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因着很多人都要在趕在春節假期結束前回到各自工作生活的城市, 同學會就定在了大年初四。
鐘琋對這種聚會是不感興趣的,奈何她曾在一中工作過,而聚會又在一中舉行, 就被點名出來負責一些後勤事務, 連借口都不好找。這一來,原本也不想參加的徐憶澤也點頭同意了。
同學群裏頓時又熱鬧起來了。
【徐憶澤要參加嗎?我沒有看錯吧?】
【既然如此,那我改改機票吧。】
【上次怼徐憶澤的到底是誰?這人會不會也參加啊?】
【怕是沒臉來見了吧,上次就被一句話吓得退群了。】
同學群裏的消息還在一個勁兒地閃着消息, 鐘琋關掉了手機,又瞧了一眼坐在一旁慢慢啜飲着咖啡的徐憶澤,用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喝不慣就別喝了, 我給你叫杯水。”
“沒事, ”徐憶澤放下杯子,笑笑,“多喝喝其實也還不錯。”
說話間,有人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走了進來。
來人不是別人,而是X大物理學院的院長羅昌。
羅昌與徐憶澤握了手後,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 目光落在鐘琋身上, 臉上露出了一點深思的神色,随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就說怎麽那麽眼熟,原來是院花啊!”
徐憶澤笑笑點頭。
“什麽啊?”這回輪到鐘琋一頭霧水了。她和羅昌此前從未見過, 但這位臨近退休的老人家仿佛對她很是熟悉一般。再說了, 什麽院花, 院花是什麽意思?
她不解地看了一眼徐憶澤。
“你不知道嗎?徐教授沒跟你說過嗎?也不知道他怎麽追上你的, ”羅昌很是爽朗地笑着,“徐教授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這家咖啡館了。也難怪他會約我來這裏,故地重游,十分感慨吧。”他瞅着徐憶澤,“還要我這個見證人也在這裏,用心良苦了。”
鐘琋雖有不解,但大致明白了一點什麽。這家咖啡館是她第二次來,而第一次來,則是好幾年前她陪路念皖來與鄭慶楠相親。那天路念皖來晚了,她與鄭慶楠單獨相處了一會兒,期間還發生了一些不愉快。那時候,難道徐憶澤和羅昌也在這咖啡館,發生的一切,還被兩人都在眼裏了?
徐憶澤未有言語,而羅昌則又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起了他們學院的老師想給徐憶澤介紹女朋友的事情,聽到這裏,徐憶澤就連忙打斷道:“羅院長,我女朋友還在這裏呢……”
“抱歉抱歉,”羅昌笑着擺手,“老人家口無遮攔的,徐教授單身多年,一朝有喜,還真是沒适應過來。不過,你到底怎麽追上的啊?不是說……”羅昌意味深長地看了鐘琋一眼,“她不接你電話嗎?”
鐘琋內心不得不感嘆,這位老人家還真是好奇心重啊,尤其愛八卦。不過這老頑童的性子,大約很受學生歡迎吧。
“之前有誤會,後來解開了,”徐憶澤說,“況且,我們是從高中時就……”
羅昌萬般震驚:“高中時就在一起了?!”
“算是吧,”鐘琋接過話,“那時候我還天天給他情書呢。”
“不是吧!”羅昌更震驚了,看向徐憶澤,“徐教授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麽可以讓姑娘給你寫情書呢,應該是你主動寫給人家嘛……”
“我寫了很多,只是她沒看罷了。”徐憶澤說,聲音低了一些。
這話倒讓鐘琋摸不着頭腦了。徐憶澤的确給她寫過很多卡片,是讓唐亮隔日送來的,但那根本算不上情書。唯一能算得上的,是前幾日在一中教室裏給的那封,可她拆開看過了,和他所說的“她沒看罷了”也不符。
徐憶澤與羅昌談論着一些學術上的事,鐘琋插不上話,便拿出平板來看文獻。
她看了一會兒,倒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此前徐憶澤被誣告數據造假時,夏妍教授給了她一本筆記本,是徐憶澤寫博士論文時用的,上面的一些原始記錄成為了徐憶澤清白的關鍵證據。按理說,如此重要的東西,徐憶澤回國之後,應當會及早拿回去,不說別的,裏面記錄的很多內容也許對他現在的學術研究都還有重要價值。可這本筆記本,現在都還放在鐘琋在北市的那屋子裏,徐憶澤看起來絲毫沒有拿走的打算。
……
轉眼已到了大年初四。
鐘琋一大早便去了一中,與其他老同學一起布置會場。
令她沒想到的是嚴怡也來了,樂呵呵地與鐘琋攀談起來。
嚴怡去年年中便退休了,地理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交給了鐘琋熟悉的另一位地理老師,她便愉快地享受起了自由的生活。但這人是閑不住的,游山玩水了半年,覺得沒啥趣味了,正好一中的校友會要找人,她便返聘回來,正好就接了鐘琋他們這一屆的聚會活動。
“你不知道啊,你去讀博之後,一中好幾個老師都辭職了,”嚴怡一邊給氣球打氣,一邊說,“語文教研組的路念皖,她你熟悉,去A大讀博了,數學那邊也跑了兩個,還有物理的,可把老魏給噎了好一陣子。”
老魏自然是指的校長魏明博了。
“老魏之前在教職工大會上還說,所有出去提升學歷的老師,一中都歡迎大家回來,”嚴怡說,“你呢,你怎麽打算的,還要回一中來嗎?”
鐘琋還有半年就博士畢業了,按理說現在也應當考慮就業的問題。此前向周也與她談過這個問題,她要留在A大,按理說也有機會的,但恐怕很難進入教學科研一線,得如奎潔一樣主要負責做行政事務。鐘琋其實也不反感做行政工作,可在一中當了那麽多年的老師,她自知很熱愛站在講臺上的感覺,更願意選擇與學生在一起。
當然,回一中也是不錯的。只是徐憶澤的工作在北市,她也想留在那裏。
不知不覺間,鐘琋才發現,自己的人生規劃裏,早已将徐憶澤放了進去。
……
臨近活動時間,會場裏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在會場裏找尋着過去的朋友與同學,交換聯系方式,講述着如今的狀況,有歡笑聲,也有人忍不住紅了眼。
鐘琋也是一樣。待差不多聊完之後,才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除了當年的老同學,教過這一屆學生的老教師們也紛紛受邀參與,魏明博當年是他們的物理老師,也兼任了班主任,如今還是一中的校長,自然也得了邀請。
魏明博一到場,整個會場裏的氣氛瞬時高漲。
衆人搶着吵着要和魏明博合影。
魏明博被衆星拱月了好一會兒,額頭上都冒了一層汗,連忙找了個借口,表示要出去一會兒再回來,便有些落荒似的逃了。
“你們的熱情把魏老師吓到了。”一個老師打趣道。
大家起哄了一會兒,倒也沒有太在意。
鐘琋吃着桌上的水果零食。布置會場這工作,看起來簡單,實則也是累人不已,單是打氣球就花了她好幾個小時,現在餓得饑腸辘辘了。
“吃吧吃吧,多吃點,”李倩霖說着。她是今天早上才從北市來了,下了飛機就趕到了一中,還穿着方便外出的暗色大襖子,和她平時精致的打扮大相徑庭,“聽說有人還準備了唱歌跳舞和各種游戲呢,你說說,我們這一屆的都算是人到中年了,還玩得那麽幼稚,也不知是誰出的馊主意。”
鐘琋無奈笑笑。也不知道發起人是怎麽想的,或許是想讓大家回憶青春吧。
“安靜安靜,同學們安靜一下。”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鐘琋愣了一下,只覺得這聲音耳熟,便擡起頭,卻見胡丹晴拿着話筒,走到了舞臺中心。
她穿着一襲黑紅禮服長裙,卷起了長發,妝容也是精心設計過的,眼角點綴着亮片,唇上殷紅鮮豔。
也對,當年胡丹晴作為學霸,不僅成績好,在舞臺上更是風姿迷人,過去一中每年的藝術節上,她都是當仁不讓的主持人,十分受老師和同學歡迎。今兒這一場小小的同學會,她算是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一出場,自然引起了一陣歡呼。
鐘琋埋低了頭,給徐憶澤發信息。
【鐘琋:你來了嗎?】
許久不見回複。
倒是李倩霖詫異了:“你幹嘛啊?你和她認識嗎?要躲也應該是我躲啊。”
李倩霖此前和胡丹晴算是朋友,後來分道揚镳,也多年不聯系了。這種場合下相見,的确是有點尴尬的。
不過李倩霖畢竟是學心理學的,心理調适能力一流。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果然,在胡丹晴控場主持時,目光突然就落在了李倩霖身上,一下子連笑容都僵住了,好一剎之後才算恢複了從容的神态,只是那神态中依稀有掩飾不住的不自在。
“我說,”鐘琋用手擋着臉,問李倩霖,“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性格不合只是你的托詞吧?這還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的。”
“沒什麽,”李倩霖剝開一顆水果糖,“其實就是她搶了我當時的暧昧對象……”
“哈?”鐘琋怔住。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
“于是我就給她戴了頂綠帽子。”
鐘琋震驚:“你又把這個暧昧對象搶回來了?”
“不是,我搶了她男朋友,”李倩霖笑得促狹,“她那時候還有個正牌男友。我搶過來之後,就又把這男生甩了。”
這四角戀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李倩霖還在說着:“這男生不是A大的,我也不知道後來他怎樣了,只聽說他們仨又鬧了一陣子,但胡丹晴沒跟他們任何人繼續下去。”
“那……”鐘琋蹙眉,“你到底喜歡誰啊?那個暧昧對象,還是胡丹晴的那個男朋友?”
李倩霖倒是難得的沉默了好一陣子。
“說實話,都不算很喜歡吧,要是喜歡的話,怎麽可能讓事情發展成這樣,我大概是注定孤寡一生的吧,”她嘆了口氣,“包括中學時候對徐憶澤也一樣,其實那時候說有多喜歡也真的算不上,要放棄就可以立馬放棄,不像你對他……”
話音未落,只聽胡丹晴的聲音通過話筒放大了:“各位,剛剛魏校長跟我說徐憶澤今天也來了,那我們就歡迎這位著名科學家、我們的同屆校友給我們說幾句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