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

(九)

禹嘉木抵到了照明開關, 昏暗的房間又回歸到之前的明亮,不少人被燈光耀得睜不開眼。唯有樊瑩,她随秦舫也看向他, 那雙眼睛沒摻什麽情緒,禹嘉木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班長!你搞什麽呀!”“怎麽又開燈了?”“出什麽事了?”多的是不明就裏的同學, 禹嘉木恍惚說了聲抱歉,就從包廂裏退了出來, 站在走廊那裏呼呼喘氣。

氣還沒喘勻禹嘉木又靠在牆上,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就去檢查郵箱, 那些郵箱沒有內容重複, 他後來也就沒再仔細檢查,可現在他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麽。硬着頭皮去讀那些謾罵的字眼,禹嘉木的眉頭擰出一個結,中途有人跑來關心這個狀态不對勁的班長, 禹嘉木難得擠不出笑臉。

翻了十分鐘,到郵件列表的第三頁,禹嘉木終于找到了那個被他疏忽的點。那是藏在密集文字的一句話——

“你還記得你的腿是怎麽斷的嗎?”

當初的郵件事件他會懷疑樊瑩,其實沒有什麽證據支持, 更多是一種沒有道理的直覺。事實證明,男人同樣也會有第六感,潛意識比固化的頭腦先行一步,反而能推出那個最自然的結論。那時樊瑩總說自己身邊找不到什麽可疑的人物,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人已經得到她的信任,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嗎?再聯想到秦舫自從認識樊瑩以後逐漸變得狹窄的人際交往, 禹嘉木恨不得沖進包廂将樊瑩扭送到警察局。

這當然并不能成行,他還是沒有證據。即使他确認這個人除了樊瑩不會再有第二個可能。

左腿的小腿骨頭,隐隐作痛。禹嘉木咬咬牙,扶着牆慢慢走到櫃臺。

他提着一箱子飲料回去,一人遞了一瓶,剛才的失态好像被人徹底遺忘了,禹嘉木稍露出要坐在秦舫身邊的意向,就有人給他騰出空處。

“喝嗎?”禹嘉木擰開瓶蓋,将飲料遞給秦舫。樊瑩陰鹜的視線便在他頭頂盤旋。

禹嘉木暗戀秦舫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他難得有這麽主動的時候,旁邊人瞄到了這邊的動靜就開始起哄。這瓶飲料,秦舫接也不是,不接不是,她定定盯着那只飲料瓶好像能用眼神将它變到別處去。

她這個模樣,還是有些可愛的。禹嘉木讓她為難了一陣,竟還要感激她沒有直接拒絕,心裏是哭笑不得,禹嘉木自己一口氣喝掉半瓶。胃裏脹痛,禹嘉木毫不在意,這時沒人在唱歌,他走過去拿起那只沒人用的話筒清了清嗓:“大家唱歌也唱累了,我們來玩游戲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秦舫,周圍人一下子變得鬧鬧哄哄,都知道今晚有好戲可看了。

秦舫對禹嘉木自然是沒什麽可說的,她就是吃不消班裏這麽多八卦群衆的灼灼目光。秦舫一雙眼半睜半閉,倚着樊瑩一邊在想該找什麽理由逃開這種幼稚無聊的活動。

禹嘉木沒提這個無聊的提議之前,秦舫正“騙”着樊瑩寒假和自己“同.居”,這下就被他打了岔。樊瑩對其他人一向視如無物,原來表現得像是自己太過羞澀才不能與人交往,在秦舫身邊待久了一點點舒展了本性,這會兒還是那副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的模樣。禹嘉木說了什麽樊瑩不是沒聽到,她是根本不在意,秦舫以為聽不到她的回信了,她趁着大家安靜下來的這個時機就說了“好”。

秦舫眼前一亮,幾乎要從沙發上蹦起來。樊瑩這個“好”字,落到別人耳裏還以為她是同意禹嘉木的提議,剩下多的是可行可不行的中立黨,再有幾個人表了态,提議就變成了板上釘釘。禹嘉木一面講解游戲規則,一面正好擋住包廂唯一的出口,秦舫“出逃”的計劃根本不能實行。

玩的就是平常的酒桌游戲,這桌上沒有酒,有的是一個個荷爾蒙旺盛的年輕男女。幾個人輪流報數,逢到七和七的倍數就得敲桌子不把這個數字說出來,要是錯了又或者反應慢了,都得受罰。這個懲罰嘛,又是萬年不改的真心話大冒險,大概人們想不出有什麽游戲比它更适合試探心意。對禹嘉木來說,不存在什麽未挑明的朦胧愛情,他只是想找一個有多人見證的場合來挑明這份不得善果的感情。這樣,他仍然可以欺騙自己,今後不管他做了什麽,他都是喜歡着秦舫的那個禹嘉木。

那天撞傷他的是一個騎着摩托車疾行的人,禹嘉木已經确信那人就是樊瑩,缺的只是證實那天樊瑩騎着摩托車出現在那個時間地點的切實證據。一年前的案件沒有一個結果,禹嘉木身為受害人,還記得後續調查的情況。監控的畫面雖不清晰,經常關注機車的一個刑警一眼就認出那是經過改裝的一款高檔摩托車,再結合禹嘉木自己的記憶,那輛車應該是紅色之類的深色系。那人沒打開車前燈與夜色融為一體向他突襲而來,禹嘉木一度以為那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如今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它惡劣的本質。它在他身上平添了沒有完全複原可能的物理傷害,同樣的道理,他也絕不可能原諒那個沒有悔意的蓄意之人。

禹嘉木一心二用,輪到自己他還真的不知道前一個人說了什麽,不過按他本來的計劃,他就應該成為接受“懲罰”的那個人。

“我選大冒險。”

無需他事先做什麽準備,那些同學朋友已經為他想好五花八門的招數。

禹嘉木響應同伴的呼聲,一步一步走到秦舫身邊。他們說親她啊,快親她啊,禹嘉木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他只是在盯着秦舫的同時,拿餘光掃着樊瑩。

吧唧。離秦舫驚愕的面孔還有二十厘米,禹嘉木狠狠唆了一記手背。再晚一會兒,樊瑩可能就要推開秦舫,和他兩個人在衆人面前為秦舫鬧個難看了。

群衆們被禹嘉木吊足胃口,又果然失望了。在場唯一高興的只有禹嘉木,他懸着笑容看着樊瑩,兩眼熠熠生輝。

樊瑩妄圖獨自占有秦舫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她藏了這份用心,一年前才會做出那麽不可理喻的罪行,不是嗎?

這樣的事有了一個開端,還不知道會在何時結束。只要秦舫還是那個靜坐着就能引來觊觎的班花,樊瑩會有清淨的一天嗎?換言之,他一定有抓住她現行的機會。

一旦擺脫了所謂暗戀秦舫的弱勢,禹嘉木就冷靜得可怕。

純情的戀愛游戲,其實早就結束了。

(十)

大二上學期所有的課程陸陸續續結課,最後兩周幾乎全是考試。輔導員讓禹嘉木組織同學到自習室自習,他填了表借了教室,每次就固定坐在第一排最左邊的位子。

秦舫的一衆追求者中,禹嘉木無疑是最惹眼的那一個,樊瑩沒有道理不盯上他。讓他感到遺憾的是,平時連體嬰一樣的這兩個人,到了學期末準備考試居然不在一起。喜歡她嗎?滿腦子裝着那個幾次三番行了惡劣之舉的樊瑩,禹嘉木已經很少沉浸在單相思的情緒裏。不明不白的感情,好像注定也要以不明不白的方式收尾。

禹嘉木心不在焉的時間裏,秦舫坐在後排咬着筆頭學得挺認真。平時上課,她一環接一環學的都不如何,這些不順利積攢到最後就是将她捶到在地的一頭龐然怪物。秦舫臉皮再厚也做不到揣着什麽都沒有的空蕩蕩頭腦去抱樊瑩的大腿,所以這幾天她真的在努力地在攀登佛腳。秦舫“扔”下樊瑩去和書本相親相愛了,樊瑩還真是有苦說不出,更別說她是從來不喊苦的。

禹嘉木早中晚幾個固定的時間見到樊瑩,要不是偶然往隔壁教室多看了幾眼,他還不知道原來她就近在眼前。樊瑩個人名下沒登記過機車,她甚至連駕駛證都沒有,這輛車不屬于樊瑩,所以最近禹嘉木想方設法在找樊瑩結識的家境優渥的男人。和之前一樣,他對樊瑩的生平不算清楚,對她的大學生活也了解不透徹。這個時代,要了解一個人的底細有這麽困難?這個信息化的時代,但凡有心完全可以把一個人的行跡摸得一清二楚,樊瑩活成了一個迷,就好像那些人總是不自覺地将她放在了視野的盲點。

禹嘉木且這麽苦惱着,又到了晚餐時間。秦舫埋了一下午的腦袋總算擡了起來,她拿手機給樊瑩發了一條信息,那頭幾乎第一時間就給了回信。這天是周五,秦舫不準備參加晚自習,收拾好書包約樊瑩到家裏吃飯。工作日大部分都吃的外食,冰箱裏的食材沒什麽用武之地,周四晚上一邊處理放壞了的材料,秦舫一邊就在肉疼。

寒假沒到她就想樊瑩撺掇提前到她家裏住着,就不知道樊瑩為什麽總不肯答應,所以她決定遷就一步,讓樊瑩先來吃頓晚飯。冰箱裏有的是材料,都不怎麽新鮮,前一天秦舫都舍不得扔,到了第二天又舍不得拿這些東西來虐.待樊瑩。本來騎車直接回家就行了,秦舫臨時決定去一趟家門口的超市。

她每天順路騎車送樊瑩到宿舍,樊瑩坐在後座習慣了抱住她的腰。秦舫騎着車在樊瑩身邊停好,樊瑩二話不說就坐上去。有的時候樊瑩不怎麽有精神,就歪着腦袋靠在她後背上。一天中這段時間,哪怕樊瑩坐着什麽都不說,秦舫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揚起的嘴角根本落不下去。

一個人去買菜,秦舫可能會去稍遠一些的菜市場,身邊有樊瑩她就想去幹淨清爽的地方,菜市場有魚類肉類的腥味,她下意識就覺得這個地方不适合樊瑩。她想要小心呵護樊瑩,這個念頭稍有些過火,除掉一開始樊瑩沒做什麽打破她幻想的事,她就又熟練地把樊瑩當個不可攀附的女神高高供起來了。這一世樊瑩常常在她面前露出羞赧,還總露出喜歡她的樣子,在秦舫心裏,她還是把自己放得比樊瑩矮上一截。

這個世界的樊瑩就不是樊瑩了嗎?之前她覺得不是,現在又模模糊糊覺得不需要在這點上過分計較。抛去先天因素,環境對一個人的塑造實在不可預估,樊瑩就是變成這樣了又怎樣?将泥土捏成了不同的形象,卻無法改變它的質地,樊瑩身上總有深達本源無法改變的地方吧?雖然不知道樊瑩究竟在什麽樣的環境長大,秦舫想,假設她洗掉記憶重新走一遍樊瑩長大的歷程,與現在也不會是一個樣子。她自己的想法和行事潛移默化都在改變,本來就不該奢望樊瑩保持住初見時的形象。說來,那不過就是她的妄想。

秦舫拿了一打雞蛋,輕手輕腳放到購物車裏,本來推車的是她,不過跑到旁邊貨架拿了一袋食鹽,樊瑩就自動把她的活給接了過來。樊瑩雖然天天臉紅,秦舫模模糊糊感覺樊瑩有點不太一樣了,就比如說她以前覺得樊瑩和正常人社交是不是存在障礙呀,可現在樊瑩在人來人往的超市也沒見得有多少不适應。上一個世界,秦舫就能和樊瑩說得上話,她習慣了活在兩三個人的小圈子,這一世算是自由了吧,她還是活在那麽小的圈子,這麽一比,她的社交能力就沒比樊瑩高明多少。

秦舫看着什麽都想拿,自己覺得好的都想捧到樊瑩面前讓她過一過眼。超市逛到一半,秦舫尋思着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啊,轉頭看一看身後的推車,她就驚了:怎麽……怎麽好多東西都不見了?樊瑩落後她幾步,剛剛把一袋子膨化零食放回貨架,秦舫臉上莫名其妙燒了起來。原來她這麽沒有規劃地瞎拿,樊瑩在後頭一直計劃着需要什麽吶?秦舫心裏湧上點甜蜜蜜的滋味,偏頭看看樊瑩就都壓回去。光她一個人這麽想,有什麽用嘛。

老是記着那次不小心親到了樊瑩,秦舫再和樊瑩并肩走着,就有些蠢蠢欲動。

“嘿,你喜不喜歡呀,咱倆再來一次?”她能這麽說嗎?當然不行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在腦子裏想了點和諧內容的緣故,家電區有個地方擺着幾百塊錢的小電視,秦舫正好經過畫面裏電視劇裏的男女主角就親上了。小時候有這樣的畫面大人都會捂住小孩的眼睛,秦舫差點就心虛去遮樊瑩的眼。總是臉紅的樊瑩疑惑地看一眼那個小小的電視屏幕,臉上什麽變化都沒有,倒是秦舫,光靠腦補就想得口幹舌燥。

購物車裏的商品經過樊瑩精簡,一件件結算起來還是花了小一百。秦舫付錢,樊瑩就拎着購物袋在外頭等她。自行車車籃放不下那麽大的袋子,樊瑩就抱在手上,秦舫從超市門口一出來手疾眼快就把塑料袋搶了回來,然後她撇了一眼停在路邊的自行車,愣了愣。她這心可真貪呀,哪能又提購物袋又騎車,這車把頭不能平衡好騎起來也費勁啊……秦舫用她不太好用的腦瓜尋思着這該怎麽弄呢,樊瑩伸手探向她的上衣口袋——她剛剛就把車鑰匙放在那裏了。

秦舫讓樊瑩坐車,樊瑩每次乖乖都做了,她都沒想到問一問樊瑩會不會騎車。總是坐在車墩上,難得坐了一回後座,輪到她來摟着樊瑩的小細腰了,秦舫又臉紅了。樊瑩的腰……好細好軟……秦舫的身體在做什麽劇烈的心肺運動,過了沒一會兒不止臉上燙,身上也燙了。

也就秦舫有賊心沒賊膽的,才會以為樊瑩對她沒有一點兒想法。上一世樊瑩想通了,接受自己喜歡女人的這個事實,對這個世界的樊瑩來說,這就更簡單了,甚至還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觸。她不是不喜歡秦舫和那些男生在一起嗎?幹脆她們兩個戀愛不就能解決了嗎?樊瑩對秦舫起先是占有欲高過一切,隐約能在相處過程中感到悸動,她還琢磨不透那是什麽奇怪的感受,稍微找了點資料和視頻大晚上戴着耳機看了,也沒那麽難懂。這些動作她挺心動的,挺想和秦舫實踐的?所以剛剛樊瑩坦坦蕩蕩從實踐的可行性想問題,半點不臉紅吶。

大概一個人越急着表現就越是要狀況連連。從秦舫摸索鑰匙開門,到她正式開始洗手作羹湯,這中間就沒有什麽順利的。樊瑩想要幫忙,秦舫就固執地将她按回客廳沙發上,慢慢樊瑩發現她少關心秦舫一點,秦舫反而少出一點岔子,她就假裝專心在看電視。這下不用眼睛看了,光拿耳朵捕捉秦舫的動靜。

這就是戀愛嗎?會那麽在意她,是因為喜歡嗎?

電視裏不是演情情愛愛就是演婆婆媳婦的家長裏短,樊瑩按了一會兒遙控器,停在一個衛視臺的都市劇場。嗯……就看看,那究竟是什麽好了。

秦舫這裏忙活半天終于折騰完晚飯,兩個人能上桌吃飯了,那邊在學校,禹嘉木從食堂填飽肚子回了教室。他從桌肚裏抽出之前沒做完的往年習題,一只黑漆漆的信封掉在地上。

終于來了啊。他猜到這不會是什麽粉紅情書,卻莫名地産生了期待感,拆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紙,做這些動作的同時他已經可以想象出書信的內容。除了謾罵,還會有什麽呢?是那個人做的,也要延續她的作風吧?

盡管有所準備将折好的信紙展開,禹嘉木還是吃了一驚。

信紙上用報紙剪貼了一句話。

“挖掉你的眼睛。”

她當初可是真的撞折了他的腿,禹嘉木根本不覺得這會是什麽惡作劇。

他想得微微出神,有個人倒是比他反應還激烈,從教室外跑到他面前聲音顫抖着問:“禹嘉木,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許萱一打眼就能看出來了吧?隔了那麽遠,許萱視力還沒好到可以看出紙上究竟寫了什麽,禹嘉木沒讓她看清具體的內容,将這封信重新折好了塞了回去。他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微笑着問她:“你找我有什麽事?”

真的沒事嗎……許萱的懷疑在禹嘉木的笑容面前土崩瓦解,只要不牽扯上秦舫,禹嘉木總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許萱很容易就選擇了相信他。

“我……我來……”許萱扯了扯背包的肩帶,不知道為什麽就噎住了,禹嘉木對誰都是一團和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沒有骨氣,會從他通販版的微笑裏讀出溫柔來。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許萱才順利把這句話說完:“我有題目想問你。”

“好。”禹嘉木耐心等着她磕磕絆絆把話說完,也不出意外應下了。許萱的心口莫名其妙又變得澀澀的,以前喜歡他這副親切的樣子,現在又氣憤他這副看似永遠不會出現其他情緒的僞善面孔。

許萱拿來的題,禹嘉木講了半個小時。她離開的時候尚有些擔心他,禹嘉木還是那句話,要她放心。

輔導員要求每個人至少複習到晚上八點,這個規定還沒到強制的地步,不少人貪着放假提前走了,禹嘉木也開始整理書包。各科的複習資料放在一起還挺沉的,這個教室暫時借給他們班了,不少人就把資料留在教室,免得拿來拿去的費勁。禹嘉木特意挪走別人的書包,好将自己的書包放在他早就選中的位置。他沒有拉緊書包拉鏈,又故意将它扯得往下傾倒一點,他在裏頭放了一臺數碼相機,準備了全新的內存條,打開了機器的錄影模式。

總會抓到她的馬腳。他一直這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進步了一點點,寫了六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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