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晚飯之後, 一些人便散了,剩下的人或是繼續吹牛聊天,或是結伴找地方進行下半場, 有人戀戀不舍, 有人不歡而散。同學聚會就像是多年之後打開的一個潘多拉盒子,把現實和過去都重新洗牌了一次。

李倩霖和鐘琋不是一個班的,便跟着其他同學去KTV唱歌喝酒了。

在一中校門前分開時,她拉着鐘琋, 小聲說:“小琋琋,明天跟我彙報戰況,只許成功, 不許失敗。”

“無聊。”鐘琋捏了一下她的臉。

鐘琋他們班在校門外合影之後便散了。

此時天色尚早, 雖然遠遠看到面館開着門,但也不太餓,鐘琋便和徐憶澤一起回了她附近的那房子。

房子沒有任何改變。阿姨随時會來打掃,家裏一塵不染。

鐘琋從冰箱裏翻出一瓶礦泉水, 遞給徐憶澤。

徐憶澤坐在沙發上,左右環顧着房子的陳設,很熟悉的感覺, 讓那時候的他初次感到有人關心他。

他記得, 也是那一次,他才發現世界上還有更多值得追求的東西。

“你過來。”鐘琋拉着徐憶澤,走進書房。

書房裏的布局也還是原來的格局。是他們曾經在這裏一起度過的某個暑假的樣子。只是東西多了不少,是鐘琋後來在一中工作時的一些書籍和材料。

鐘琋打開一個櫃子, 從櫃子從底層搬出一個紙箱子。箱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邊緣都有些磨損。

“高考前你有段時間沒有來, 我幫你收了好多情書, 放在教室也不方便,就都搬到家裏來了,”鐘琋将紙箱子擡到桌子上,放下時還激起了許多塵灰,“你要不要看一下?”

“你知道我從來不看信的,”徐憶澤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閑書翻了翻,“當然如果你寫一封給我,我倒是可以看看。”

鐘琋彎下腰,笑着朝向他,“我聽到你跟羅老師說,你寫過很多,但我沒看,是放在什麽地方了嗎?”

“是,等你想起來了,你就會看到了,”徐憶澤拉着鐘琋,坐到他腿上,呼吸很近,氣息忽而暧昧起來。他的臉貼在她的脖頸處,輕輕摩挲着,讓她渾身都不住戰栗起來,想要站起身來,但又聽到徐憶澤道,“剛才李倩霖不是跟你說,讓你只準成功不許失敗嗎?”

“你聽到她說的話了?”鐘琋腦子一懵。

“沒聽到,”徐憶澤笑,“只不過她後來給我發了信息,也提醒了我一下。”

“這……”鐘琋心裏把李倩霖罵了幾遍,但渾身已經燥熱得快讓人窒息,“我們……我們去吃面好不好,我有點餓了……”

這理由說得連自己都不信了。從學校食堂出來還不到兩個小時,怎麽可能肚子餓。

徐憶澤輕笑一聲,松開了鐘琋。

而鐘琋還未站起身來,又被他環住,嘴唇若有似無地貼在她的額頭上。

心跳太快了。鐘琋緊緊閉着眼,不敢看眼前人。

吻從額頭漸漸滑下,最後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一下。

“好了,吃面去吧,”徐憶澤說,“你爸媽明早回來,我打算明天下午就回北市。”

“那麽快就回去嗎?”鐘琋驚異,方才的慌亂心跳平複了一些,“寒假還很長。”

“實驗室那邊還有工作要做,你可以多在家待一陣子。”

徐憶澤将鐘琋扶起站好,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牽起她的手,觸碰到了她無名指上的那個指環,“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鐘琋剛剛平複的心跳瞬間又立馬快得不正常。

很多年前,就在這個書房,是年少時偷偷的悸動。而許多年後,也是在這同個地方,年少的悸動猶如破土而出的種子,慢慢長大,枝繁葉茂。

……

面館老板一見到鐘琋,立馬丢下手機,興高采烈地招呼起來:“鐘老師,你都好久沒來了!”

他的目光迅速又轉移到鐘琋身旁的那個人身上,似是覺得來人熟悉,迅速在腦子裏搜索了一通,一拍大腿,“嘿,我還記得你,你來過好幾次呢。怎麽……”他發現兩人的手是牽在一起的,笑了起來,“是我眼拙了。哈哈,兩位要吃點啥?”

“兩碗面。”

老板樂呵樂呵地去煮面了。

牛肉面的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甚至與高中時的記憶都分毫不差。

鐘琋雖然不餓,但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她原本是打算過完元宵節再回北市的,但既然徐憶澤明天就要走,她總歸是想與他一道的。

吃着面時,李倩霖發來了一條信息。

【李倩霖:太誇張了!我們在這裏K歌,有個女的抱着孩子來找KTV的老板,說是老板搞大了她的肚子生了孩子還不負責!現在她要求見老板,否則就要在這裏自殺。但老板一直躲着不見。現場都有人報警了。】

随即,一條視頻也發了過來。

鐘琋打開視頻,立馬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現場極度混亂,女人的喊聲,孩子的哭聲,圍觀人群的讨論聲,還有KTV工作人員的勸阻聲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都生疼了。

只是這個抱孩子的女人……

鐘琋覺得有些眼熟。

而再仔細看那KTV的裝修。

沒錯,正是鄭慶楠經營的那家。鐘琋剛從一中辭職時,和地理教研室的同事在這家KTV唱歌,鄭慶楠還送了一束花給她。

所以這個女人,不就是此前在北市,在劉暢所在的醫院裏生産的那個嗎?

見鐘琋表情凝重,徐憶澤接過她的手機,也看了看這視頻,瞬間神情也變了。

“是那人嗎?”徐憶澤問。

鐘琋點點頭,“我們去看看吧?”

……

鐘琋并不是個愛心泛濫的人,但她知道,即是她不提議,徐憶澤大概也會去的。只因為在北市,那女人被鄭慶楠獨自留在了醫院,身上沒有一分錢,無法承擔住院的費用。後來,劉暢通過路念皖告訴她,徐憶澤送了一大筆錢給這個女人。

鐘琋不知道徐憶澤為何要這樣做,但既然做了,也必然是有他的理由。

兩人很快到了KTV。

警察已經到了。

那女人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衣冠不整,她原本算是清秀好看的面容都已經扭曲了。那小小的嬰孩被包裹在被褥裏,躺在她的身邊,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怎麽的,總之是一動不動的。

有好心人想上前去看看孩子的狀況,被女人嘶吼着,不敢再上前。

而警察亦是束手無策,正在跟KTV的員工說要求鄭慶楠出來處理問題。

員工無奈,說鄭慶楠并不在這裏,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聯系上。

“他肯定在這裏的!你們叫他出來!”女人大吼,抹了一把眼淚,“如果他再不出來,我就死給他看!我帶着孩子一起死給他看!”

女人說着,抱上孩子,鬧着要跳樓,被警察緊緊抓住。

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喂,琋琋,這裏,”李倩霖見到鐘琋和徐憶澤,連忙招手,“我在這裏!”

鐘琋和徐憶澤擠過人群,到李倩霖身邊。

“真慘啊,就這樣要死要活的,我懷疑那孩子大概不太好了,活沒活着都不知道,”李倩霖朝女人懷裏的孩子擡了一下下巴,“但是,誰要是靠近,她就要帶那孩子去死,真慘,你自己偏激就偏激吧,非要帶上孩子,孩子那麽無辜。”

鐘琋聽着李倩霖說話,感到徐憶澤握着她的手,似乎捏緊了一些。

“我知道他在的!你把他叫出來!”

又是一陣歇斯底裏的咆哮。

“你們再拉我,我就死!我立刻就去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不要我,他不要孩子,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鄭慶楠你這個混蛋!你騙我跟你上床!你說生了孩子就跟我結婚!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圍觀人群一陣唏噓。

“那個男人不出來的話,只怕會一直鬧下去,”李倩霖說,“這女的怎麽樣嘛不管了,我主要是當心那孩子……”

鐘琋捏緊手機。

此前她陪着路念皖去和鄭慶楠相親的時候,因為路念皖要遲到,所以提前發了鄭慶楠的手機號給鐘琋。雖然她沒有存下這號碼,但和路念皖的聊天記錄裏面,應當是可以找到他的聯系方式的。

“我聯系一下鄭慶楠吧。”鐘琋看着徐憶澤,說道。

就算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也可以通過鄭安東找他。

倒是李倩霖驚愕了:“啊?鄭慶楠?這是鄭慶楠惹的?”

李倩霖和鄭安東的集團有心理咨詢的合作,自然是認識,也知道鄭慶楠是個什麽人,對此也沒有太過驚訝。

“嗯。”鐘琋低頭,在和路念皖的聊天記錄裏面找號碼。

“不用了,你找他,他可能對你……”徐憶澤擋了一下她的手機。

鐘琋愣了愣。的确如此,鄭慶楠對她一直都有想法,這一通電話打過去,只怕以後更是撩撥起他的興致,會繼續騷擾不斷了。

“那我給他小叔叔打電話,我有他小叔叔的電話,他小叔叔肯定能搞定他的!”鐘琋想起了鄭安東,此前她也讓鄭安東出面,叫鄭慶楠不要再騷擾她,的确也起到了效果。

鄭慶楠的一切都是鄭安東給的,大概也有只有他才能管住自己這個侄兒了。

她正要撥電話,卻聽徐憶澤說:“我來打吧。”

“你……”

“我有鄭安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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