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雖然這次學術會議的日程安排得極滿, 加上各種口音的同聲傳譯随時讓人有雲裏霧裏之感,但能參與那麽重要的一次會議,鐘琋還是覺得此行收獲滿滿。

從德國回程的飛機上, 她花了幾個小時梳理了一些新的思路, 準備A大開學後跟向周彙報,以便下一步的科研規劃和論文産出。

只不過在機場遇到辛成,好幾個靈感的火花被撲滅了。

鐘琋有點氣餒,下車後也不急着回家, 打算去吃碗面條安撫一下中國胃。

面館老板正在煮面,見到鐘琋,老遠就開始打招呼, “好久不見, 還以為您已經去北市了呢。”

“還沒開學,過陣子再去。”鐘琋随意找個位置坐下。

面館內的風扇“呼呼”吹着,好似吹散了一些氣餒的感覺。靈感總會有的,科研也總能出成果的。

老板端來面, 笑嘻嘻地坐在鐘琋的對面,“鐘老師,咱們也認識那麽多年了, 您知道我不是個八卦的人……”

你不八卦這世界上就沒八卦的人了。鐘琋吃着面, 擡頭瞥了老板一眼。

老板:“前幾天有個大帥哥來我這裏吃面,還向我打聽您的是不是住在這附近呢。”

鐘琋頓了頓,再裝作無動于衷。

“看起來非常的急切呢,”老板一臉誠懇地八卦着, “所以, 您辭職去北市, 真不是要結婚之類的?”

這時又有客人進店, 老板只得去忙碌了。

鐘琋快速吃完面,避開老板探究的目光,拽着行李便跑了。

她心中有各種答案。尤其當她看着家門外的地上放着一碗已經冰冷的面時,不知名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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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篇綜述寫得非常好,有幾個地方再細致修改一下就完美了,”向周給鐘琋打來電話,語氣中抑制不住的興奮。一個還沒入學的博士生就能有這樣的學術熱情,他是十分贊許的,“這篇文章與你的博士研究計劃也相關,不如試着去投一下吧,我相信錄用的概率還是非常大的。”

鐘琋打着哈欠,也不枉費她熬了大半個月不分晝夜地查文獻寫文章。

整理好向周給出的意見後,鐘琋馬不停蹄地去往市中心。

這一到假期,路念皖老師的相親日程就更滿了,鐘琋接了她好幾個電話,實在抹不開面子,只能答應再陪同一次。

這次的相親對象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頭發稀疏了一半,白色T恤的領口浸着一層黃膩膩的不明物,講話時一條腿不停地發抖,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別的問題,還不斷地上下左右撓着身上,活像是渾身長滿了跳蚤。

鐘琋坐在路念皖身邊,只是看了這男人幾眼,覺得自己也渾身不舒服起來了。但她作為陪同也不能多言,只得別着臉,拼命喝果汁。

“肖先生您有哪裏不舒服嗎?”路念皖忍不住發問了。

“沒有沒有,”相親男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還順手把一把寶馬的鑰匙放在了桌上,“只是覺得路小姐和你的朋友,都很合我眼緣啊。”

鐘琋差點被果汁嗆死。

路念皖翻了個白眼,“其實我覺得吧……”

話還未完,相親男就發炮似的說道:“路小姐和你的朋友年紀都不小了,再過幾年也都是高齡産婦了,生孩子危險,不好。我嘛,有錢,不需要你們工作,在家裏相夫教子就行。但我家裏也是很傳統的,傳宗接代的事情不能馬虎。”

鐘琋和路念皖對視一眼,震驚不已。

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說法。

而接下來相親男的話更是讓兩個人的殺人之心都起了。

“至于你們這個年齡嘛,年紀大了可就沒得挑了,女人不像男人,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要不這樣,先懷孕,你們誰先懷上了我就和誰領證,如果生下來是男孩我就賞十萬,如果是女孩……女孩就算了,不值錢,賠錢貨……還有,我家很傳統,至少得生兩個男……”

相親男的話還沒說完,鐘琋只覺手裏一空,她的果汁就從相親男的頭頂淋了下去。

相親男暴跳:“你他媽……”

“你他媽煞筆一個!”路念皖把果汁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還男孩十萬女孩賠錢貨呢,你家有啥破爛玩意要繼承的,你也不去照照鏡子看一下自己什麽德行什麽樣子,你這種基因就該斷子絕孫才叫做為人類做貢獻!順便再說一句,你不僅心醜,你長得也!暴!醜!”

周圍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相親男說不過路念皖,擡手便朝路念皖一拳打來。路老師雖然日常不愛動彈,但反應卻不慢,立馬閃躲了過去。

相親男一拳落空,身子随着一晃。

鐘琋聞到一股至少半個月沒洗澡的狐臭味從他腋下傳來。

“真是沒見過那麽惡臭的人,滿口污言穢語,居然還要打女人,”鐘琋憋住惡心,拉上路念皖,“快走快走,我都要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吐了。”

路念皖不含糊地往桌上拍了一百元,當作是她和鐘琋的飲品錢,然後對着相親男“呸”了一聲,在周圍群衆注視的目光中走了。

……

“對不起啊琋琋,讓你跟我一起相親,害你都被他說那些話了,”路念皖很是愧疚,一路挽着鐘琋的胳膊,“這玩意兒是我隔壁鄰居介紹的,也不知咋就介紹了這種垃圾。”

鐘琋倒也沒什麽,但路念皖只覺得委屈。在介紹人眼裏,她這種所謂的大齡未婚女性,也許只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而且相親多了,路念皖有時候都會自我懷疑,是不是一個女人到了三十歲,在別人眼裏就那麽不堪與低賤,縱使她受過良好的教育,有正當的工作。

走出一段路,鐘琋感到身邊人在小聲的啜泣。

于是她帶着雙眼通紅的路念皖停在了街邊一處無人的角落,等路念皖掉夠了眼淚,才輕聲說道:“別人怎麽看你不重要,但你不能看低自己。再說了,三十歲又怎樣,不結婚又怎樣,我們教書育人按時納稅貢獻社會,已經強過很多人了好不好!”

“其實道理我都懂,”路念皖吸着鼻子,“但我爸媽總是……唉,對比一起,咋突然覺得鄭慶楠都順眼多了呢。”

鐘琋想起鄭慶楠送的那束玫瑰花,一陣惡寒。

路念皖看着鐘琋吃了屎一樣的表情,終于笑了起來:“那還是徐憶澤好。徐憶澤也只有一點不好……”

不好在于,他手上有戒指,心裏有愛人。

“鄭慶楠只有沒結婚這一點好,其他都不好,”路念皖繼續說着,“至于剛才那男的,他活在世界上就是不好。”

鐘琋:“那你下一步的打算是跟你你爸媽好好聊一下這個問題,還是……”

“聊什麽聊,聊得通的話早就聊了,我現在當然是要去考博了,”路老師突然就神采奕奕了,“A大H大我可能上不了,但北市還有很多好學校可以任我挑選。你先去北市好好待着,為我開辟江山,我明年一定到北市與你會師,咱們一起征戰北市的未婚男青年們!”

鐘琋:“……”你是要去讀博,不是去搞這些事兒啊喂!

……

鐘琋按照向周的要求,将論文修改完畢後投了出去。

原本想着至少需要三五個月才會有回信,結果沒出一個月,編輯就已經回了郵件,表示他們期刊正在策劃一個選題,鐘琋的文章正好與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大約年底的時候這篇文章便能刊出了。

鐘琋大喜過望,把用稿通知轉發給了向周。

回父母家吃飯時,鐘琋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鐘父鐘母,享受了好一會兒來自爸媽的彩虹屁。

鐘琋與鐘母一道收拾廚房時,鐘母突然說道:“對了,前幾天安東回來探親,還來家裏坐了一會兒,問起了你的近況。”

“鄭安東?就是鄭慶楠的小叔叔那個人?”

“你也別那麽沒大沒小的,你小時候安東還抱過你呢。”

雖說鄭安東是父母的故交,但鐘琋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甚至由于鄭慶楠的緣故,他對鄭安東的好感度無限趨近為零。

“好吧,這位鄭叔叔怎麽會突然問起我。”鐘琋聳聳肩。

鐘母:“你爸炫耀你考上A大的博士嘛,正好安東現在的事業也在北市,他說你去了北市後有什麽需要都可以找他,他作為長輩會照顧你的。”

這些話倒也不算是完全客套的話,按鐘父鐘母的說辭,鄭安東在北市可謂是如魚得水處尊居顯,若是鐘琋在A大有何不妥,鄭安東是完全可以憑他的身份與關系來替她處理。

鐘琋勉為其難地把鄭安東的手機號存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開啓北市生活,徐教授和鐘老師很快就會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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