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十五)
(二十一)
寒假一個多月,過完新年就跟調了快進似的,眨眼到了返校日。期間秦母時不時拉着秦舫談談人生理想,想要誘.惑她主動離開樊瑩。秦舫先還沒覺出什麽,次數多了,再遲鈍的人都能意識到不對頭。
秦母在家中見過寥寥幾位親友,難得放了長假就愛待在家裏,秦舫稍一動腦筋就想到那位為了一則舊新聞電話訪問秦母的禹嘉木。也許,他不止問了當年的事;也許,秦母自己聯想到什麽。離家前一天,秦母又準備好了長篇大論,秦舫自己攤了牌:“媽媽,不知道你有沒有認出秦舫……她是我初中轉校那段時間認識的朋友。”
秦母被她一句話吓得滿面驚愕,不知不覺還帶了點口吃:“你……你不是都忘了嗎?”
正因為她忘了,那段空白的舊事才被人翻出來,當作潑在樊瑩頭上的一盆污水。因此,秦舫笑着說道:“我都想起來了。”
“樊瑩媽媽來家裏道歉,我那時在卧室睡覺是不是?”秦舫看着秦母點了頭,接着說,“她媽媽說的話你不要信,過年前我去看過阿姨了,樊阿姨在精神病院待着,已經瘋了。”
“那年她的精神就開始出現問題,才有那些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樊瑩和那樣的母親過了兩年,高中離開母親回歸了正常生活,她真的不容易。媽媽,你不要誤會樊瑩了。那天,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的,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為了讓秦母接納樊瑩的身世,秦舫竭力美化了真相,秦母的一顆心起起伏伏仍難平靜。
“瘋了……”那樊瑩不就是瘋子的孩子?有那樣的母親,癫狂的基因潛伏在她身體裏,她能好成什麽樣子?秦母完全記不起“初見”樊瑩的歡喜,話都快說不利索。
秦舫安撫地拍着秦母的手背,只好說:“你慢慢聽我講。”
記不清那起意外的秦舫,将她憑想象杜撰的故事給秦母細致描述了一遍。估摸着樊母舉例論證,一定不會忘了講起那條慘死的幼狗,秦舫順帶将這件事澄清了。最後絞盡腦汁結詞陳論,就為了讓秦母相信樊瑩和樊母不一樣:她能融入社會,不陷入自己的妄想。
“你相信別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好,就算你不信我,你還不相信自己嗎?”眼看着秦母猶疑不定,秦舫連連發問,“要是沒有班長的電話,抛掉成見,你覺得樊瑩究竟有什麽反常?”
秦母說不出來。
“我本來是不信的,只是想到了當年樊母的話。誰知道會有這樣的母親……”
秦舫撲倒在秦母懷裏,暗自松了口氣。她說:“樊瑩不像我那麽幸運,我想多多關心她一點。”
秦母沒有反駁,默許了。
翌日早上,秦母給秦舫拿了一千塊路上傍身,拉她到房裏偷偷又塞了一只信封,讓她平時多在經濟上幫幫樊瑩。昨晚之前秦母還一心戒備着樊瑩,不過一個夜晚,就同情心泛濫為樊瑩考慮起來。秦舫收了錢,才出門轉手放到樊瑩掌心,在她耳邊輕聲說:“這是我媽讓我給你的聘禮。”
回到平城住處,秦舫慢悠悠打掃一個月沒待的家,樊瑩又去找她的兼職。秦母給秦舫卡上打生活費和學費,将樊瑩的份也捎了,秦舫做了樊瑩的思想工作,讓她減了一份兼職,不必像之前那麽拼命。之前那些錢秦舫說是聘禮,樊瑩收下了,這回她可費了不少口舌,摟着樊瑩沒臉沒皮說自己想要更多與樊瑩相處的時間,樊瑩怔了怔,才在她的感情牌底下低了頭。樊瑩堅持拒絕秦母的好意,倒不是什麽虛榮心作怪,是她根本不覺得苦。說起虛榮心,樊瑩并不在乎旁人的所想,她就沒有虛榮心。
大部分人都在開學前幾日回學校報道,秦舫就在開學前兩天約了禹嘉木見面。傷筋動骨一百天。秦舫坐在亮堂堂的店面喝着檸檬水,眼睜睜看着禹嘉木撐着拐杖一步一晃,吃力地向自己走過來。
他的腿傷成那樣,仍然堅持追查樊瑩,秦舫想,他認準了樊瑩是傷他的人,這份心意堅定,她今天注定要落空了。即使心裏早就洩了氣,她還想試一試說服這個唯一懷疑樊瑩的禹嘉木。
秦舫問:“你非要留到現在說的……是什麽事?”
禹嘉木打開随身的單肩包,從裏面拿出幾張照片,推到秦舫面前。一張又一張,鏡頭裏拍了同一個人,右上角标注了拍攝時間,秦舫越翻越心驚:“你請私人偵探社跟蹤他?”
照片裏的人,秦舫見過一次,那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禹嘉木抓到他偷拍秦舫、恐吓同學的證據,警車就将他從她眼前帶走了。
“他……”秦舫着急想問這人和樊瑩有什麽關聯,禹嘉木讓她繼續看下去。秦舫看到最後,雙手掩唇,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連最初要說服禹嘉木的意願,都抛到了一邊。
那人出入租車行,常用的一輛摩托車符合撞傷禹嘉木的深色系摩托車的特征。最末的照片拍到了郵件男的電腦屏幕,在偷拍秦舫以前他專注的對象是樊瑩……
秦舫的雙手發抖,她說:“這些……這些與樊瑩有什麽關系?那樣,你應該報警抓他,而不是始終把苗頭對準樊瑩。”
禹嘉木越過桌子拿起秦舫那杯檸檬水,他喝了一口,揚了揚眉說道:“你不信我,那你慌什麽?我現在是疑心樊瑩指使了這個變.态,究竟是不是這樣,你天天和樊瑩待在一起,不是比我更好驗證?”
秦舫稍稍安心,“你還是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她才不信的。
禹嘉木認真看着她,說道:“你可以拿到證據。”
秦舫搖搖頭,起身要離開座位,快走到門口聽見一聲巨響,禹嘉木被椅子絆倒摔在地上。店裏沒什麽人,認識他的只有她一個,秦舫只好返過身扶起他。
她本來甩開禹嘉木先走了,這樣就變成與他同行。禹嘉木高高低低深深淺淺走着,秦舫狠不下心扔下他不管,滿面糾結扶着他。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禹嘉木停下來等出租車,秦舫終于可以與他辭別。但她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到幾十米外,有人騎着一輛紅色摩托直直向她們行來。
那輛車開得太快,車上的人戴着頭盔窺不清樣貌,短短的時間已經到了禹嘉木面前。明明看不清車上的人,也看不清那輛車身的細節,秦舫卻覺得那就是照片裏同一輛摩托車。
學校建在平城郊區,秦舫放眼看去找不到一個過路人。禹嘉木單腳從那輛車的既定軌道跳開,那人調個頭不依不撓又朝他撞過來。
秦舫只有一個凡人肉身,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她向禹嘉木喊了“跑啊”,喊完想起來禹嘉木不可能跑過摩托車。
那輛車最終沒有撞過來。
禹嘉木摘下背包向那人扔過去,同時,空蕩蕩的馬路上多出來一個人,助跑以後往機車男那裏扔了一塊板磚。
加害人轉眼成了傷痕累累的受害人,後來的那個人走過去掀掉他掩人面目的頭盔,頭盔下那一個人果然就是郵件男。
秦舫将趕來救援的那人拉攏到自己身邊,頭一側靠着她,疑惑地自言自語:“你怎麽就這麽出現了呢……”
樊瑩憑空出現當了救她的英雄,可有人早先告訴她,這個英雄與匪.徒原來是有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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