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生回到與同學聚餐的包廂, 一臉愁容。

“怎麽了師兄,”梳着長長馬尾的女生問,“怎麽出去一趟就不高興了?”

“剛遇到個姑娘, 你別說, 這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我喜歡的樣子,我這好不容易第一次主動跟姑娘搭讪,她拒絕了我,連聯系方式都不肯給。”男生嘆口氣。

“沒結婚就還有機會嘛。”馬尾女生笑。

“人家跟我說她已經結婚了, 還說自己三十多歲了,”男生說,“但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嘛。”

幾個人紛紛笑起來, 紛紛安慰。

“你們猜猜, 要是我們導師去要微信,人家會不會給啊?”其中一個人不嫌事大地開玩笑。

“給,當然給了,不僅是給聯系方式, 連命都給!”馬尾女生誇張地說,“我的心,我的肝, 我的實驗結果、SCI、科研經費, 全都給你!”

這時,包廂的門被應聲推開,伴着徐憶澤柔和的聲線:“抱歉,我來晚了, 你們說什麽SCI和科研經費?”

……

假期到H大報道之後, 徐憶澤就開始着手建實驗室。前前後後忙碌了一整個假期, 直到昨天工程方和校方結算完畢, 才算是大功告成。

今天,學院告訴他分配了一些本科生和研究生,可以直接供他調配使用。

當然,這幾個學生得知自己的指導教授是徐憶澤時,全都驚呆了。

三十歲的國際頂尖學者,高智商,高顏值,還賊有錢。

于是忙不疊地約了飯,好不容易才說動了徐憶澤參加。

徐憶澤本是十分拒絕社交的,從小到大,他的圈子可說是小得可憐,直至他的原生家庭徹底崩毀,多年來所形成的習慣也很難改變,這些年他有所結交的無非就是圈子裏的各類專家學者,但并不會很熱衷于觥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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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吃飯的時間,還不如關注一下SCI和科研經費。

……

馬尾女生名叫郭小溪,是今年入學的大一新生,聽到徐憶澤的問話,吓得只想躲到桌下去。

有人哈哈大笑道:“徐老師,剛才他們說,很好奇你如果跟不認識的女生要聯系方式,會不會成功。然後小溪說當然要給,連實驗結果、SCI、科研經費都要給!”

郭小溪想死的心都有了,捂住臉。

徐憶澤一本正經:“給實驗結果、SCI、科研經費的話,涉及學術不端、科研道德失範問題,甚至可能面臨貪污腐敗的起訴,坐牢也是有機會的。”

所有人:……

老師你為何那麽嚴肅,這不就是開玩笑嗎?

“所以我想跟你們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做學者之前,先做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徐憶澤繼續說道,“不要抱任何僥幸心理地試圖挑戰法律和道德,否則後果是你們一生都難以承受的……”

他曾經沒有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但也被牽連得改變了一生。他深知法律權威不可冒犯,在這群孩子才剛獨自面臨人生時,他必須把道理講清楚。

于是,一頓原本應該氣氛愉快的師門聚餐變成了徐教授的教育大會。

學生們雖然覺得徐憶澤年紀輕輕就有了點古板的學究氣,但也對他算是拜服得五體投地了。

能考上H大的學生曾經都是每個學校、每個省的尖子,都有着對未來充分而美好的暢想,H大是起點,有個能在起點處就幫自己看清道路的導師,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

散席後,徐憶澤陪學生們走回住宿區,又獨自回了實驗室調試儀器。

倒騰到大半夜時,他終于有空坐下來處理點其他事務了。

他是在暑假入職的,這學期學院的課程早在暑假前就已排好了,因此他也沒有什麽教學任務,只管熟悉實驗室和指導學生便可。當然,他在國外的項目還有很多正在進行中,之前在美國的助理Jennifer還保持着與他溝通科研進展。

Jennifer:“教授,明年這邊需要您親自參與的日程已經發送到您郵箱,麻煩您提前與H大校方協調時間。”

“知道了,謝謝。”

徐憶澤打開郵箱,查看了日程和一些郵件。等忙完一切後,他終于感到有些疲累,伸了伸懶覺,打算回去補個覺。

實驗室的門被打開了,他手下的一群研究生走了進來。

研究生們見到徐憶澤那麽早到十分驚訝,問了之後才知道徐憶澤一整夜都在實驗室裏工作,連忙勸導師要保重身體,還提醒徐教授對門的A大有個教授因為熬夜寫論文,不久前心髒驟停就死在了辦公室,被人發現的時候人都涼透了。

“A大的教授啊……”徐憶澤若有所思。

“那邊是不是風水不好?”一個學生小聲嘀咕。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深吸一口氣。

徐憶澤:“那我去A大的操場跑跑步鍛煉身體吧,這樣可以保持身體健康。”

學生們聽徐教授如是說,一時不知自己耳朵不好還是導師熬夜熬到精神錯亂了。

H大的操場哪裏比不上A大的了,而且徐教授你為何舍近求遠!

而且,那邊不是風水不好嗎?!

……

從前因為家庭原因,徐憶澤白天念書晚上幫家裏做事,沒有太多機會參加體育鍛煉,身體一直很瘦削,甚至一度到了營養不良的狀态。後來到了美國,經濟條件漸漸好了後,他才慢慢養成了鍛煉的習慣。

清晨的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夏末秋初的熱氣開始升騰。

A大的運動場上有很多跑步鍛煉的學生,徐憶澤混雜在其中,随着人群繞着圈兒,不一會兒就已滿頭大汗。

他坐在運動場邊休息,望着運動場上來來去去的人,想見到那個想見的人。

鐘琋不通過他的好友申請,他也不敢再貿然打攪,只怕把人給吓跑了。如今只能找機會看看能否在A大校園裏偶遇了。

和學術一樣,只能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這時,有女生靠近了他,“這位……學長,需要喝水嗎?我這裏有多的一瓶礦泉水。”

徐憶澤擦擦汗,微笑道:“不用了,謝謝。”

“你是哪個學院的啊?”女生在他身邊坐下。

徐憶澤立馬往旁邊挪了挪。

女生臉上有點尴尬,還是強挂着笑,繼續尬聊:“學長是碩士還是博士啊?”

徐憶澤笑着搖搖頭,不置可否。

女生終于無奈了,眼前這人擺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她,她也只能知趣的走了。

而她剛走出操場,因為心不在焉的,就與迎面而來的鐘琋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鐘琋連聲道歉,女生也不好意思地紅着臉說沒關系。

……

鐘琋昨晚和師門一起吃飯,吃完後又去K歌,鬧到很晚。她本來今早還打算早些起床跑步的,但醒來時太陽都升起來了,暑氣也起來了,在床上掙紮了半天後,她還是決定來運動場上随意活動一下,然後再去圖書館看書。

她沿着運動場的跑道跑步。

人很多,不時還需要避讓大家。

當她在前面跑步時,徐憶澤也随在了離她不遠處。

他望着前面不遠處跑步的鐘琋,她低低束着的馬尾和細薄的肩膀一如往昔。

高一時,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與鐘琋相距着一條對角線,他要望見她,需要穿過喧嚣而層層疊疊的人群。後來文理分班,鐘琋坐到了他的面前,他有時刷題刷累了,會擡頭看她的背影,她的肩膀習慣性地往右壓低了一點,馬尾也會跟着歪了過去。

從她的背影,他似乎能猜到她刷題刷得是否順利,或者當天的心情如何。而他也一直覺得,随着時間過去,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近,等到高考,等到長大,等到能遠離那個令他窒息的原生家庭,也許,還能與她更近。

現在,他只要加快一些步伐……

正當此時,鐘琋突然來了個急轉彎,跑離了跑道,跑出了運動場。

徐憶澤一個急剎不及,一下撞到跑在他前面的學生。徐憶澤連聲道歉,再擡頭時,哪裏還有鐘琋的身影。

他有點失望地也走出運動場,走在林蔭路上,忽而看到鐘琋正啃着熱包子從食堂走了出來。

他又小心地跟了上去。

鐘琋刷卡走了圖書館。

徐憶澤繼續往前。

圖書館保安攔住他:“您好同學……額,還是老師?圖書館請刷卡進入!”

徐憶澤自然沒有A大的通行卡,只能眼睜睜看着鐘琋轉過牆角,消失在視野裏。

……

回家後,徐憶澤上網查了一下H大和A大的導師管理規定。

目前在北市還無所事事流浪着的富二代?辛成咕嚕咕嚕地吸着奶茶,看着徐憶澤一臉嚴肅:“你不說我還以為你要去殺人呢。”

“如果你每天都閑着沒事的話,”徐憶澤看完管理規定,轉過頭,說“倒不如去找點事情做,比如開個奶茶店什麽的。”

辛成一拍大腿:“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一直都想開奶茶店的!但我家裏不同意嘛,他們還等着我回去繼承家業,可我哪裏懂什麽房地産嘛……”

徐憶澤發信息問羅昌要了個電話。

辛成繼續一臉愁容嘀咕着:“更慘的是,我爸媽給我找了個地方讓我去學習,就是我們老家的一個人,如今在北市房地産業混得風生水起,叫什麽鄭安東的,特有名,還上過福布斯,我爸媽讓我去他那裏待着學管理經驗。”

徐憶澤對辛成所說的這些關系并不感冒,只随口答道:“這不挺好的嗎?你爸媽只有你一個兒子,家裏的公司以後只得由你來接手。”

他一邊說着,一邊撥通了A大物理與天文學院院長蔣老的電話。

“……喂,蔣老您好,我是徐憶澤……對,我現在在H大了,已經辦理入職了……美國那邊的……嗯,項目還做着的,算是兩邊都繼續着吧……”

辛成聽着徐憶澤這般客套地和人寒暄說話,冷笑着眯起眼睛。

“……對,好的好的……是是是,我明天來A大拜訪一下您,也有事想拜托您……”

挂斷電話,徐憶澤方才還冷冰冰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我聽到什麽了?A大?你要去幹嘛?”辛成哼哼着。

“去A大的物理與天文學院當外聘教授,”徐憶澤也不避諱,“反正兩校的管理規定都是允許的,可以更好地實現資源互換和共享,培養更多高素質的科研人才。”

“還外聘教授,還培養科研人才呢……”辛成冷笑,“徐憶澤,你的司馬昭之心,真是一點都不隐藏啊。”

作者有話說:

徐憶澤:我就恨她看不到我的司馬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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