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整個暑假,他倆幾乎都在一起度過的。

打着補習物理的旗號,鐘父鐘母也就沒有什麽意見,只是讓劉伯每天早晚負責接送鐘琋來回。

她與他便分別坐在書房長桌的兩頭,各自埋頭學習。

電風扇來回擺頭,嗚嗚的聲音在耳畔輕響,卷起書本一角。

鐘琋每刷完一張試卷,就讓徐憶澤幫忙批改講解。

整個假期下來,兩人将高中所有內容都大致刷了一遍,效率奇高。

鐘琋更是覺得徐憶澤在這裏,自己有如神助。如今還沒升高二,但她即使計時做高考真題,成績也差不多能上個普通大學了。

跟學神一起學習的感覺好棒。

高二開學前,徐憶澤還是選擇回了家。

鐘琋理解徐憶澤的選擇,畢竟那才是他的家。即使那個家給他的,只有痛苦與絕望,但他還是抱着一線希望。

徐憶澤離開屋子前,回頭看着她,輕輕笑了笑:“開學見。”

她第一次見他如此笑容燦爛,仿佛他身後的所有黑暗都已經消散,整個天地都是明媚的陽光。

她也笑了。

也希望他的人生,從此都走在光明的道路上。

……

高二開學第一天,文理分班的名單貼在了公告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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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琋與徐憶澤都分在了高二理五班。

鐘琋吸取高一時的教訓,早早地就沖到了教室。但沒想到徐憶澤已經将最後一排最裏面的那個座位占領了。

鐘琋氣呼呼地坐在了他前面。

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摸抽屜,空的。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再坐在教室門口那個位置了。

李倩霖分去了文二班,站在教室門外招呼她。

鐘琋從書包裏拿出此前準備的禮物,遞給李倩霖。

“不是不是,我不是來問你要禮物的,”李倩霖一邊說着,一邊從書包裏翻出幾封情書,“不是我寫的,但你幫幫忙咯。”

“我又沒坐在門口的位置了。”

“沒關系,你不都坐在他前面了嘛,更方便塞他抽屜,”李倩霖說,“反正是大家都認可你是他的專屬郵差了。”

鐘琋:“……”你說的真有道理。

反正經過李倩霖高一一整年的宣傳,不僅是本校的女生會很自然地将情書交由鐘琋轉送,就連校門外面館的老板娘給的也是非常順手。

鐘琋拿着情書,坐回座位,反手背到身後,将信遞給徐憶澤。

徐憶澤接過,直接将信放入了抽屜裏。

其實鐘琋一直都覺得很奇怪,徐憶澤是如何能對那麽多的情書、那麽多的女生都毫無興趣的。

她從沒收到過情書,但也曾想象過如果有人給她寫信,她将是多麽興奮而好奇地去看那信中到底裝着怎麽樣的暗戀心情。

高二的第一次排名考試成績出來,鐘琋已經爬到了年級前三十名,與徐憶澤之間的差距已經很小了。

魏明博找鐘琋談話時,終于不必擔心自己惹哭這個小姑娘了。

魏明博:“你這一年進步很大,現在的成績保持下去,上個比較好的985大學肯定沒問題。你有沒有目标院校呢?”

她低頭思索。

她雖然沒有和徐憶澤聊過這個話題,但以徐憶澤的成績,肯定是奔着A大和H大去的。

于是她脫口而出:“A大!”

魏明博遲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小心說道:“A大的話,你還得繼續努力啊。”

說着,他小心瞟她的表情,就怕她又被打擊到了。

沒想到小姑娘眼睛閃閃的,一點沒有被挫折到,反而真誠地笑了起來,:“我知道,魏老師,我會努力的。”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上A大,競賽,只要進了全國前五十就有機會保送A大H大,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一中每年都會有學生通過化學物理之類的競賽來獲得保送資格,過去鐘琋沒有想過自己也能被老師注意到,此時魏明博提起來,她倒是動了點心,表示自己會認真想想。

課上,英語老師在口如懸河地往外蹦英語句子,鐘琋左耳進右耳出,腦子裏全是競賽的事情。

也不知道徐憶澤會不會參加。

他肯定會參加吧,畢竟那麽優秀,拿到保送資本幾乎是手到擒來。

他會選擇哪個學校呢?如果我成績太差的話,大學時是不是就要跟他分離很遠了?

她找了張紙條,寫了幾個字,反手到身後。

徐憶澤幾乎是立馬就接過紙條。

英語老師望着她的小動作,開口道:“我提醒有的同學啊,成績進步了也不要驕傲,你們距離高考還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這段時間一旦松懈,後面的同學很快就追趕上來了,不到高考結束,乾坤便是未定。”

鐘琋知道老師在說她,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課間時,徐憶澤被魏明博叫了出去,直到上課時才回來。

鐘琋很想知道徐憶澤的答案,但語文老師已經進了教室,她只能強忍着好奇心,直到語文老師點了她的名,她才一臉茫然地站起身來。

鐘琋一向乖巧認真,從來沒有出現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情況。

語文老師本來很是喜歡她的,此時忍不住說道:“鐘琋同學,上課認真點,別開小差。”

英語老師不過是暗示,語文老師就是直接明示了。鐘琋羞愧得無比懊悔。

加上一中向來壞事傳千裏的速度特別快,午間休息的時候,李倩霖在走廊上攔住了她,略有不解地問:“小郵差,我聽說你被你們英語老師和語文老師批評了,你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鐘琋垂着眼,搖了搖頭。

她這一副樣子,李倩霖就更心急了:“你別這樣嘛。再說,被罵就被罵了,沒關系的,但你別多想啊,現在每天學習的時間多珍貴的,別浪費在想這些事情上。”

是啊,現在高二上學期馬上要結束了,時間越來越寶貴了,不應該過多地去考慮自己最終能跑第幾,而應該全力以赴地沖向終點。

她擡起頭,眼圈紅紅的,眼淚含着。

“你呀!”李倩霖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好好學習才是最重要的,連我都想通了不搞其他的事情了,你也要好好保持現在的優勢,一鼓作氣,拼命往前跑啊。”

鐘琋揉揉腦門,“我沒事,你……”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從旁側用力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往旁邊一踉跄,撞到一人胸前。

“啊……”鐘琋吓得往回縮。

擡頭一看,竟是徐憶澤。

李倩霖更是目瞪口呆。她和徐憶澤從初中起便是一個學校的,她認識他追求他那麽多年,對他還算是基本了解的。徐憶澤別說是這種身體上的接觸,就連和其他人說話的次數,都少得離譜,就像是個完全不需要社交不需要朋友的人。

“抱歉,我找她有事,先回教室了。”徐憶澤說。

說罷,轉頭給了鐘琋一個眼色。

鐘琋連忙跟李倩霖再見,疾步跟上了徐憶澤。

李倩霖望着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雙手擊掌。

天,我看見了什麽,學神要下凡了嗎?

……

教室裏,很多同學都趴在桌子上午休,只有少數幾人還在奮筆疾書地刷題,偌大空間中回蕩着低低的寫字聲。

鐘琋坐下後,徐憶澤從身後拍了她一下,她回頭,撞上他的眼神,頓時心跳劇烈。

鐘琋還沒把疑惑問出口,徐憶澤已問道:“你沒事吧?”

“啊?”

“剛才……那個李倩霖……怎麽把你惹哭了?”

徐憶澤聲音很低,教室裏沒有人注意到他倆人在小聲地說話。

“不是因為她,我哭是老師批評我了,你……你沒聽到老師批評我嗎?”鐘琋說罷,有些詫異,随後瞪大了眼睛,“不會吧?你上課走神了?”

徐憶澤難得臉上浮出微紅,低頭,翻開書,嘟囔一句:“看書吧。”

鐘琋訝異又覺得好笑。

……

待鐘琋轉回身,趴在課桌上休息時,徐憶澤才小心地從抽屜中摸出那張被折疊着的紙。

她給他遞紙條時,他想都沒想就收了下來,但一時從未有過的慌亂感覺把他整個人都填滿了。

她替別人送過無數的情書,卻從來沒有自己寫過東西給他。

這紙條裏寫了什麽?

他不敢打開那張紙條,連呼吸都錯亂了。就連課間被魏明博叫去辦公室,他也是雨裏霧裏的。

此時鐘琋似乎已經睡着了,低低的馬尾歪朝了一遍,瘦瘦的背脊有規律地輕輕起伏。

徐憶澤也假裝趴着睡覺,一只手枕着額頭,另一只手在下面慢慢将紙條滑開,手心滿是汗。

鐘琋的字略微有點潦草,紙條上書:“你要不要走競賽保送?”

混亂的心跳更加混亂了。

徐憶澤擡起頭來,長籲了一口氣。他看着坐在前面這人熟睡的背影,自嘲笑笑,随口翻開習題冊,繼續埋頭做試卷。

……

整個學期,鐘琋和徐憶澤還是會每日早晨不約而同地在北樓背書,偶爾在課間時讨論題目。

等到學期結束時,鐘琋的年級排名又進步了幾名。

但因為她所有科目成績都很平均,沒有特別突出的,在各種競賽入圍考試中,都遺憾地沒能選入集訓。

而徐憶澤輕松地高分通過了好幾個選拔考,最後他選了物理。

對于這個結果,鐘琋是有心理準備的。從入學時壓着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到現在已經穩穩地在全年級前三十,她已經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她不是徐憶澤那樣的天賦型選手,她只能靠努力,可能才能達到他的幾分之一。此後的人生,也只能持續不斷努力,才能離他更近一點,再近一點。

到高二下學期時,她還是會每天早晨去北樓背英語和語文,只是沒有另一個人相伴了。

徐憶澤已經時常不來上課,據說是出去參加物理競賽的集訓了。

從鐘琋這裏中轉的情書還在慢慢增加,越堆越多,塞抽屜不太方便,她便找了個紙箱,将信一封一封地整理好,放在徐憶澤的凳子上。

很快,整個高二過去了。

夏天很炎熱,暑假很漫長。

她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書桌的一角拼命刷題。

休息時,她會想起高一的那個暑假,電風扇輕輕吹着,只要一擡頭,就可以看到他。

作者有話說:

我高中時的小閨蜜就是天賦型選手,她一直很疑惑我為什麽就學不好,後來她全省第三名去了北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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