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鳳栖梧三十八
第38章
“喬以桐，這是……？”肖秦問。
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一種奇怪的，讓人插不進去的氣場，讓他胸口發悶。
“這是肖秦，我過命的好友。”喬以桐介紹道。然後轉向臨風，猶豫了一會兒，卻只說了個名字。
“臨風。”
別的介紹，一概沒有。
卻有了一種欲說還休的感覺。
肖秦簡單作了個揖，臨風也按照凡人的禮數從容還禮。
喬以桐将目光移到周邊的源木靈身上，有些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的無措感。
臨風像是通曉他的一切心思，不知是鼓勵還是安撫道：“按照你內心所想的去做吧。它是屬于你的。”
屬于我？
喬以桐有一些疑惑。可是對上臨風，他像是天生便有一種信任感。
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依賴。喬以桐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按在了源木靈棕白色的軀幹上。
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
樹冠上，碧玉般的葉子忽然搖晃了了起來，沙沙的聲音如同萬古以前傳來的情歌。
喬以桐驚訝地發現，他和眼前的樹木是如此的契合。天生便為一體似的。
Advertisement
源木靈發出了一陣耀眼的綠光，将喬以桐整個人都包裹在內。
不過一瞬間，喬以桐的手就已經被綠光包裹，和源木靈生長在了一起。
而那綠光還在不斷吞噬融合着他。
肖秦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場景簡直讓他目眦欲裂。
完全不能接受喬以桐被任何奇奇怪怪的東西傷害。
雖然喬以桐并沒有露出任何疼痛難忍的表情，也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但是肖秦還是覺得這株數很古怪。不由伸出手，想要打斷眼前的進程。
可是卻被那個叫臨風的人阻止了。
他只不過是用一只手虛虛地握着他的手腕，但肖秦卻覺得整個人都被一股堪稱恐怖的氣勢籠罩，整個身體都完全不能動了。
連喬光屹都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這個人，究竟是誰……
饒是如此，肖秦還是拼勁了全力，咬牙說道：“你……放手！你眼睜睜看着他現在這樣，難道無動于衷嗎？！”
臨風雙目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喬以桐，他此刻整個手臂都沒入了源木靈的軀幹之中，道：“這是他的歸宿。”
此刻，喬以桐的腦海中正在接受着一種亘古傳來的記憶，随着記憶慢慢的清晰，他自己也慢慢明白了許多東西。聽到臨風這句話，轉過頭來，對肖秦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臨風說的對。”
這是我的歸宿。
天地一瞬。
不過一個晃眼。白衣少年的身影已經完全沒入了光影之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而原本的碧樹，也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像是從一株小樹苗成長為參天大樹，源木靈在瘋狂地長大。
大、大、大……還要變得更大。
頂破了水幕還不夠，還繼續不滿足地長出了落葉峰，長出了整個群玉山……
風雲渡的動靜大的如山崩地裂。
所有人以及所有生物都出來了。心神巨顫地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
碧玉的樹冠将整整一片連綿的山脈完全遮蓋住，只有一絲絲陽光從中透露出來。
風雲渡的根基因此而動搖。
喬光屹從閉關中出來，看見這一幕的一瞬間，整個人竟然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終于還是來了。”他喃喃道。
回想到幾十年前自己費盡心機把源木靈從芷姬手中騙來的場景，他長嘆一聲。
也罷，他為這風雲渡着想了幾百年，如今也該歇一歇了。
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遙遠的東海，扶桑兩株樹幹的中的一株之上，懸浮着一座豪華的太帝之宮。
而太帝之宮底下的陰影之處，那幹枯萎靡的一株梧桐樹幹，竟從死氣沉沉中恢複了生機，也像大陸另一邊的源木靈一樣，瘋狂成長起來，很快就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太帝之宮。
碧海接壤之處，碧玉般的海水突然變成了黑色。海水明明冰冷刺骨，看上去卻像沸水一樣翻滾沸騰。正是溟海所在。無風而洪波百丈，惟飛仙能到其處。
溟海之上，曾經稍顯荒涼的天羽之宮無風自動，像被黃巾力士一路擡到了碧海之上的太帝之宮。
山一樣的宮殿壓下來的時候。衣着華麗，懶洋洋地倚在榻上的男人睜開了狹長的眼睛。
“終于來了啊……本座，也早該厭倦了。”
“這人間太過無聊，臨風，怎麽我就不像你那般好運氣，有個人生生世世地陪着呢？”
一陣金光閃過，繆青化作了一直豔麗的孔雀，毫不反抗地被壓在了天羽之宮底下，即将開始他長達數百年的長眠。
大陸西方海水之中的一座無名小島，十幾年來一直束縛着女人的藤條終于放開了她。
芷姬怔怔地抱着自己的雙臂，還有些不敢相信。
這麽多年了，自己終于被放了出來。
明明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可是真正降臨到身上時，她卻沒有想象般那樣激動。反而有一絲悵然若失。
年少無知，她早已背叛了自己的族人，再也得不到他們的原諒和接納。
這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裏呢？
群玉山。
看着巨大的梧桐樹成長起來的那一刻。臨風倏忽化作了一道火紅的影子，長鳴一聲，飛入了碧樹之中。
天地間唯一的一只鳳凰盤旋了許久，無枝可依了那麽多年，如今，終究是找到了自己的梧桐。
金紅色的身影和碧綠的身影交織在一起，是千百年不變的相守相依。
風輕輕地吹開一陣漣漪，眨眼之間，鳳凰和梧桐都不見了。
肖秦愣愣地站在原地，還不知做出如何反應。
天下之大，只有自己毫無方向。
“年輕人啊，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不如做我的徒弟吧。”不知打哪裏來的老道士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肖秦。
“殺千刀的妖鳥終于伏法了。找不到老婆的鳳凰這下也該不折騰了。”老道士流明子嘆息道，“只可惜我那門派是回不來了。可是回不來又能怎麽辦？一切總要從頭開始啊。”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肖秦默默地重複着這句話，忽然笑了出來。
這世上，一切不過是周而複始，又有什麽天大的事不能解決的呢。
“好啊，以後我就是你的弟子了。”
我們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