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北地的年味要比南方濃的多，甫一下飛機，姬寧就感受到了濃濃的年味，伴随着B城特有的幹燥，撲面而來。

她有兩年沒有在家過春節，此次覺得尤為親切。

接近年關，翡翠行要做一年工作的收尾，所以格外忙碌。不過再忙，也就這幾天，還能不讓人過年？

別墅裏比較冷清，姬寧不耐煩在裏邊待，就去四合院的老宅待着。三爺爺見着她疼愛的不得了，見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年還沒過，胖了一圈。

臘月二十八，大伯母大早上親自下廚煮了一鍋濃濃的臘八粥。紅棗、大米、紅豆、桂圓等等，混在一起，喝在嘴裏，軟糯香甜，讓人欲罷不能。姬寧喜歡，抱着碗吃了兩大碗撐着了，躺在沙發上哎喲哎喲的叫喚。

把大伯母吓了一跳，忙着叫人去找健胃消食片喂給她吃。要是吃傷食了，過年都過不安生。

她窩在沙發上吃了一片，有點酸，撒嬌的對大伯母說，“都是伯母的粥煮的太好吃了。以後可不能煮的這麽好吃，要不然那還了得，我吃一回撐一回。”

大伯母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拍拍她的小臉，“知道，就你嘴甜。”

元元吃飯弄髒了衣服，進去換了一件藍色的小棉襖，邁着小短腿跑過來拉她的手，“小姑姑，小姑姑陪元元玩。”

小家夥瞪着洗過的葡萄似的眼睛眼巴巴的看她，她軟的一塌糊塗，“好啊！”

進了臘月B城沒下幾場雪，屋外太陽懶懶的挂着，空氣裏的風有些涼但不狠厲，她帶着元元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玩，跑過來跑過去，不一會就出了一身汗。

冬日的暖陽并不耀眼，古舊的四合院穿越了歲月依然屹立，廊柱□□。屋頂的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頗有鴛鴦瓦冷的感覺。

院子裏的顏色有些寡淡，夏日裏的濃蔭還需耐心等待幾個月，顧千瀾和秦述邁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疏淡的背景下鮮活的模樣，仿佛這個冬天都亮了。

接近年關，姬寧穿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因為是在家中，長發全都束在腦後，盤成圓圓的包子頭，露出光潔的額頭。溫潤的小臉染了紅暈，更顯山明水黛，眉目如畫。

小人兒穿着藍色的棉襖，粉雕玉琢，五官還未長開，但見今後的風姿如何。

顧千瀾得空看了身邊的表弟一眼，喊姬寧，“阿寧。”

姬寧正把元元摟在懷裏，聞言回頭，漾起笑意，“千瀾哥，阿述。”

秦家和姬家幾代人的交情，年關下必然會走動起來。秦述的母親出身N城顧家，是顧千瀾嫡親的姑姑。再加上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在B城渡過的，和家裏人很是熟絡，每年年下都會過來走動一番。

家裏來客人了，姬寧抱了元元進屋，也就不再瘋玩了。大伯母招呼了人趕緊準備做飯。

兩人都不是外人，秦述更是會投人喜好，“那伯母我們就不客氣了，好久沒有吃到伯母做的飯了，我可是想念的不得了。”

他生的好看，又會說話，伯母被他逗得合不攏嘴，“好好好，你要喜歡，伯母就多做一些，都是你們喜歡吃的。”

兩人陪着三爺爺聊天，盡說一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姬寧不耐煩聽，領着元元去廚房。

流理臺上擺了一盤切好的臘腸，香味四溢，姬寧忍不住伸手去拿，不料被打了手背，她收回手，哭喪着臉，“伯母，千瀾哥和秦述來了你都不疼我了！”

大伯母手裏拿着一塊姜，“我怎麽不疼你了。”

她指了指臘腸，“你親自下廚不說，還不讓我吃臘腸。”

家裏不缺人做飯，大伯母有一手的好手藝，卻是很難得才會下廚。

自家孩子，怎麽着都讨人喜歡，“你啊你，早上不是積食的難受？這會再雜七雜八的吃一些，你的胃還要不要？”

姬寧撒嬌，“哎呀伯母，我就吃一塊，吃一塊！”

元元也抱着奶奶的腿撒嬌，“奶奶，元元也吃一塊。”

兩個人用一模一樣的表情看她，只能舉手投降，“一塊啊，就一塊。”

姬寧晃悠着回了客廳，兩人還陪着三爺爺聊得熱火朝天，看見她出來，三爺爺抖了抖胡子，“阿寧，過來。”

姬寧聽話的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麽了？”

“晃悠悠的幹什麽呢？過來陪我們說說話。”

“你們一個兩個生意人，再加上一個老生意人，湊在一起除了生意就說不出來別的，我不要聽。”她十分傲嬌。

小丫頭在家裏，褪去了在外邊的僞裝，嬌嬌嗔嗔的十分讨喜，“那你想說什麽？”

秦述摁下心頭要摸她的沖動，問她。

她眼睛賊賊亮，聽了秦述這麽一問，嘿嘿一笑，對着對面的顧千瀾使了個眼色，“千瀾哥，小嫂子沒跟着來。”

她老早就好奇的不得了，年會上那麽一場，N城上下誰不知道他的手筆。只可惜年終事情比較多，她一直沒有抓住他問個究竟，心裏早就跟貓爪子撓着似的，癢癢的不得了。

顧千瀾橫了她一眼，“憋着勁在這裏等我呢是吧？”

姬寧只嘿嘿笑。

三爺爺抖了抖白胡子，他老人家雖然平時更多的時候足不出戶，但事情可是知曉的清楚，聞言，也看他。

當着老人的面，顧千瀾不可能撒謊，再說，也沒有什麽好撒謊的，他清咳了一聲，有點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呃，我沒帶她過來。”

姬寧遺憾，“怎麽不帶過來呢！千瀾哥你瞞的死死的，年會那天看着可把我吓了一跳。我一直想見見小嫂子都沒有機會，這回怎麽就不帶過來呢！也讓我認認親嘛！”

小丫頭話恁般多，“行了行了，等你回N城我帶她見你。”

姬寧得了便宜繼續賣乖，興致勃勃的不得了，“好，可是你說的啊。對了，千瀾哥，你們怎麽認識的啊？什麽時候确定的？”

顧千瀾恨不得捂上她的嘴，以前怎麽沒覺得她話這麽多，跟個十萬個為什麽似的。

三爺爺喝了一口茶，“好了阿寧，再說下去你千瀾哥惱了，我可護不住你。”轉頭看顧千瀾，“千瀾，我瞧着你也是十分喜歡人家姑娘的。你要是有心，就好好的，咱們可不興外頭那一套。”

顧千瀾點頭，“三爺爺，你放心，我有數。”

姬寧樂不可支，湊到秦述耳朵旁咬耳朵，“這叫什麽，老樹開花？”

顧千瀾年過三十，一直沒有戀愛的跡象，他家裏也催的緊。他媽媽一直給他叫困難戶。

戰火燒的久了，顧千瀾再不反擊可就不是顧千瀾了，他微微一笑，“三爺爺，過了年阿寧也二十五了吧？”

姬寧一聽不妙，立馬支起身子，眼神威脅，不許提，“二十五怎麽了。”

三爺爺點點頭，“可不是。”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跟在身邊的小姑娘咯，這時光啊，真是快。

顧千瀾愈發溫柔，“阿寧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吧。怎麽阿寧，就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微微一顫。

這個話題十分精準的觸動了三爺爺的心底，他突然發現，他家小阿寧從來沒說過喜歡什麽人，也沒談戀愛。這個年紀，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就算他舍不得她早早的嫁出去，有個戀愛對象還是十分必要的。

顧千瀾不理她，轉過頭對着三爺爺建言議策，“三爺爺，我倒是覺得，阿寧得談個戀愛。就算不是以結婚為目的，小姑娘家家的，多談幾場戀愛也不是壞事，您說是不是？”

姬寧目瞪口呆，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顧千瀾鼓動了三爺爺認為必須趕緊給她找個男朋友，甚至還為她規劃了幾場相親！要不要這麽有效率！

她拽一直沉默不語的秦述的袖子，“阿述，顧千瀾太欺負人了！”

連千瀾哥都不叫了，可見這姑娘真被逼得不輕。

秦述一直沉浸在之前她說的那句沒有喜歡的人裏，心底鈍鈍的疼。沒有喜歡的人，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

袖子被拽住，白皙的手附在自己黑色的外套上，嬌嫩的臉離自己只有短短的距離，他閉了閉眼，也好，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別人不是？

*******

2013年的春節如約而至，年夜飯子老宅吃，一家人滿滿的圍在一起，享受合家團聚的歡樂。

吃完飯，大伯父、堂哥陪着三爺爺說話，姬寧和媽媽伯母小嫂子在另一邊說話，小元元倒騰着小短腿，一會跑到這裏，一會跑到那邊，忙乎個不停。

家裏有守歲的慣例，元元年紀小，到了十點就困得睜不開眼了，小嫂子哄着他回卧室睡覺。

姬寧躺在沙發上，頭枕在媽媽的膝蓋上發短信，她不喜歡群發短信，一個個的編輯完了，再發出去。

謝望舒是最後一個，她編輯了很久，也只有一句話，新年快樂。猶豫了半天，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有點困，在媽媽懷裏蹭了蹭，姬愫藍看着窩在懷裏的女兒，憐愛的撫了撫她的小臉，“困不困？”

“不困。”她搖頭。

電視機裏春節晚會的主持人大聲倒計時，十二點的鐘聲響起，2013年正式來到。

家裏的老習慣，到了十二點要一人吃兩個糖餃子和水煮蛋，祈佑來年安康如意，平平安安。

她膩在媽媽懷裏吃了兩個糖餃子，又吃了一個水煮蛋，有點噎得慌，她站起來找水喝。

桌子上沒有水了，她站起來去廚房，剛剛喝了兩口，就聽到媽媽在外邊喊，“阿寧，電話。”

十二點過十分，2013年的第一通電話，她接起來，懶散而沉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姬寧？”

她心猛地一跳，“是我。”

那頭低低一笑，“剛才手機不在身邊，謝謝你的短信。還有，姬寧，新年快樂。”

她凝視着窗棱的某處，“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