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晚上下班, 何長洲照常穿過旋轉門,兜裏的手機震了震,正要拿出來看, 餘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掏手機的動作一頓, 他擡步朝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明明是四月初的天氣, 喬眠卻絲毫沒有熱意可言。周邊的人都是穿着薄衫, 一副閑散自在的樣子,反觀她自己, 捧着一杯熱咖啡在捂手,對着落地窗哈氣。

何長洲看見這副樣子的喬眠,眉頭擰緊。

怎麽說,抛開之前種種,單單現在喬眠這副樣子, 有種來等待男友下班的感覺。辦公室一些年輕點的男同事,何長洲下班沒少碰到他們的女朋友過來等着下班, 然後一起結伴回家的情景。

那時看着真是眼紅又牙酸。

現在何長洲看着喬眠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這都什麽跟什麽。他暗罵自己兩聲,擡腳朝喬眠走去,然後掩嘴咳嗽兩聲。

喬眠大抵是想着事, 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何長洲恨得牙癢癢, 八成又是在想她的文獻。這麽一琢磨,他便也不客氣地拍拍喬眠的肩。

喬眠轉身見到他的時候,眼睛一亮,繼而微笑。她是雙眼皮, 眼睛也大, 笑的時候,兩眼彎彎。

此人此景, 何長洲的心情再次進入複雜的循環狀态。

最好還是喬眠先說話,她先是把手裏的咖啡遞過去,問:“喝嗎?”

擡頭又見何長洲的表情甚是古怪,她自己笑自己:“這個時候喝什麽咖啡,我……”這邊還沒吐槽完,手裏的咖啡憑空被人奪了去。

喬眠驚訝,要說的話也就就此停住。何長洲挑眉,說:“不是給我買的?我不能喝?”

聽到這話,喬眠才回過神來,眯着眼笑,說:“是給你買的,當然能喝。”

是何長洲喜歡的口味,還多加了些糖,喝着沁香又溫暖,整個人都舒适了許多。這何長洲一舒适,心裏跟開了花似的。私底下哼哼兩聲,擡眼狀作不經意地問喬眠:“你過來做什麽?”

“啊,”喬眠見他突然跟自己說話,笑着說:“找你吃飯。”

聽到吃飯二字,何長洲感覺脖子後邊涼涼的。他想起之前的幾次約飯。次次都是給自己找罪受。現今他挑眉懷疑地盯着喬眠,像是在猜測她這話裏到底有多少真誠的意思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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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眠聽到趙荔說何長洲經常打電話關心她,她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之前何長洲說過的:喬眠,我不介意當你的避風港。

原來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默默地幫自己收拾攤子,用實際行動踐行自己的諾言。

趙荔有句話沒說錯,喬眠是自私的。很多事情,她都只考慮到了自己。

想到這裏,對上何長洲探尋的目光,她笑道:“真的,只是過來找你吃飯,沒其他意思。”

何長洲明顯不信,有些使勁地說:“最好是。”

喬眠點頭,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是真的。”

何長洲明顯高興了些。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粉店。

喬眠聽到要去粉店,有些遲疑地停在原地。

何長洲見狀,擰眉:“你待會還有事?趕時間?”那還過來吃什麽飯。

“不是,”喬眠講出自己的擔憂:“晚上吃粉會不會不好消化,再者你會不會吃不飽?”

見她解釋得頭頭是道,表情認真,連着眉頭都是微微皺緊。何長洲一邊怪自己怎麽凡事大驚小怪,一邊不自然地道:“同事們說那家店味道還不錯,每天限量賣,從不接收4人以上的顧客。這不正好你今天……”

說着說着何長洲漸漸沒了聲音,他解釋這麽多做什麽,愛吃不吃。這一瞬間,他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們離婚了,離婚了,怎麽說話還是同之前的模樣。

“這麽久了?你第一次去吃?”喬眠歪頭笑着看他,倒是沒他想得複雜。

何長洲确實一次也沒去吃過,因為最初被推薦的時候,他就想以後要帶喬眠一起過來吃。有個人一同分享美食,這在他看來,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所以很多次中午外出用餐的時候,多次路過那家店面,無論生意多好,同事多番鼓動,何長洲就是不願意上前一步。

他認為:值得期許的事,适合和喜歡的人分享。而喬眠就是那個值得一同分享的人。

可惜這都是他的一廂情願。還沒等來一同分享,他們就離婚了。然而離婚過後,他們又來這家店了。

何長洲站在商場3樓,望着排隊等待用餐的人,心情第無數次複雜。

喬眠也不再追問他,她就是這樣,抛出一個問題後,如果沒有得到回答,她也不會進而追問。

是一種得過且過的心理。

這種想法、心态放在為人處事方面确實夠好,能避免很多麻煩事。假若安落到婚姻的生活裏,這就是極其敷衍的行為。

何長洲先去買了單,拿着排隊單,回到喬眠身邊。

返回來的那一瞬,喬眠笑笑地看着自己。何長洲腦海裏闖過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無論你走多遠,最終還是要回到我身邊。

他第無數次在心裏鄙視自己,都什麽矯情的想法。又微微偏頭看喬眠,對方還是一副淡淡地笑着的樣子。

喬眠以前就喜歡笑,那時是一種作為禮貌的微笑,等于是常态情況下做出的第一反應。然而今天卻不同,她是打心底裏真誠地在笑,笑得兩眼彎彎,笑到何長洲心裏去了。

何長洲掩嘴咳嗽,嘴硬地說:“之前就和同事來過幾次。”

喬眠聽到他說話,晚上商場的人有些多,再者他們這邊全是排隊等候叫餐的人,小孩也多。聲音有些吵。她一下子沒聽聽清楚何長洲講什麽。

“你在跟我講話?”

何長洲頓時拉下臉,在外吃飯,喬眠走神已是常事。可他就是不高興。

喬眠看出他不太開心,嘴唇抿得緊緊的,目光平平地目視前方,就是不看自己。她只好朝他靠近些許,二胡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問:“你剛才在跟我講話?”

她突然不發聲地靠近,發絲擦過下巴的時候,何長洲屏住呼吸,他告訴自己,穩住,別慌。

喬眠說完,很快原地站好,然後笑笑地看着他。

這……這都什麽事?這一下班之後,這都經歷的什麽事?何長洲機械地轉頭,機械地說:“之前和同事來吃過幾次。”

喬眠這下聽清了,她低頭看剛才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将菜單往他面前一攤,說:“那待會你來點。”

就是酸菜魚粉,有什麽好挑的。但是形勢走到現在,總不能說自己也是第一次過來吃,那得多丢人。

不能讓喬眠以為自己還在乎他。

于是何長洲快速浏覽菜單,想也沒想說:“主廚推薦就挺好吃的,很開胃。”

二十分鐘後,終于叫到他們的號。兩人等了沒十分鐘,兩碗酸菜魚粉很快端上來。

香味誘人,模樣看着也喜人。喬眠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先開動了。”

她吃了一口,點點頭。

何長洲想,果然來這裏是對的。他心滿意足地開動自己的那份。

只是吃了一口,何長洲快速抽了張紙巾,吐掉,而後合起紙巾扔到垃圾桶。剛才喬眠吃得一本滿足,他就不信了,也許是第一口的問題,他拿起湯匙,喝了口湯,很快地又低頭吐掉。

這酸菜魚粉未免也太酸了吧!

喬眠見他這樣,從湯碗裏擡眼:“怎麽了?”

何長洲當然不能承認說這粉也太酸了吧。他琢磨一下,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借口:“有點燙。”

喬眠習慣性地拿一旁幹淨的湯匙舀了點過來嘗嘗,皺着眉說:“跟我這碗一樣的,溫度還好。”

何長洲見她這番行為做得這麽自然,難免較勁:“喬眠,我不是三歲小孩,吃個飯還要你測試溫度。”

“不是,我怕你肚子餓,”喬眠把湯匙放回一旁的碟架上,說:“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注意。”

下次?這意思是以後還要一起吃飯。

何長洲頓時五味雜陳。

過了五分鐘,喬眠已經吃了将近一半,注意到何長洲沒怎麽動,問:“你怎麽還不吃?”

何長洲憋着氣:“酸。”

“什麽?”

何長洲只好黑着臉,說:“這粉太酸了。”他一個甜食愛好者,接受不來這種酸度。

喬眠不解,“你不是之前來吃過,還說挺好吃的?”

她一副無辜詢問、疑惑的模樣,何長洲有種想回到半小時之前,不讓自己逞一時之快,現在只能自讨苦吃。

喬眠看看時間:“如果真不喜歡吃,我們換一家。”

何長洲看看他,不經意地問:“你不是吃飽了?”

喬眠掏出一張濕紙巾讓他擦擦手,一邊低頭将濕紙巾放回包包裏,一邊自然地說:“我看着你吃。”

聽到這話,何長洲懷疑他聽錯了。“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

喬眠照實複訴:“你選一家店,我看你吃。”

這話說得有水平,何長洲心裏舒坦。

不過他還是要确認一遍:“晚上你不用工作?”

喬眠搖搖頭:“昨天都忙完了。”

原本這該是句好話的,可何長洲異于常人,只見他聽完皺眉:“喬眠,你忘記前段時間生病的事了?”

不說這事,都忘了今天來的另一個原因了。喬眠說:“記得,之前謝謝你,那天走得急,沒來得及道謝。”

這不說後面這句還好,一說何長洲又想起那天的細節以及喬眠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頓時氣得:“喬眠,我不是要你的道謝,我在跟你說生病的事。”

喬眠倒也平和,她點點頭,将碗推到一邊,說:“我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很注意。按時吃飯休息。但謝謝你也是真的。”

說完她頗為正式地說:“何長洲,謝謝你。”

不止為之前生病照顧的事,更多更遠,應該追溯到他們結婚的那天起。喬眠心裏默默說。

這架勢有種何長洲做了什麽好事,然後事後被發錦旗的感覺。他又氣又笑:“喬眠,怎麽什麽事情到了你這,都要變一個味。”

這句話,不得不讓喬眠想起母親說的話,她低頭想了一會,再次擡頭的時候,她笑笑的,真誠地道:“那以後我注意點。”

一個晚上吃飯的時間,何長洲連續聽到她說了“下次”、“以後”,這兩個詞都是包含着對未來的期許,何長洲頓時有些飄飄然。

“注意什麽?”他沉聲問。

喬眠笑着回:“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個對話,何長洲第無數次五味雜陳,而後陷入久久的沉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 的何長洲叫何三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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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今天的更新都補上了。

這兩天我順了一下後面的劇情,感覺總體上還是何長洲占主動的位置。有些卡情節。

當初打算寫這篇文的時候,關于何長洲一角,我想的比較多,很多情節都是基于他安排的。所以反觀喬眠相對弱勢。

不過在寫他的時候,我很開心,雖然他別扭傲嬌,總寫着寫着就笑了。這大概是我最初想寫他的初心所在。

謝謝評論與營養液,感恩。

PS:這兩天天氣變幻無常,人有點不舒服,朋友們也要注意及時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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