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轉眼已到春季學期開學。
鐘琋除了忙工作上的事務外, 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提交博士學位論文外審了。
等待外審結果的這段時間,鐘琋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畢竟論文質量得到了衆多專家的肯定, 再加上後來自己又進一步補充完善, 即使評不上優博論文,但至少是可以順利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的。
而這段時間,路念皖卻是過得十分不順心。
她目前正在準備博士論文開題。
要說只是寫開題報告也便罷了,她爸媽不知道又受了什麽刺激, 開始了新的一輪催婚催嫁,直接把戰場從老家搬到了北市。
因而她平時寫報告,周末又無奈地踏上了相親路。
也不得不佩服她爸媽的關系網, 居然能在北市找到那麽多未婚男人。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路念皖抱住鐘琋, 大聲哀嚎,“我寫開題報告就已經寫得快煩死了,為什麽還要去應付一個個歪瓜裂棗的男人!我周末就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不想坐公交坐地鐵去和人尬聊啊!”
鐘琋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
李倩霖一邊玩着手機一邊随口道:“你就說你有男朋友了啊, 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我試過啊,”路念皖說,“可他們就要我發照片發視頻, 我總不能坑害哪個良家婦男去陪我角色扮演吧?”
說罷, 她站起身來,“走了。”
“今天還要相親啊?”鐘琋問。
“不是,我去看看老爺子,”路念皖說, “劉暢說我好久沒去了, 老爺子可念叨我了, 還給我準備好多好吃的東西。”
路念皖出門後, 李倩霖笑笑,放下手機。
她聽鐘琋說起過劉暢和劉暢的爺爺,也了解他們之間的事情。此時她湊到鐘琋旁邊,賊兮兮地問:“你說,到底是老爺子念叨她呢,還是劉暢念叨她?”
鐘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也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我聽徐憶澤說辛成的項目進行的不錯,前幾天還約你吃飯了?”
“他欠我的,”李倩霖不屑一顧,“要不是我時常激将他,他能覺悟嗎?等哪天他真的能幹成事了,怎麽也得照顧照顧我生意,讓他爸媽的公司跟我簽個合作協議啥的。”
鐘琋:……這樣想,也行吧。
李倩霖得意:“我這是培養未來客戶,戰略眼光懂不懂!”
……
鐘琋的博士論文外審結果終于在四月中旬出來了。
三個匿名專家,給了三個優秀。
這意味着她可以順利參加正式答辯,而且有機會申報優博。未來若是能繼續從事教學科研,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成果與起點。
她激動地在辦公室跳了起來。
奎潔笑:“這回倒是真的要考慮一下找工作了。你真的不考慮就留在這裏陪我了?”
此前地理學院的院領導也找鐘琋談過,表示她這兩年做行政工作也非常不錯,學生們都很喜歡她,她可以留下來,繼續做現在的工作。只是鐘琋規劃了一下自己今後的專業方向,便婉拒了這份邀約。
這時,唐亮走進辦公室。
他已經大四下學期,馬上就要畢業了。
“奎老師,鐘老師,我今天拿到了研究生拟錄取通知,來跟你們講一聲,”唐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之前也沒告訴你們我要考研,是怕自己考不上,太丢人,所以考上了才敢說。”
“考本校嗎?”鐘琋也替他高興,“也是本學院?”
“不是不是,我擔心本校考不上,就報了另外一所大學,”唐亮連忙搖頭,遞出手機給她看拟錄取通知,“離A大也不算遠,以後還能随時回來看望你們。”
鐘琋接過手機一看,竟是自己本科所讀的那所大學。她一時也哭笑不得,只覺得這世間都是一個圈,繞來繞去不過如此。
待唐亮走後,她打開本科母校的網址,找到一個郵箱地址,将自己的簡歷與科研成果打包發送了過去。
……
越臨近畢業,工作上的事情就越多起來,尤其鐘琋正好是帶着畢業班,更是為了各種就業評優答辯學分之類的事情而腳不沾地。
也是許久沒有和徐憶澤安靜地待一會兒了。
徐憶澤在新學期開學的時候,例行去美國待了一段時間,回國後又拿了一個國家重大項目,手上還有研究生要畢業,亦是忙得不可開交,好一段時間都只能睡在實驗室。這段時間兩人見面,也無非是徐憶澤到A大來做答辯專家時,或是鐘琋趁着休息時間溜到H大時,短暫地在食堂一起吃個飯,就算是約會了。
這日,鐘琋終于提前完成了工作,給徐憶澤發了信息,問他能否一起吃晚飯。
而幾乎是同時,徐憶澤的電話就過來了:“我事情做完了,現在來接你下班,晚上辛成約我們一起吃飯。”
于是鐘琋便乖乖地在辦公室等着。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徐憶澤一直沒有出現。
以前也是發生過這種事情的,他或許臨時有點急事需要處理,便會耽擱一陣子。
但是今天鐘琋坐在辦公室裏,心跳卻是沒來由地慌亂起來,連額上都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她撥了徐憶澤的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聽。一遍一遍,聽筒裏最後都傳來了無法接通的提示音,忽然,她整個人就像電擊了一般站起來,往門外跑去。
剛放學的學生們成群結隊地走在校園裏面,說說笑笑鬧鬧,享受着一天繁重的課程結束後最為輕松的一刻。平時鐘琋很喜歡這種氛圍。但這時,她卻完全沒有心情,只直直地奔向校門。
出了A大校門,不遠處便是H大了。
她一路大口喘着氣,直跑到徐憶澤實驗室所在的大樓,才停步短暫歇了一瞬,又直向着實驗室而去。
遠遠地看見,實驗室的門還開着,燈光瀉到走廊上。
鐘琋渾身終于松懈了一點,才稍稍緩過勁兒,走向實驗室。
而當她剛到實驗室門口,郭小溪正好出來,正準備鎖門。
“鐘老師?”郭小溪詫異,“您怎麽來了?”
鐘琋一愣,連忙道:“徐……徐老師呢?他不在嗎?”
“徐老師不是去找您了嗎?”郭小溪訝異,“我還聽到他給您打電話,說要和你一起出去吃飯啊。”她思忖一剎,“您沒見到他嗎?”
鐘琋搖頭。那種慌亂的感覺更是伴随着莫名的恐懼,再一次猛烈襲來。
高考誓師大會結束之後,徐憶澤就消失了。這一消失,就是十多年。天知道這十多年裏她每日都在想什麽。是想若是那日沒有分開,是不是就不會在荒廢中慢慢消磨時光,還是想若是再也不能見面,她的餘生究竟應當抱着回憶而過,還是真的在老去前随意找一個人湊合将就?
他不會……又不見了嗎?
“他手機呢……你打他手機了嗎?”郭小溪一邊說着,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徐憶澤的電話。直到呼叫聲結束,也沒有人接聽。
這非常反常了。徐憶澤只有忙着實驗時,才會不接電話,而他現在已不在實驗室,怎麽會不接呢?
不只是鐘琋,這下,連郭小溪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慌張了。
“我們……我們出去找找……”郭小溪有些結巴,“肯定不會有什麽事的……這……這青天白日的,他也沒……沒走多久……”
可是,這偌大的校園,偌大的城市,他會在哪裏?
郭小溪突然想起什麽,叫着鐘琋便往一棟五層小樓跑去。這是H大的保衛部,裏面有覆蓋全校的實時監控系統。
郭小溪拿出自己的學生證,忙不疊地說明情況。雖然學校的教工衆多,但畢竟徐憶澤很是出名,那工作人員立馬警覺起來,向部門負責人彙報之後,便即刻将監控調了出來。
徐憶澤從實驗室大樓出來後,便沿着大路朝着校門走去。在路上,徐憶澤與幾位老師打了招呼,見到了來接他的辛成,辛成手裏還端着一杯奶茶。兩人停下腳步說了幾句,就一起走着。直至走到校門外,剛要準備過馬路時,一輛看不清車牌的面包車駛來,在徐憶澤面前停下,開了窗戶,車裏的人仿佛和徐憶澤說了什麽,徐憶澤與辛成還互視一眼,随後上了車。
是主動跟人走了?
“監控只能到這裏了,”保衛部的工作人員面露難色,“徐教授是主動跟人走的,應當是認識的人,這也就不好界定性質了。我也會向領導說明一下,我們會繼續關注。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們直接打這個電話。”
說着,推了一張名片在鐘琋面前。
鐘琋握着那張名片。
但心裏的重石卻依舊沉沉壓着,甚至更加沉重起來。
肯定是出事了,否則不可能不接電話,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就像是一塊石頭掉入深井,回音消失後,是深不見底的可怖。
郭小溪回實驗室繼續等着消息,鐘琋忙了一通後,回到家裏,繼續輪流撥着徐憶澤和辛成的電話,從無人接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她的心慌達到了頂點。
她翻出H大保衛部的電話,準備再聯系一下他們時,指尖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迅速找到通訊錄中另一個人的電話,沒有一剎停留,就撥了過去。
……
鄭安東剛結束一個高度機密的越洋會議,現在靠在沙發上休息。
秘書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進了門,道:“董事長,剛剛一位叫鐘琋的小姐給您私人手機上打了電話,是否要回複?”
鐘琋。
鄭安東認識,她是老友的女兒,在她還小的時候,他抱過她無數次。而如今,鐘琋對他而言,不僅是這一層的關系,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是他唯一親生血脈的女朋友。
“她有說什麽事嗎?”鄭安東活動着肩膀和脖子,漫不經心問。
“是,鐘小姐說很重要的事,”秘書面露難色,“她說想請你幫忙找一下徐憶澤,徐憶澤已經消失好幾個小時,找遍了他常去的地方,都沒見到人,手機也已關機。”
鄭安東身子頓時僵住。
而秘書聽到了一聲冷冰的命令。
“給我查!”
作者有話說:
唐亮,碩士換了一個學校來讀,然後發現,老師沒換,還是鐘琋。
唐亮:認真地懷疑一下鐘老師是不是很欣賞我。
徐憶澤: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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