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六)
(二十二)
為什麽“恰巧”能趕來救她?秦舫不敢直白問出口,從她的表情看出疑問,樊瑩卻有膽量回答。
樊瑩說:“我讨厭禹嘉木。”
出門前,秦舫雖沒有直說,樊瑩也能猜出與她會面的是哪一個人。不能阻止她,所以跟了她一路?
跟.蹤不是什麽合法行為,經歷過郵件男的騷.擾,秦舫對此更為反感,而樊瑩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背後郵件男疼得哀嚎,秦舫沒有絮絮叨與樊瑩說理的時機,她幹巴巴憋出一句:“其實你說要和我一起去就行的。”
秦舫與樊瑩兩個人聊着,被晾在一旁的禹嘉木輪流打了報警和急救。救護車過來,禹嘉木主動跟車,秦舫猶豫片刻錯過了時機,随後拉着樊瑩攔了路邊的出租車,跟在救護車後頭也去了醫院。
郵件男受的是皮肉傷,醫生給他擦完藥就将他扔在旁邊不管了,禹嘉木則拄着拐杖一臉陰沉緊盯他的行蹤。那人摘掉頭盔,失掉了隐藏身份的優勢,順帶也失掉了惹事時兇神惡煞的氣焰,他矮了禹嘉木一頭,畏畏縮縮,外人看來,他才是被人襲擊的那一個。
禹嘉木拿到他的手機,聯系他的家長,那一雙父母聽說了兒子受傷,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反倒是對禹嘉木報警這件事反應更大。一刻鐘過去,警.察沒來,他的父母趕來了。
兩個衣着光鮮的城市中産,看都沒看受傷的兒子一眼,第一時間找的是禹嘉木。一邊道歉一邊罵着兒子,當父親的很快拿出一只鼓.脹的白色信封,他将裝了人民幣的信封按在禹嘉木手裏不肯松開,說道:“我兒子剛從看守所出來,不能再進去了。他有精神問題,我和孩子他媽要帶他去看呢。今天的事,你看能不能這麽和警察說……這只是意外,我們按法律法規雙倍賠償,行不行?”
行不行?不行他們就鐵了心要和他死纏爛打。禹嘉木傷腿,那人脫不了幹系,再進警局只是早晚,聽着那對父母好話說盡開始威逼他一個沒見過社會艱險的在校學生,禹嘉木笑了笑,把那疊錢還了回去。
“我和他是同校的學生,可以不計較。”
不計較這件,卻還有其他可以計較。只是,禹嘉木要從郵件男身上挖出他與樊瑩的關聯,才放過他這幾天。
警察來做筆錄,聽說雙方誤會一場已經私下和解,很快就走了。郵件男的父母握着禹嘉木的手連聲道謝,禹嘉木就說:“我能不能和他聊一聊。”
說完他就抓住郵件男的胳膊,将那個男孩拉到樓梯間,那雙父母并沒有阻攔。這件事大事化小,圓滿解決,他們已經相當滿足。
另一邊,秦舫在醫院大廳左等右等,沒等到禹嘉木通知她與樊瑩幫忙作證,一時聯系不上禹嘉木,就又到郵件男就診的科室附近找他。
她和樊瑩一前一後走着,從沒見過郵件男的父母,她也就沒留心到,那對夫婦見到她們有多麽驚訝。
那位母親扶了扶鼻梁架上的近視眼鏡,回頭問丈夫:“那是……是兒子床頭照片上那個姑娘吧?”
自樓梯間出來,禹嘉木在郵件男父母面前成了他不打不相識的“朋友”。
禹嘉木按着自己的猜想審.問了郵件男,郵件男給不出一點有效信息,似乎他與樊瑩唯一的關聯只是他曾經偷拍過她。
不管郵件男對樊瑩和秦舫曾經擁有過什麽幻想,禹嘉木就是認為,對郵件男而言,樊瑩比秦舫還要特殊。
禹嘉木什麽都沒有得到,信心卻沒有受損,從陰暗的樓梯間出來,第一眼見到坐在長椅依偎在一起的樊瑩與秦舫,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于是偏頭對身邊的郵件男說道,“不管你對哪一位心存妄想,她們倆才是一對真正的情侶啊。你所想的,無人在意;你所做的,不過是白費力氣。”
那人呆愣愣看着其中一個女孩,像是什麽也沒聽到,禹嘉木卻知道他聽到心裏去了,只不過,他需要消化一陣。當初,自己也是花費很久,才相信喜歡的女孩心甘情願蒙蔽了雙眼,她喜歡和她同為女性、美貌之外既不善良也不可愛的樊瑩。
到這個地步,禹嘉木也不只為抓到害自己瘸腿的犯人,他陷入了無法停止的好奇之中。比如,樊瑩漂亮的外表下究竟掩藏什麽,又比如,秦舫為什麽會喜歡上樊瑩,為什麽非要和樊瑩在一起,她那麽一個美麗又脆弱的人,不會害怕嗎?
經歷了一番驚險,秦舫和樊瑩回了家。
晚上拿電腦上校網站電子注冊,秦舫的電腦突然藍屏,系統崩壞了。樊瑩三兩下給她重裝系統,秦舫乘機就借了樊瑩的筆記本電腦來用。錯過這次機會,她恐怕就找不到第二個機會順理成章地偷.窺樊瑩的秘密。
那些不好的、意有所指的話,往往難以忘懷。秦舫一個勁自我催眠,她要相信樊瑩,可禹嘉木說她能找到佐證樊瑩做了壞事的證據,那種虛假的信任一下子就崩壞了。她花了一個月構建出來的“真相”,自己就能數出其中有多少疑點。
她竭力向秦母描繪一個平常的樊瑩,但她其實都無法說服自己:樊瑩心上的傷疤真能好轉,長歪了心竅還能恢複到天然。
她心裏藏着與樊母差不多的偏執,盡管她的方式溫和,那也是在樊瑩不情願的情況下進行的“改造”。她總是希望樊瑩是無罪的完美的,可這個世界的樊瑩注定無法完美。
她遲早要面對樊瑩的“惡”。
秦舫在網頁上漫不經心點來點去,過會兒說自己餓了,樊瑩就去廚房給她熱菜。
秦舫在文件裏找來找去,将隐藏文件勾選了顯示,花了五分鐘找到了一個隐藏又加密的文件夾。
她只一次就解開了密碼,那是她名字的小寫拼音。
然後她看到了數百張照片。
除了一部分熟悉的郵件男的“作品”,她還看到許多陌生的“自己”。
“我總是能認出你的。”秦舫想起樊瑩說過的這句話,她遠比自己要坦誠得多。
樊瑩布置好碗筷喊秦舫來吃,電腦前的秦舫抱着頭縮在沙發角落裏。
她并不至于被樊瑩的陰暗面吓成這樣,只因消失了的那段記憶之中,少女時期的“秦舫”如此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