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門讨債

“喂?還在聽嗎?”

李慎用左手扶上脖頸,咯噔,咯噔,清脆的骨節爆響一聲接一聲,撩撥着潛藏在暗處人們脆弱的神經。

他沖他們招招手。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眼熟的眼生的各式各樣的面孔從黑暗中浮出,面對着膽敢将自家大門弄成一地殘渣的不速之客,血屠的戰士們紛紛展現出毫不保留的殺意。不管李慎認不認識他們,他們總歸是認識他的。

遠處的尖頂塔樓上,穿着藍白格睡衣的老人咬着剛出爐的曲奇餅幹,興味盎然的俯窺着自家門口正在上演的精彩戲碼。胸部飽滿到幾乎要撐裂衣扣的紅發女仆,俯身為他泡好紅茶,安靜的遞上。

塔樓上還有個年輕人。

“他就是李慎?”生着張憨厚面孔的年輕人趴在石欄旁,好奇問。

老人喝一口紅茶,又拿起一塊餅幹,随意道:“怎麽樣,是不是跟你想象的有點出入?”

年輕人誠實的點點頭,道:“長得是挺帥,我不如他。”

“你不如他的地方多了。”老人一點不留情的毒舌道,“論長相論戰力論名氣,你哪個能跟人家比?他要是沒那麽死心眼,我倒不介意把寶寶嫁給他,至少能再保血屠五十年昌盛……可惜了,叫庚衍馴成狗,死死拴在手心裏,算是廢了。”

年輕人憨憨一笑,問:“您好像很喜歡他?”

老人咯噔咬碎了嘴裏的餅幹。

大門口李慎已經跟血屠衆人交上手,場面頗有些血腥,老人看着自家的精英前仆後繼的被人空手撕成碎肉,面上沒半點憤怒或惋惜,就像那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棋子。

他有着一雙渾濁的,冷酷而無比傲慢的眼睛。

血屠的‘不死宰相’黑帝斯,歷經輔佐九任血屠王,年歲已不可知,被外界訛稱為‘血屠的老不死’。如果說血屠七十三是擺放在臺前的傀儡,那他就是血屠真正的控制者、掌權人。

“這百年裏,長安城只出了兩個怪物。”老人端起紅茶杯,姿态優雅的無可指摘,一瞬間從個邋遢老頭變身成血屠最富盛名的暗之君王,然而很可惜,此處并沒有能為他拍手叫好的捧哏觀衆,“一個叫庚衍,一個叫李慎,這兩只怪物居然出現同一時代,還能和諧共處,連我都要懷疑是命運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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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之間,底下突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只見李慎躍出戰圈,擡起已經被染成血紅色的右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他将手機湊到耳邊,皺眉道:“你剛說什麽?”

電話那頭的血屠七十三憤怒咆哮:“我叫你住手!你耳朵聾了!?”

李慎默默把手機舉遠了些。

“看在寶寶面子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你自己跟他們說吧。”他說着話,眼睛在周圍的人群中瞟了一圈,随意找了個比較眼熟的,揚臂将手機丢過去。後者接住手機,遲疑着舉到耳邊,随即面色微變,皺眉說了幾句話。

然後他當着李慎的面,把李慎的手機掰成了兩半。

李慎困惑的眨巴眨巴眼。

塔樓上老人毫無形象的爆笑出聲。

“我們的王是個笑話呢。”年輕人趴在石欄上,用嘲諷的語氣低聲對底下一臉茫然的李慎說道,“你不能因為他是傻逼,就把我們都當成傻逼啊。”

在李慎茫然的視線中,血屠衆人像是患了失心瘋一樣齊齊哄笑起來,他完全不能理解對方在笑什麽……并且,被掰斷的是他的手機。

那手機就是到了虹島他也帶着,雖然沒法用,但一直保存的好好的……加法六代經典款,當初賣兩萬多大唐幣,如今已經是市面上很難找到的老物,東西本身倒沒多珍貴,但那是庚衍送給他的。

李慎腦子裏有根弦,繃斷了。

他走到被丢棄在地的手機殘骸旁,蹲下身,将它們攏在一起,揣進衣兜。血屠衆人并沒有趁此機會發起攻擊,當然不是講什麽紳士風度,而是忙着把自家會館的防禦裝置開啓,打算正兒八經的想辦法弄死李慎。

在外面也就罷了,南城裏各家的會館都相當于自治領地,不經允許擅自闖入,死了就叫被正當防衛,不需要講任何道理,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李慎自個送上門來,這機會不容錯過,大門兩側圍牆上十六只火神炮伸出漆黑的粗壯炮管,轉動着炮口瞄向剛剛站起身的那個背影。

水波般的能量屏障一字展開,淺藍色的光澤一瞬間充斥了視野,李慎孤身站在藍色屏障的這一段,回過頭看整齊噴發出狂暴焰流的一十六支炮口。

整個南城都聽見了這一聲轟鳴,赤紅的烈焰被藍色屏障硬生生頂上半空,像一頭沖天而起的怒龍。遠在南城的另一角,庚衍走到落地窗前,靜靜注視遠處那奇異的景象。

他不知想起什麽,露出好笑的神情,兀自搖頭低笑。

塔樓上,老人眯起眼,沖站在角落的女仆招招手。

“去叫寶寶起來。”他吩咐道。

年輕人聞言,有些困惑的擡起頭,問:“這個時候叫公主起來?她才剛睡下吧?”

“小家夥們玩的有點過火了。”老人盯着下方正逐漸消散的煙霧,在他的視線中,滿地的殘垣斷壁一點點現出真容,在那之中,有個格外顯眼的身影——

李慎提着破破爛爛的制服大衣,似有所覺般仰首向塔樓頂端望過來。

他收回視線,嘴角微微向上一咧,甩手丢開大衣,往前邁了一步。

然後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屏障前。

能夠抵擋住十六支火神炮齊轟的S級能量護罩,被一只戴着漆黑甲刃的右手硬生生撕開,有活的足夠久的老資格終于想起來,他們面前站着的,是個徒手拆了亞斯蘭皇城城牆的怪物。與那座號稱是不落雄城的三甲質地城牆相比,他們這個S級護罩又算得了什麽?

李慎走進屏障。

“散開!”有人反應過來,高聲叫道。

然而已經晚了。

李慎站在血泊中,右手倒提着一顆人頭,沖發聲之人看過去。後者反握住兩柄短匕,謹慎的弓身後退,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無法形容的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顫抖,冷的顫抖。開什麽玩笑……他也是走過無數戰場的強者,卻從未體驗過這種要将人壓垮的絕望感,僅僅只是殺意,就幾乎将他逼到崩潰。

就在他真正崩潰的前一刻,一只手從身後伸來,将他拎着後領粗暴甩到一旁。

赤發,藍眼,身高足有兩米五的魁梧壯漢,扛着同樣高的鬼齒大刀,大踏步越過滿地屍骸,走到李慎面前。見到他的出現,血屠衆人幾乎是同時舒了口氣。

“我說李瘋狗,你搞啥呢?”大漢操着一口怪異的大唐通用語,沖李慎揚揚下巴,“跑到這來欺負人?你他哔的有毛病啊。”

“要幹就幹,廢個哔話。”李慎将手上的腦袋丢開,毫不客氣道。

大漢被逗樂了,鬼齒刀哐一聲落地,他擺擺手讓人都退開,騰出地方來,沖李慎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成啊,上次玉門道的帳還沒跟你算呢,你自個送上門來,就甭怪我不客氣了。”

李慎二話沒說,一腳跺到地上,平整的石面瞬間裂出無數道細小的口子,蛛網般崩塌下陷。他整個人炮彈般閃現在大漢眼前,毫無花哨的一記直拳,狠狠砸上對方擋在身前的鬼齒大刀刀面。鐘鳴般的哐一聲巨響,兩人同時向後滑開,分別在地上犁出兩道長長的深溝。

下一秒,兩道身影又撞在一起。

還活着的血屠衆人紛紛往更遠處退開,那兩人的戰鬥已經完成超出了他們參與的等級,稍微被碰撞的餘波波及,就是小命休矣。老實講,這種等級的戰鬥就是在長安城,也十分罕見。

半步神壇,對半步神壇。

大漢名叫高一,對于拿數字排位置的血屠而言,這個‘一’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這一次若非他恰好回總部述職,恐怕還真沒人能制止得了李慎大開殺戒,除非是常年坐鎮總部的黑帝斯親自出手……那血屠的臉就丢大了。

塔樓上,黑帝斯正在跟年輕人講解底下的戰鬥。

“你看他們打得一點都不花哨,是因為那些花哨的招式對他們彼此而言,都沒有用了。戰鬥經驗這個東西,說白了就是先知先覺,我打你一拳,打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往哪躲,知道我打不打的中,知道你下一步會做什麽,知道我打中了會怎樣,打不中會怎樣……”他說着話,毫無預兆的向年輕人揮出拳頭,皺巴巴的拳面擦着年輕人的眼睫毛掠過,戛然停在對方眼前。

“我打你你連反應都來不及,實力差得太遠,不用講戰鬥經驗。反之,實力相近的,就要看戰鬥經驗了,如果連戰鬥經驗都不分伯仲,那就只能看運氣……哦,差點忘了,還可以拼裝備。”

老人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同時,李慎被大漢一刀砍飛,整個人砸進了正對門口的宮殿牆壁,然後又從宮殿的另一端破牆而出,掉進庭院中央的噴泉群中。

他扒拉着被砸塌的假山石爬起來,咳出一口血痰,渾身濕透,好不狼狽。

“戰甲都不穿也敢上門找碴,我看你是活的膩歪了。”大漢提着鬼齒刀不緊不慢踱到水池旁,表情很有些複雜,他将刀往地上一插,蹲下身,沖李慎伸出手。

李慎瞅瞅那只手,又瞅瞅人的臉,活似看見了神經病。

不只是他,血屠在場的所有人看着大漢,都完全無法理解他在幹什麽。

“玉門道,我欠你一次。”大漢開口道,臉色很平靜,也說不出的坦然。

“這下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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