上了些許灰塵,吾今日便早起擦劍了。”
“怕正是清河表哥對劍的喜愛才使得表哥在劍道之上有如此造詣罷,陸栖佩服。”陸栖誇耀,心裏卻是明白了宛枷剛剛一番話的意思,又想起自己雖對習武有興趣,卻一直無門可入,心下一番落寞之心油然而生。
宛枷一見便知陸栖想法,便道:“栖弟可想與我學武?”
陸栖聞言,驚喜道:“當真可以?”
宛枷點頭:“有何不可?”接着又道,“只是這陸府今日有些喧嚣了,倒是不适合練劍,恰好吾友相邀,可願一同往?”
陸栖點頭,他也不是很想待在這陸府之中,既然宛枷相邀,他正好樂得清靜。
依舊是先前的城北茶樓,依舊是樓上的雅間,只是人卻有些不同,站在問天身邊的是一位身着簡單淡藍裙裝的女子,妝容寡淡,以面紗遮臉,但一雙鳳眸微挑,一個眸光流轉之間,便可窺其美貌。
美人,美在其骨,不在其形。
而此次出行,不知為何,宛枷卻是帶上了他的兩個婢女。
見宛枷他們進來,出于禮貌,那藍衣女子解下了她的面紗,一副傾國傾城貌便落在了衆人眼中,她彎腰行禮,鳳眸微斂,一縷發絲落下,端莊娴雅得宛如大家閨秀。
“這是流鳶。”問天介紹道。
流鳶不語,只将目光放到了宛枷身後的兩個婢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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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注意到流鳶的目光,便開口問道:“小清河今天怎麽把似月和凝霜帶來了?可是擔心我家流鳶一個女子在此有些放不開?”
宛枷點了點頭:“此為一,二來似月凝霜确與流鳶有些關系。”
此話一出,場中竟無一人明白宛枷的意思,皆疑惑地望向宛枷。
“不先請我們坐下麽?”宛枷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正如先前初見流鳶,他也沒有流露出驚豔之色。
不過的确,憑宛枷的相貌,還真沒什麽絕色能入得了他的眼。
問天也是知道宛枷的癖性,此刻只能耐着性子邀請他們入座,還沏上了一壺茶。
見此,宛枷還調笑了一句:“怎麽,不喝酒了麽?”這一笑,将先前流鳶美貌的風頭全給搶了去。
問天清咳兩聲,嚴肅道:“這可是茶樓,喝什麽酒!”
陸栖忍不住說道:“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好吧?”說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真是……他不過是小輩,怎麽能這麽插話呢!
“哈哈哈!瞎說什麽大實話!”問天大笑,接着看到流鳶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忍住了笑意,認真說道,“其實吧,我也是個有家室的人了,怎麽能随便在外面喝酒呢!”
流鳶也笑:“喝酒傷身,奴家可舍不得相公呢。”波光流轉之間,情意綿綿,簡直瞎了陸栖的眼。
“所以我們究竟與這位流鳶姑娘有什麽關系呢?”見衆人談笑,暫時沒有說正事的意思,心急的凝霜先開了口。
一邊的似月也沒有她表面上那麽冷靜,略顯着急地面癱着臉點了點頭。
宛枷輕笑一聲:“若說關系,也不是什麽特別緊密的關系。”他頓了頓才道,“不過是這位流鳶姑娘的母親與你們有恩罷了。”
似月皺眉:“有恩?”
“此事牽扯陳氏舊案,當年的流鳶姑娘還小,怕是不知此事。”宛枷望了眼問天,“此事想必先生最為清楚。”關于流鳶的過去,問天想必是調查過的。
“你的意思是?”問天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道,“我原以為這兩件事沒有聯系,沒想到竟是如此!”
“……能別打啞謎了嗎?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想知道你們在說什麽。”見似月凝霜沉默的樣子,陸栖實在不忍心,便開了口。
宛枷沉默了一下,先開了口:“你們可知十年前那場巫蠱之禍麽。”宛枷掃視了一下四周,見衆人沉默便接着道,“時人有傳言,江南地區有妖人行巫蠱之術,害人性命,擾亂民心。”
“此事難以溯源,但我還是知道此事的,不過流言罷了。”問天接到,“此事之間并無修士作亂。”
“沒錯,此事确是流言,只是影響太大罷了。”宛枷點頭,“此事自江南而起,影響一路北擴,短短數月,竟是傳到了當時聖上的耳裏,而京中竟也有了此事的影子。”
“先帝喜愛微服私訪,一日在京中見衆人圍于一處,走近一看,竟是在行毆打之事。先帝仁善,立刻派侍衛前去阻攔,待衆人冷靜下來之後詢問方知,此間毆打之人正是所謂的‘妖人’。”
宛枷冷笑一聲:“有一婦人向先帝哭訴,說這‘妖人’誘騙她兒,想是嫉妒她的兒子聰明,欲害其性命,先帝審問後方知,此子乃天生癡兒。”
“雖說最後證明此事不過是一場笑話,卻也引起了先帝的注意,便派當時在大理寺任職的陳宗言去江南調查。”宛枷喝了口茶水,有些涼了,“這陳宗言在斷案方面是個有本事的,先帝也極為信任他,便派了他出去。”
“而這陳宗言也确有本事,到了江南不足一月便發現了端倪。”宛枷垂眸,先前嘴角挂着的笑也消失了,“一開始這件事其實是被抑制住了的,初發的那個縣城的縣令是個明事理的,查出了這不過是報案人的疑神疑鬼,但卻沒有完全止住流言。”
“直到流言一路傳至府城,江南的知府卻是斷錯了案。”宛枷指腹按壓着茶杯,眸色沉靜,“原是那知府收了報案人的禮,做了些假的證據,将那無辜的被告者下了大獄。此後百姓皆以為此事為真,此事也一發不可收拾,直至傳到京城。”
“得知此真相之後,陳宗言甚至都沒有回京,立刻在京城開堂審問,斷了此案。”
陸栖不由撫掌:“這陳大人果真是個好官!”
宛枷卻冷笑一聲:“可惜他不知道,這不是百姓想要的結果。”
“百姓想要的答案,是打了‘被告者’的他們的正确,他們打的是妖人,他們沒錯,錯的是那個官員,是那個官員被妖人迷惑了。”問天接到,“所以這位明辨是非的‘好官’在百姓眼中就是一個受了妖人迷惑的‘奸臣’。”
“後來,陳宗言死在了回京述職的路上,是被暴民打死的。”宛枷冷言道,“緊接着那位知府向上提交了一份文書,竟是編造了陳宗言與妖人勾結的僞證,而這段時間江南發生的事因為知府的隐瞞,竟是沒能傳到先帝的耳裏。”
“收到知府文書的先帝也是知道仙人存在的,對世間怪異之事有所了解,便信了此言,一怒之下竟是抄了陳家。”
陸栖感覺不對,立刻質疑道:“怎會如此輕易?”
宛枷點頭:“自是不會如此輕易,只是這陳宗言不通人情,早在朝中有了不少政敵,而陳家也是不少大家族的眼中釘,趁着此事自是有不少人在其中推了一把。”
“而抄家之時,有一仆人帶着陳府的兩位嫡親小姐何她的女兒逃了出來。”宛枷看了眼似月凝霜二人,“一路往南,避開了江南,向東行了數月,終是到了我迷霧山莊,因着祖上有些因緣,我迷霧山莊便收留了二位,只是為了避人耳目,對外宣稱為婢女。”
陸栖聞言,睜大了雙眼望着似月凝霜二人。
問天接着道:“而自京城來到這雲州城,其間經過絕不是一個婦人能夠帶着三個孩子走到的,便是好不容易到了這雲州城,也沒有錢財去購買進迷霧山莊所必須的解毒丹了。”
“于是婦人做了一個選擇,在忠心與血脈親情之間。”問天憐惜地望向流鳶,“她選擇了忠誠,将自己唯一的女兒賣到了青樓。”
“而之後,在确定了我迷霧山莊會好好照顧那兩位小姐之後,婦人選擇了自殺。”宛枷道,“不好意思向迷霧山莊開口的她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沒有辦法贖回自己的女兒,于是出于愧疚的她選擇了死亡。”
流鳶此時還有什麽不懂,自是明白了那婦人乃是自己的母親,心中雖有恨意,但更多的是悲傷與無奈,她流了許多淚,但存留于心中的最後一絲情感卻是釋然。
現在,有着問天在身旁的她已經足夠幸福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好長一個故事終于講完了,前面的陳家冤案是瞎編的,要是有什麽漏洞我後面再改吧,話說我今天才意識到存稿沒有了啊現寫的啊吓死了啊!
寫到這裏真心覺得陸栖是活躍氣氛的小天使啊><
有點感冒了,最近氣溫有些奇怪,看文的小天使們記得加衣服哈つ- 3-つ(區區表情包我還是打得出來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