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胡丹晴的臉色變了一瞬, 但很快自然地替自己解圍。
“所以大家都不要亂說我和徐教授的關系了,”她說,“徐教授是有女朋友的。”
“裝什麽大尾巴狼, 剛才不是她自己扯到徐憶澤的嗎?”李倩霖嗤了一聲。
鐘琋笑着, 吃了一瓣橘子,望着徐憶澤。
徐憶澤輕輕說道:“未婚,但有女朋友。”
“是你在H大的同事?”有人問。
“不是,”徐憶澤笑, “是高中的同學,我們這一屆的同學,我和她……”他突然揚起下巴, 仿佛有些興高采烈, “高中時就時常在一起,在座的各位可能都認識她。”
話音未落,議論聲就響起了。
胡丹晴極力維持的微笑就快要繃不住了,挑刺似的以一種有些古怪的語氣問:“據我所知, 高中時你也不和同學接觸啊,和你接觸最多的難道不是那個誰,叫鐘琋的對吧, 幫你送信的。你女朋友, 不介意嗎?”
在場認識鐘琋的人,都不住悄悄地把目光投向了鐘琋。
只是胡丹晴還是死死地咬緊嘴唇,看着徐憶澤,并不知道她口中這個人, 其實今天也在現場。
“不介意, ”徐憶澤微微轉身, 朝着胡丹晴, 唇角翹起,“我和鐘琋的關系不錯,她也是知道的。”
鐘琋扶額。
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人忍不住推推她:“鐘琋,徐憶澤說的是誰啊,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誰嗎?他女朋友真的不介意你和徐憶澤高中時就那麽熟悉?”
“我不知道……”鐘琋憋笑,忍得肩膀直抽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麽說。”
胡丹晴似乎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徐憶澤卻已經放下了話筒,道:“四個問題都已經問完了。”
“什麽啊,後面這兩個也算?”有人不滿地叫。
徐憶澤點點頭。
“等等等等,徐教授,我就問最後一個問題,”李倩霖突然站起來,沒有話筒,但聲音卻是擲地有聲,“你該不會介意吧?”
她的聲音一出,立馬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更重要的是,大家這一下便都看到了一直默默坐在角落裏的鐘琋。
胡丹晴則是徹徹底底地呆住了。她只記得鐘琋那時候被稱為徐憶澤的專屬小郵差,專門幫徐憶澤遞情書。但她本就看不上成績一般般的同學,更是從未正眼看過鐘琋。而現在李倩霖的出聲,就是明明白白地讓她看到了鐘琋。
鐘琋,原來就是那天在飛機上遇到的。難怪有點眼熟。她就是徐憶澤的女朋友。
那自己剛才的一番話和舉動……胡丹晴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拙劣的跳梁小醜。
而徐憶澤這時卻笑了起來。比起方才有些佯裝的笑容,此時的笑真切了許多,從嘴角一直延伸到眼睛,直達眼底。
鐘琋不知李倩霖想搞什麽,拽了拽她的衣角。
但李倩霖不為所動,一臉真誠地開口:“徐教授,剛才你說以後有了孩子才能回答育兒的問題,但我很懷疑你的能力,因為你女朋友告訴我,你們其實還沒有過……”
鐘琋腦子一嗡,費盡全力把李倩霖拉下坐好,去捂她的嘴。
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李倩霖你這瘋子!你還真說啊,還當着大庭廣衆說?!
徐憶澤臉上的笑容立馬凝固了。随即而來的便是整張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現場靜默了下來。
就連一直事不關己,坐在徐憶澤旁邊玩手機的魏明博都感到了陡然變味的氣氛,擡起頭來,左右看看,對胡丹晴道:“小胡,愣着幹什麽,繼續下面的節目啊。”
胡丹晴早已經魂不守舍了。但她畢竟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何很快将狀态調整回來,依舊是有條不紊地主持着接下來的節目。
只是整個會場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徐憶澤和李倩霖的話,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并沒有解釋清楚,衆人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不停來回,想要将事情探究透徹。
李倩霖趴在桌子上,将臉捂在雙臂之間,無聲笑着,笑得直抽氣。
鐘琋恨不得把這人給踢出去。
而坐在鐘琋旁邊的那人問道:“鐘琋,你肯定什麽都知道的吧?”
“知道。”
“所以到底是誰呢?”這人環顧四周。
鐘琋深吸一口氣:“難道不會是我嗎?”
“是嗎?”這人一臉不信,上下打量了鐘琋一番,“但徐憶澤不是說你和他女朋友認識嗎?”
總之便是不相信了。
舞臺上一派歡樂場面。
徐憶澤側頭與魏明博說了句什麽,便出了這會堂。
不多一會兒,鐘琋收到了徐憶澤的信息。
【徐憶澤:來北樓,老地方。】
所謂老地方,自然是當年他倆每個早晨一起看書晨讀的地方。
此時已近下午,天色已經暗沉下來。除了會堂,整個校園依舊是十分安靜,尤其是這平日裏都鮮有人來的北樓,更是有些靜得出奇。
徐憶澤背靠着欄杆,雙手往後搭在上面,不像學生時或日常那麽嚴肅端正,不過倒是多了幾分難得的玩世不恭的少年樣。
鐘琋走近他,他才緩緩地站直了身子,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怎麽了?”鐘琋不解,走到他身邊。
誰想話音未落,徐憶澤轉身将她整個人頂在了欄杆旁的牆上。
鐘琋吓了一跳,差點叫出聲,卻被他以吻堵住了雙唇,只感覺到他的氣息有些侵略性的向她撕咬,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慌張。她想要推開他,但一用力,他卻更令她無法動彈。她不可逃避,只能接受,沉淪于彼此糾纏的甜膩之中。
少年時,他背靠在欄杆上,捧着書,低頭小聲讀着英文,日光把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圈金光,他長出羽翼,他能展翅飛翔。她以為,她便是她的人間理想,不可觸及的遙遠。
而現在,他那麽真切,那麽灼熱,那麽難以割舍。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憶澤的手機鈴響了,終于也松開了鐘琋。
天光都好像暗了不少。
徐憶澤靠着鐘琋,還将她整個人圈在懷裏,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電話:“好,我馬上來。”
“怎麽了?”鐘琋微微粗喘着氣,問。
“去食堂吃飯,”徐憶澤說着,又看着面前臉頰通紅眼角幾乎都要浸出水的人兒,笑了笑,“剛才李倩霖說的那些話……你告訴她的?”
“沒有沒有我沒有,”鐘琋急忙否認,拼命搖頭,“她自己亂猜的。”
“所以還猜對了,”徐憶澤的語氣倒也沒有任何起伏,牽起鐘琋,“走吧,估計他們現在都還在亂猜,至少要說明清楚小郵差鐘琋和我女朋友之間的關系。”
……
同學會在學校舉行,自然會後的聚餐也就在學校食堂進行,也讓大家可以再回憶一下曾經在食堂裏吵吵嚷嚷的。
衆人端着餐盤,打着菜,氣氛熱鬧,仿佛真的回到了曾經的學生時代。
李倩霖跟自己班的同學在一起打着菜。
忽而一陣喧嘩,她朝那動靜望去,只見徐憶澤牽着鐘琋,在許多同學驚詫的目光中,走了進來。
胡丹晴正在打菜,呆在了原地。
李倩霖不嫌事大地幾步跑到胡丹晴一旁,笑嘻嘻地說:“該是你的就會是你的,但不該你的永遠都不是你的,從過去到現在都是這樣。”
“你!”胡丹晴怒視着李倩霖。
李倩霖哼笑一聲,以旁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對胡丹晴說道:“難道你還想挖牆角啊?省省吧,做個好人不好嗎?不要以為你從小衆星拱月地長大,這全世界就都該圍着你轉,你也一把年紀了,也該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了。”
說罷,她也不看胡丹晴的神色,得意地哼着曲兒走開了。
而另一邊,徐憶澤幫鐘琋拿了餐盤,兩人一道走到打菜窗口,随意要了幾個菜。而後才找了個無人的桌子,面對面坐下來。
徐憶澤在高中時其實很少吃食堂。食堂的飯菜雖然不貴,但對他而言也是一大筆開支。只是如今再嘗到這個味道,也不覺得陌生。眼前這個低着頭吃飯的姑娘,在他人生最低谷時,會随時以各種借口給他帶飯,保護着他年少時的一些小小的驕傲和自尊心。
他不住笑了笑,“多吃點。”
“不要,我待會兒還想去校門口吃牛肉面呢,”鐘琋一邊吃着,一邊小聲說,“我今天來的時候發現面館開門了,我們晚一點去啊。”
“好。”
當然,這一頓飯是吃得很不安寧的。不停地有人來與兩人攀談,好奇地詢問着兩人是不是在高中時就在一起了,何時打算結婚。當然也有人問起徐憶澤此前遭遇的學術造假的風波,關心他如今的一些研究。
實際上,大家對徐憶澤本人的好奇更重一些,畢竟他的名字是一中校史上的金字招牌,雖和他同學一場,但衆人對他知之甚少。
今天的徐憶澤,難得地放下了他過往一切冷漠的面具,的确像是一個與大家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溫和地回答,真誠地相處,毫無半分架子,讓衆人對他的印象也忽而變了許多。
與李倩霖同桌吃飯的幾個人,也叽叽哇哇地追問着李倩霖所了解的內幕。
李倩霖半真半假地編着故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是辛成的聲音:“李倩霖你什麽時候回北市啊?你不是以為我不行嗎?我告訴你,我寫的一個提案通過了,鄭安東親自批的!以後你休想再嘲笑我!你等着看大爺我風生水起稱霸北市吧!”
這個春節,辛成沒有回來,一個人待在北市繼續加班。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通過一個提案嘛,值得專門打電話來說嗎?”李倩霖不悅地罵道,“通過提案算什麽,後續的事情能辦妥嗎?項目能順利落實嗎?項目能一點問題都沒有嗎?都做成了再說吧你!再見!”
說吧,挂斷了電話。
同桌的人小心問道:“誰啊?你老公?”
“什麽老公,本姑娘還未婚呢,”李倩霖哼着,“而且這種豬一樣笨的男人,怎麽可能入我的眼,做夢去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