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鐘父和鐘母的短途旅行結束, 風塵仆仆地拖着行李回到家,卻見到徐憶澤和鐘琋的行李放在了玄關處。
“怎麽?要回去了?”鐘母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我實驗室裏還有一些工作要做, 耽擱了好一陣子, 不得不回去了,”徐憶澤接過鐘父鐘母的行李,“琋琋她……”他瞧了一下鐘琋,“她要回去改論文, 三月初就得送審了。”
“嗯。”鐘琋應着。有些心虛。
她的論文早已經改完了,向周那裏也已通過了。改論文不過是借口,她只是想和徐憶澤一起回去罷了。
鐘母瞧着自家女兒不太自然的表情, 立馬就猜到了緣由, 但也就那麽認了,笑着對鐘琋說:“琋琋,你跟我來一下。”
說着,走進玄關旁的一個房間, 臨進門前又瞅了鐘父一眼。
鐘父立馬心領神會,也對徐憶澤道:“小徐,你也跟我去院子一下。”
鐘琋跟着鐘母進了房間, 将門關好。
鐘母長得不算是很美, 只是歲月沉澱之下,整個人由內向外地散發着一種溫柔堅定的氣度。鐘琋喜歡母親身上所具有的這種感覺,即使是說着大道理,也讓人由衷地認可。
“以前爸爸媽媽從來沒有幹涉過你的感情生活, 也不會催着你結婚生子, 只是因為你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 人生是你自己走的, 另一半也是你自己選的,你就要自己去承擔好的或壞的結果,”鐘母握着鐘琋的手,柔聲細語,“小徐這孩子雖然不錯,但你了解他的家庭,他的過往,也知道如他這樣已有大成就的人,身邊是一定會永遠都圍繞着年輕漂亮的女孩的,如今你選了他,你要往好的方向努力,但也要有最壞的打算。”
徐憶澤的身邊的确是永遠都有很多女孩圍繞的,她從高中時就知道,甚至還親自參與了很多女生青春懵懂的暗戀之中。
鐘母笑了笑:“其實要留住一個男人也簡單……”
“嗯?”
“就是讓自己一直成為比現在更好的一個人,這樣就能不怕失去,才會有得到的勇氣和随時走開的底氣。”
鐘琋點頭。她想起徐憶澤剛回國時,她以為他已經結婚了,而那時候她介意的,其實不僅是他結婚的這件事,還在意着什麽樣優秀的姑娘在他身邊,配得上他。她并沒有出衆的天賦,從小到大,也只是憑着自己的努力在一步一步走着,直到如今讀博,也沒有一天是虛度的。自然,關于将來,她也沒想過就此停下腳步,至少要在其他人看來,她也是能與他比肩的那個人。
鐘母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母女倆聊了許久,才從房間出來,看到徐憶澤和鐘父也正好從院子裏進來。
臨近午飯,鐘父便去廚房忙碌,鐘母也去收拾帶回來的行李。
鐘琋拉着徐憶澤到一旁,一聲問:“我爸跟你說什麽了?”
徐憶澤仿佛在認真回憶,“讓我不能欺負你,不能對不起你,否則他會沖到北市打斷我的腿。”
鐘琋一哂:“沒了?”
“你就不擔心我被打斷腿?”徐憶澤笑着反問。
“不用我爸,我可以自己動手,”鐘琋說,“然後呢?還說啥了?”
徐憶澤湊近鐘琋的耳朵,一呼一吸間,把她鬓角的發絲都撩動起來,“他還說,需要戶口本的話,随時跟他說,他可以立馬坐飛機親自送過來。”
……
辛成親自到機場接徐憶澤和鐘琋。
鐘琋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車,不禁感嘆辛成這個富二代真是錢多得沒處花,才過了個春節,就又換了輛新車。
“上車。”徐憶澤說着,打開了副駕的車門。
“我?”鐘琋指着自己。辛成開車,自己坐前面恐怕不太好吧。
“鐘老師你就別想了,”辛成把手裏的車鑰匙甩給了徐憶澤,自己開了後排的門,鑽了進去,“這是老徐的車,我可不好意思坐前面,我怕他打死我。”
鐘琋暈暈乎乎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她之前也想買車的,但經李倩霖提醒,她連駕照都沒有,也就把這個想法給放下了。
下午上飛機,到了北市已經天黑了。
車輛行駛在霓虹灼眼的城市街道中,劃出一道道流光溢彩。
鐘琋還是第一次知道徐憶澤會開車。目光專注地望着前方,只有忽明忽暗的燈光勾勒着他俊朗帥氣的側臉。
鐘琋有些迷失。
“鐘老師,你就別盯着老徐看了,我還在車裏呢,體諒體諒單身狗行不?”辛成的聲音從後排冷不丁地響起,“回家之後躺在床上慢慢看,OK?”
鐘琋這才回過神。
再左右看看窗外的風景,訝異道:“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啊,這是要去哪裏?”
“是回家。”徐憶澤開口。
“嗯?”
“回我們家。”
……
“怎麽樣怎麽樣,這是我精心挑選了很久的房子,”辛成一臉興奮,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面來回跳了好幾圈,“離H大和A大都不算遠,開車二十分鐘,地鐵也方便。更重要的是,貴,賊貴,符合徐教授和鐘老師尊貴的身份。”
鐘琋還是一臉懵,站在玄關處不敢進。
北市的房子自然是比老家的房子貴得多。她知道徐憶澤是住在H大的人才公寓,但沒想到他居然會買了一套。
辛成跑到鐘琋身邊,悄聲說:“老徐在美國的時候收入很高的,現在收入也不錯,你別有心理負擔。”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心理負擔的問題,而是她完全不知道徐憶澤何時就買了套房子,而且是……我們家?
鐘琋站在還沒有封窗的陽臺邊,望着夜色裏靜谧的小區,穿過小區樓房之間的縫隙,就能看見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繁花似錦。
徐憶澤走到她身邊,指着那一片璀璨燈光中的一處,說:“那是你的大學。”
鐘琋愕然。她本科的學校的确離A大和H大不算遠,幾站地鐵而已,曾經她也常常一個人坐着地鐵到A大和H大閑逛,還希望高考錄取名單是她看漏了徐憶澤的名字,希望能夠遇到徐憶澤。雖然那些希望總是落空的,但此時站在此處,望着曾經讀書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好像一些空隙就被慢慢填滿了,如同他出現了在了自己大學的時光裏。
她的眼眶紅了紅,用力吸着鼻子,笑着說:“高中時我那麽努力,也沒能考到最好的學校,就算你沒有出國,我也不能和你同校。”
“你的大學已經很好了,”徐憶澤說,“況且你現在可是A大的博士生。”
“而你是H大和A大的博士生導師,”鐘琋反駁,“我還是差着你好遠的距離,感覺永遠都追不上你。”
其實她明白人與人之間天賦的差異,而這些差異往往不是勤奮就能彌補的。她足夠努力了,奈何這位天才也很努力。
“怎麽會追不上?”徐憶澤揉揉她的頭發,“不費吹灰之力,嗯,是我倒貼上了。”
“不是這個意思,”鐘琋聳聳肩,“你知道我說什麽。”
徐憶澤深吸一口氣,也望向了這座城市的繁華,“是啊,我其實也會想,待我百年之後,我會被以後的人們記得多少,再怎麽努力,歷史書上也不會有自己的名字,或者只是淺淡一筆。可那又怎樣呢,我來過這世間,奮鬥過,努力過,雖然永遠趕不上愛因斯坦、牛頓、法拉第,但我真正為熱愛而活過。”
他額前的頭發被夜風微微掠起,連同他整個人,在這城市的熱鬧與靜默中,像是沾染上了許多少年意氣。
有多少人能為熱愛而活着?
鐘琋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算得上一個。
她拉住徐憶澤的衣襟,迫使他低頭向着自己,然後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你也是我的熱愛。”
……
當然,這房子還沒裝修,自然是住不了的,如今還要等過完春節之後,安排設計方和施工隊來看看。
徐憶澤開車送辛成與鐘琋回了他們那個小區,又獨自回他的公寓。
他睡到清晨天剛蒙蒙亮,就起床去了實驗室。
實驗室裏還有一些工作需要他親自處理。
給鐘琋發了一條信息後,他便投入到工作之中。
等一部分事情做完後,他見到手機上有好幾條信息。
鐘琋是早上回他的,還拍了一張A大圖書館的照片,大約是表示她也要開始學習了。
還有一條信息來自A大的周校長。周校長約他吃晚飯。
他看看時間,已經接近晚飯了,連忙給周校長回了電話。
“上次見面倉促,也沒能跟你吃個飯,”周校長說,“聽說你回北市了,今晚就見面吃個飯?知道你事情多,就在食堂如何?”
“行,在H大的食堂嗎?”
“你不是說A大食堂更好吃嗎?”周校長反問,“既然是我請客,客随主便,就在我的地盤吧。”
徐憶澤再處理了一些瑣事,就去了A大食堂。
周校長已經等着了。與他在一起的,還有好幾個A大物理與天文學院的老師,包括院長蔣老,還有徐憶澤在美國時的學姐夏妍。
“大家都認識的吧?”周校長笑着,“你們都是一個圈子的,這裏只有我是物理學的外行。”
徐憶澤與幾人一一握手問好。
“小女朋友呢?”夏妍喝着果汁,笑問。
另外幾個老師都詫異了:“怎麽?徐教授有女朋友了?”
“是地理學院的小鐘老師吧?”周校長一臉了然,“你一回國就去參加她的博士論文預答辯,我那時候就在懷疑了。現在已經追到了嗎?”
“要是追不到的話,可以調來A大,我們舉全校之力幫你追。”蔣老補充說。
衆人笑起來。
周校長笑過之後,倒也不繞圈子了:“上次美國那邊對你數據造假的事兒,我們這裏也是處理得太過草率,沒等結果出來就停了你特聘教授的待遇與工作,今天吃個簡餐,也就是想跟你說聲抱歉。”
“A大的處理很正常,”徐憶澤微微笑着,“況且現在一切都恢複正常了,周校長不必客氣。”
“是這樣的,徐教授,”蔣老接過話,“我們這裏也想給你一個承諾,等你與H大的合同期滿,你随時可以選擇過來,我們必是萬分歡迎。”
夏妍托着腮,對周校長道:“校長,和你蔣老這明目張膽地挖牆腳,H大知道嗎?”
周校長:“上次和H大的校長吃飯時我就直接說了,他很激動。”
激動得想揍人吧。
“聽說鐘老師當時也考上了H大的博士,但她卻沒去,”周校長繼續說,“總的來說,美人計被我們死死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