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辛成無言地躺在沙發上。

他的床被徐憶澤占領了, 他只能睡沙發。

徐憶澤不僅是人來了,還把自己的一些随身用品也搬來了。

“喂,老徐, 打個商量。”辛成說。

“什麽?”卧室裏傳出有些疲乏的聲音。

“我這房子賣給你, 如何?”辛成說,“你住的那兒是H大提供的公寓,産權又不屬于你,你說你在北市還要待很多年, 要不就置辦置辦,方便結婚?”

卧室裏的人沉默了許久。

“怎麽樣啊,你買了這房子也不虧, 還可以和鐘老師近距離接觸, ”辛成說着,又委屈巴巴起來,“你來我這裏住了那麽多天了,我睡沙發都睡得全身骨頭散架了, 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也想睡床的。”

半晌,卧室裏的人像是坐了起來, “我不想這樣和鐘老師近距離接觸……”

“啊?”辛成張大嘴。這是吵架了?

“你這房子太小了, 我得買個大的,”徐憶澤說着,走出卧室,一身松松的睡衣, 面容惬意, 語氣略略有些懶散, “你們集團不是有房地産開放的項目嗎, 幫我找一個合适的,價格不用考慮,但離這裏不要太遠……”

辛成算是聽出了徐憶澤的話外之音。不想這樣和鐘老師近距離接觸,而是想在同一套房子裏零距離接觸對吧?居然還嫌我這房子小?

辛成從沙發上騰起來,瞪着徐憶澤。

徐憶澤像沒事人兒一樣,去廚房接水喝,又端着杯子慢騰騰地回了卧室。

……

早晨醒來的時候,辛成發現卧室裏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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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放寒假了,但徐憶澤早起去學校實驗室的習慣并沒有改。也不知是他睡得太沉還是徐憶澤起床聲音實在太小,反正這段時間他愣是沒在早晨見到徐憶澤。

大學是放假了,他還得起床上班。

辛成拖着疲憊的身軀到了集團的大樓,剛進電梯,電梯門就被人伸手一擋,一個窈窕颀長的女人便也踏着高跟鞋走了進來。辛成心道不好,假裝低頭玩手機,手機屏幕卻被人用手遮住,沒辦法,他只能擡頭,對着李倩霖露出一個不太愉快的笑容。

“從美國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李倩霖道,語氣淡淡。

“我跟董事長報到了就行啊,”辛成微微側身,避過她遮在手機上的手,“在美國的時候我也想通了,我才不要天天被你吆喝着呢,你等着,我會證明我自己的!”

在美國的這段日子,他見識了一個被衆人捧在高位的“成功人士”究竟是什麽待遇。他雖然以前就和徐憶澤交好,但的确沒有那麽長時間地與徐憶澤待在一起。而在美國時,他發現徐憶澤雖然身負莫須有的嫌疑,但所有人對待他還是十分尊敬和客氣。飽經被人低看一等的辛成,心頭倒也起了那麽些渴望,被人高看一等的渴望。

至于怎麽樣才能被人看得起……

以前,辛成覺得徐憶澤也是運氣好,幸運地有了重大科學發現,幸運地提出了關鍵的學術猜想,幸運地發表了重磅論文……然而這段日子與他成日待在一起,才知曉徐憶澤自個兒是有多麽勤奮。

那天在實驗室檢查殘存的一些材料時,徐憶澤光憑偶然看到一片殘渣,就忽然想通了什麽。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一邊自證清白,一邊還不忘繼續實驗,在離開美國時,竟然還發了一篇有着巨大價值的論文出來。在離開那天,甚至還有科研機構直接追他們追到機場,希望徐憶澤暫時留在美國,只是徐憶澤一心回國,便婉拒了那邊的高薪留人要求。

那時候,辛成站在徐憶澤一旁,看着大家都圍着他,心中既替徐憶澤歡喜,也難免在相形之下對自己多了點埋怨。

李倩霖聽完辛成這一番有些激奮的話語,也沒說啥,聳聳肩,見電梯已到,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辛成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到了鄭安東的辦公室。

此時鄭安東剛與秘書交代完工作上的事宜,見到辛成,略有些無奈地說:“怎麽了?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畢竟是朋友介紹來的學習管理經驗的,再草包,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辛成被鄭安東的話噎了噎。

敢情在鄭安東眼裏,他就是一個只知道伸手要東西的人啊?

但想了想……沒錯,的确是。

辛成有些局促地坐下:“董事長,我……我想好好接觸一下相關的業務,學習一下,畢竟……年紀……我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在這裏麻煩您……所以……”

鄭安東狐疑地看着他。

辛成連忙表忠誠表決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混了。

話說到這裏,鄭安東還是願意給小輩一個機會,招呼手下的人給了辛成一沓大資料。辛成一見那東西,仿佛不是遞到他手上,而是砸他頭上的,下意識就想逃避,但見到鄭安東一絲不信任的目光掠過,他連忙凝住心神,點點頭,帶着資料出了鄭安東的辦公室,卻又是迎頭撞上了李倩霖。

李倩霖瞧着辛成手裏的東西,笑了笑:“怎麽?要開始證明自己了?”

辛成懶理這人的挑釁,繞過她身邊,“你等着瞧。”

剛走出幾步,就聽李倩霖在身後問:“你喝奶茶嗎?”

辛成立馬回頭。

哪裏想到李倩霖正在打着電話,臉上全是笑,眉角故意地朝他擡了一下。

媽的,她就是明明白白地在挑釁!

而此時電話那頭。

鐘琋:“你怎麽突然想喝奶茶了?”

李倩霖:“沒事,就随便說說,你不想喝就算了。”

鐘琋:……

李倩霖換了個話題:“快春節了,回老家不?”

去年的寒假,鐘琋是去了野外調研,沒有回老家,反而是鐘父鐘母想念自家女兒,到北市來住了一陣子,還恰好在大年三十那天遇上徐憶澤。也很長時間沒回去了,鐘琋倒也想念老家的一些親人朋友和老同事,還有一中門口那家面館。

鐘琋還沒回答,李倩霖便撒起嬌來:“小琋琋,我們回去吧好不好,你也正好帶着徐憶澤一起回去見家長啊,求求你了嘛,好不好呀,好不好嘛……”

說起來,周圍的人還不知道徐憶澤不僅見過鐘琋的父母,甚至還一起過了除夕。

再準确一點,在高中時,徐憶澤便已見過了。

……

最終,鐘琋還是答應了同李倩霖一同回去過年。

只是在臨走前幾天,一件事突然打破了春節前的喜慶氣氛。

路念皖打電話來告訴鐘琋時,她已經在去往醫院的路上了。倒不是她發生了什麽事,而是劉暢在醫院裏被人打了。

徐憶澤還在實驗室閉關,鐘琋也沒打攪他,便獨自一人去醫院與路念皖彙合。

劉暢靠坐在走廊邊的公共椅子上,額頭上還裹着紗布,已經幾乎被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白大褂也染上了斑駁的血跡。他很是痛苦地扶着頭,渾身無力,路念皖連忙扶着他。

醫院的負責人與保安正在與肇事者激烈地争吵着。

圍觀的人很多,鐘琋幾乎是費盡了力量才擠到劉暢那邊的。

“怎麽回事啊劉醫生?”鐘琋一見他這模樣,吓了一大跳,“誰幹的,醫院有沒有報警啊!”

劉暢想要回答,無奈是講不出話來,只得由路念皖代勞。

事情其實也簡單,今日劉暢正常坐診和手術,正巧這時急救送來了一個孕婦,羊水已經破了,便是正常地到醫院來待産。劉暢便也例行公事地去檢查。哪裏料到這個孕婦的老公一見他,便立馬暴怒起來,堅決不允許一個男醫生去碰他的老婆。劉暢好聲好氣地解釋,說明在醫生眼裏只有病人,并沒有男女之分。可那男人依舊是不依不饒,各種髒言穢語也就出來了,可現在醫生們都忙着,無法換人,加之産婦疼得大喊大叫,那男人急火攻心,大叫着“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找你們拼命”,舉起一把椅子便朝劉暢的頭上砸來。

鐘琋聽得是心驚肉跳。

那邊還吵着厲害,鐘琋忿忿地朝着人群中央的肇事者瞪去。

這時,有護士沖了過來,對着人群叫道:“生了生了!”

是那産婦已經順利産子了。

喧鬧的人群安靜了一瞬。

而鐘琋卻看到一個她根本不想見到、甚至是非常讨厭的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正是鄭慶楠!

鄭慶楠還沒看到鐘琋,只幾步沖到那護士面前,粗聲粗氣地問:“男的女的?”

小護士顯然是被他吓了一跳,有些瑟縮,小心說:“女……女孩……”

“女的?”

“對,對啊……”

鄭慶楠“呸”了一口,完全沒有要去看望産婦或者新生兒的打算,只罵道:“女的,女的生了有什麽用!媽的!晦氣!”說着,就指向了劉暢那邊,“今天老子不順,就是因為這個男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站在劉暢旁邊的鐘琋。

顯然,他的表情還沒收斂好,鐘琋甚至覺得他的眼神裏洩露着殺人的兇光。

鐘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張開雙臂,将劉暢和路念皖護在了身後。

幾個保安連忙上前擋着鄭慶楠。

鄭慶楠完全沒有止步的意思,還是一步一步地朝着鐘琋走去。幾個保安不敢輕易動手,只得随着他的腳步,慢慢後退。

周圍一下子安靜。衆人都以為鄭慶楠還想對劉暢下手。

只有鐘琋看到了。鄭慶楠看她的眼神,就像兇獸,盯着獵物的眼光。

不是想打她,而是想把她連骨帶肉地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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