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雖然鐘琋再三告誡路念皖不要将她受傷的事情告訴鐘父鐘母, 以免父母擔心,但手術後第二天,鐘父鐘母還是出現在了病房。

始作俑者?路老師見鐘父鐘母來了, 怕被鐘琋說她不守信用, 直接溜回老家了。

鐘母眼圈紅着,坐在床邊輕聲地噓寒問暖,而鐘父則去找醫生了解情況。在得知鐘琋受傷并不算嚴重、過一周就能出院後,兩人才算安心下來。

可兩人又念着鐘琋開學之後一個人住在宿舍, 上課吃飯換藥都不方便,于是雙雙合計了一通,立馬在A大旁買了一套兩室的精裝房, 打算在鐘琋的骨折徹底痊愈前, 就留在北市照顧她了。

直到房子已經準備好,她才知道父母在北市置業了。

劉暢得了空閑來看望鐘琋。這次他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着了件深色的薄款羽絨服,客氣地與鐘父鐘母打過招呼, 然後攙着鐘琋去往産科病房。

“劉醫生怎麽會認識奎潔師姐呢?”路上,鐘琋好奇地問。

“很多年前,你博導向周老師确定了我家那村子作為調研點, 一開始的勘測等工作, 奎潔也一直參與。他們在村子裏住了很長時間,我那時候還在讀書,也正好放假在家,所以就認識了, 也幫忙做過一些工作, ”劉暢扶着鐘琋, 緩緩走着, “都是年輕人嘛,也都在北市,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只是後來大家職業軌跡不同,也就沒什麽聯系了。”

“這次你救了她,說明還是很有緣分的。”鐘琋道。

“是嗎?”

劉暢的語氣沉了下去,一瞬間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籠罩了他整個人。

鐘琋沒多想,就已走到奎潔的病房前。

劉暢并未進去,只說裏面人多,他進去不太方便,在門外等着鐘琋便好。說着,他便走開了。

鐘琋敲敲病房門,就聽到奎潔的聲音傳來:“是我的小師妹來了,媽,去扶一下她,她腳上不方便。”

很快一個老太太便來應門,笑眯眯地扶着鐘琋進了病房。

大約是順利死裏逃生的原因,奎潔雖是還有病容在臉上,但更多的是重獲新生的喜悅洋溢着。

Advertisement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一邊,手裏還捧着一本課外書,應是她家大的那個孩子,而剛出生的小女孩則是睡在嬰兒床上,蓋着粉色小棉被,乖乖軟軟的,很是招人喜歡。

“腳都不方便還來,開學了不就可以見了嘛,”奎潔笑着嗔怪,“向老師是急壞了,擔心他最心愛的小弟子摔出個好歹來。”

向周的确是擔心得緊,這幾天打了好些電話,還表示鐘琋是在野外考察時摔的,算是工傷,要把醫藥費都包了。鐘琋好說歹說才打住了向周這想法。

“都在一個醫院,沒啥不方便的,我也是這幾天躺得無聊了,”鐘琋在床邊坐下,“不過我倆都算幸運,劉醫生這次是救了我倆呢。”

“劉暢人挺好的,熱心腸,醫術也好,以前幫過我們很多,”奎潔笑着,“要不是在手術室見到,我都還不知他在這家醫院工作呢。”

鐘琋與奎潔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那剛出生的小女孩睡醒,嗷嗷哭着,鐘琋才在奎潔媽媽的攙扶下退出病房。

臨出病房時,奎潔叫住鐘琋,又道:“小琋,本來我要到四月才請産假的,如今只能提前了。今天我和學院領導打了電話,希望你能頂替我的工作,你有多年的高中地理教師的經驗,指導本科生是綽綽有餘的。”

奎潔的工作主要是針對本科生的,涉及到一些繁瑣的行政事務和思想工作。工作說難也不難,但卻很是繁雜,需要極好的耐心與愛心,而鐘琋這半年讀博士的表現,讓她非常放心。奎潔原本是打算開學後再跟鐘琋說的,但如今她早産了,只能提前讓鐘琋上崗。

“腿傷也沒關系,有另外一位老師會先做着我的工作,慢慢和你交接,等你痊愈了再全權負責,可以嗎?”

奎潔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鐘琋萬沒有拒絕的理由。她碩士畢業時選擇回一中做老師,而且做了那麽多年,也是因為對這份職業有着自己的理想與追求,明白一個好的老師,是真的可以挽救一個孩子的一生的。

……

劉暢又将鐘琋送回了病房,囑咐了一些出院之後的注意事項。

待劉暢走後,鐘父鐘母果不其然地湊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開始問鐘琋與這位劉醫生的關系。

鐘琋無奈,将她與劉暢認識的過程翻來覆去講了好幾遍,并表示兩人除了是醫生與病人的關系外,再無其他關系了,但鐘父鐘母始終有些懷疑地打量着,還不時竊竊私語。

鐘琋:“爸媽你倆要是沒事,其實可以回老家的。”

鐘母:“琋琋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在你那麽大的時候,都把你生出來了。”

那麽多年,鐘父鐘母從未在鐘琋面前提過結婚生子之類的事,很是随意地依着女兒的性子。但雖然沒宣之于口,但不代表兩人完全不關心,若是有好的男人出現,他們也是樂見其成的。

眼下這個劉暢劉醫生就很是不錯,職業好,學歷好,相貌好,對鐘琋算是很關心。

鐘琋一臉黑線:“我和劉醫生也不過認識了幾天,真沒那麽多事兒,況且我心中只有學習,下學期還會在學院工作,沒空想這些。”

說着,她便靠坐在床頭,整理着床頭櫃上的一些資料。

“是沒空想,還是……”鐘母忽而臉上多了憂慮,“想的不是這個人?”

此話剛說,鐘琋手上頓住了,思緒陡然飄遠。

鐘母見此狀,朝鐘父使了個眼色,鐘父忙佯作無事地出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母女二人。

此時天色有些昏沉,病房裏沒有開燈,不甚明朗的天光透過玻璃窗,讓人的面容變得明暗清晰。

那麽多年,鐘母不是沒有懷疑過,甚至不能說是懷疑,而是非常肯定自己女兒這不戀愛也不結婚的狀态,是為了多年前那個叫做徐憶澤的少年。

那年,鐘琋從醫院給她打了電話,說班裏的一個男生受傷了,也暫時無處可去,她希望父母能允許男生暫住在她一中旁的那房子裏。她還在電話裏反複強調,那男生成績非常好,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大約将來也是能成為高考狀元的,如今正好是暑假,男生還可以幫她補習功課。

鐘母一開始自然是有些疑慮的,畢竟是個不認識的男孩子。但因着鐘琋的請求,她便親自去看了一趟,發現這少年的确禮貌而溫和,卻是瘦弱得不行,一看便知的确是家庭條件不好。

作為母親,她有對孩子天然的憐憫之心,對徐憶澤的境遇也是十分同情。

她安排了鐘琋回去與他們共住,也讓劉伯每日負責接送鐘琋,讓她與徐憶澤一道學習。

過了暑假,鐘琋的成績的确提高了不少,尤其是物理,年級排名更是大幅前進。

這令她對徐憶澤更有了好感。

但後來的事情亦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高考前,徐憶澤涉嫌殺人被抓,後來又因學校求情而參加了高考,還的确成了當年的高考狀元。

再後來,她聽劉伯說,鐘琋上大學後,還在到處打聽徐憶澤的情況。而徐憶澤卻不告而別,遠渡重洋,再也未歸。

這些年,鐘琋從未與哪個男人走得近,她碩士畢業回一中任教時,似乎也有不少人追求過她,但她也絲毫不為所動。

如今樁樁件件地串聯起來,鐘母也算是看明白透徹了。

“是徐憶澤,對嗎?”鐘母小心問出。

鐘琋将手中的材料輕輕放下。

“媽媽,他回國了,就在H大工作。”

“那麽,”鐘母竟有些激動,連忙追問,“你們怎麽樣了?還聯系嗎?你對他……”

鐘琋打斷了鐘母的話:“他有愛人了,似乎也結婚了,我親耳聽他說的。”

鐘母欣喜的表情瞬間便暗淡了下去。

如今這情形,是自家閨女還惦記着那個人,而那個人已經有了另一半。

這都是什麽事啊!

自然,她無法苛責徐憶澤,畢竟已過了這些年,他對鐘琋也談不上有什麽責任和義務,他戀愛或者結婚,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只是她心疼自家女兒,沒料到那年少時期的驚鴻一瞥,太過美好的人與事,卻成了數年孑孑一身的緣由。

“好了媽,咱別說這些了,我們收拾一下吧,待會兒還要辦出院手續呢,”鐘琋強打着精神,笑着說,“我現在真就只想好好讀書,做好師姐安排給我的工作,別的事我也不想思考,再說了,還有什麽能比攀登人類知識高峰更有趣呢。”

“也不能一直攀登啊……”鐘母小聲嘀咕。

“咋就不能呢?”鐘琋耳朵尖,聽到了鐘母的自言自語,急着反駁。

“其實琋琋啊,”鐘母道,“我覺得那個劉醫生……”

“老媽,你快打住打住打住,”鐘琋啼笑皆非,為了避免鐘母再提及劉暢,只能開始胡謅起來,“劉醫生比我大了快十歲吧,年齡就很不合适。而且像他這個年紀,又有事業又有相貌又為人好的男人,還沒結婚,只怕是在感情裏受過傷害,只怕心裏還惦記着某人呢。”

“像你一樣嗎?”鐘母瞪了她一眼。

而這話卻一下提醒了鐘琋。

劉醫生,他心裏惦記着誰呢?

答案仿佛便是這般呼之欲出的。

作者有話說:

一般大學老師都要求博士啦,尤其是A大這樣的頂尖大學更是如此,只是偶爾在缺少工作人員的情況下,會在編制外聘請老師(聘請的老師沒有編制),學歷不會卡得很死,招聘也很靈活,通常碩士就夠了。我們這裏設定鐘琋是這種情況。特此說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