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瓊華樓今日新出了一款糕點,沈箐慈也是慕名而來,待上了糕點,在這才坐了小半天,侍女墨竹便上前:“郡主,該回了。”

沈箐慈拿過桌上溫過的米酒,清淺一口,品了品味,放下碗盞,“不忙,爹娘今日入宮參宮宴,日落前才回呢。”

“郡主……”

“阿姊。”墨竹還欲再說,一旁的沈笉吃完了一盤糕點,還想再吃,扭頭朝他旁邊的阿姊道,“我還要吃糯漣糕。”

沈箐慈側頭看着小弟就自己喝一杯酒功夫他就解決了兩碟子糕點,有些吓着了。

有眼力見的墨竹去接住小二剛送上來的糕點,莫讓小弟看見了。

“三郎今日吃了這麽多糕點,不能再吃了。帶回去吃可好?”

孩童腸胃細,吃多了容易積食。

沈箐慈有些自責,自己一時貪杯,忘了留意小弟。從袖中抽出手帕,給他搽嘴,回去的時間也提早了。

沈筠倒是乖巧點點頭,跟着阿姊回去。

“還是跟着阿姊出來好,父親只曉得天天讓三郎習武。”吃好心情好,沈筠一手提着打包好的糕點,一手由姐姐牽着出了廂房,喜滋滋說道。

糕點有些大,沈筠非要自己拿。剛走出去沒多久,力氣跟不上來,不小心把腰側的玉佩蹭到地上。

沈箐慈耐心聽小弟說着,蹲下去撿起玉佩,在腰間挂好,接着輕刮了下沈筠的鼻子,輕聲笑道,“誰讓你從小就跟個小娘子似的,爹爹讓你好生習武才這是疼你呢。”

沈筠也嘻嘻笑着,左手攥了攥緊裝糕點的細繩,右手抱着自家阿姊胳膊,讨好,“那還是跟着阿姊,有吃的。阿姊回去再給小弟做那個糖糕好不?”

“好啊。”沈箐慈想也沒想就應了。

得到阿姊的回答,沈筠笑得更歡,“嘻嘻,跟着阿姊最好了,筠以後一直跟着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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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跟着的墨瀾笑出聲,跟着打趣沈筠,“小郎君還沒喝酒這又說胡話了,郡主往後嫁人了難不成還跟着?”

“那也跟着!”沈筠說得理直氣壯。

墨瀾眼珠俏皮一轉,拆穿小郎君,“怕是舍不得郡主做的吃糕吧。”

這麽一說,沈筠臉紅,不知道怎麽回,緊緊抱着沈箐慈的手,憋出三個字,“才不是!”

沈箐慈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這兩人拌嘴。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午後悠悠醒來,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家夥在旁邊笑嘻嘻,童聲清澈,“阿姊又貪睡了,小心着風了。”

平日裏爹爹對大哥小弟管得頗嚴,今天趁着爹娘入宮,她才将小弟帶出來逛逛。不然真的給這心性活潑的給憋壞了。

正穿過大廳,面前突然竄出一身影,吓了正在神游的沈箐慈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墨竹墨瀾趕緊擋在沈箐慈面前,沈筠一副防備狀态站在阿姊旁,伸開手臂,瞪着來人。

“箐慈表妹……福安……”來人腳步打偏,擡手虛虛朝沈箐慈一禮。

一股濃烈的酒味。沈箐慈微皺眉,拉着小弟的手,另一只手執團扇遮住大半張臉,微微颔首,“常二表哥。”

常旭,這人沈箐慈倒是認識。年國公家二郎君,其母同沈箐慈母親時手帕交。小時候兩人倒是常見面,沈箐慈忘了有什麽姻親關系,只憑借這具身體腦海回憶,兩人好以表兄妹相稱。

後長大些,常旭是男兒身也不便跟母親去女子打堆兒的地方,不過也經聽自家母親提起這箐慈郡主。這會子同友人們喝小酒有些上了頭,撇過門外瞧見這女子甚是熟悉,如此才沒了禮數突兀站在沈箐慈面前,攔了她去路。

常旭平日裏和這些長安城裏的公子郎君們混局勾欄酒肆,聽一聲“常二表哥,”只覺得腳腿肚子都是軟的,趕緊又往前湊了兩步。

沈筠當即拿出小霸王架子,喝道,“耍酒瘋子的,滾開!”

沈箐慈原地不動,墨竹喚來侍衛上前來将這耍酒瘋的架開。

才目色冷冷牽着三郎下樓。

只聽得那常二在後面不甘心又喚了幾聲,“箐慈表妹诶……”

沈筠掙脫阿姊的手,蹬蹬跑過去一拳黑常旭臉上,忿忿道,“登徒子。”

沈筠雖才十歲,但自小跟着沈王爺習武,常旭硬生生接着這一拳。

等郡主走遠,這兩名侍衛才放了他。常旭單手縮着捂着臉盤子,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多言。

“哈哈哈,常二,冷美人你還真敢上前招惹啊。”回到房裏,一起喝酒的公子哥湊過來,一旁男子搖着折扇打趣道。

被好友些笑着,常二也不惱,呲牙咧嘴由着胡姬給自己上藥。

他腦中想着那箐慈表妹,只顧着傻笑,“爾等懂什麽?這箐慈郡主容貌豈是那些尋常王公小姐比得了的。”

“陸嘯,你怕不是記恨着那日郡主把你家的媒婆轟出來的是吧。”常旭忽而指着好友中方才哄笑的人,說着。

被指的陸嘯忙打躬作揖,“豈敢豈敢。這等美人愚弟怕是無福消受。”

說完眼神左右一瞟,一群公子哥了其意,頓時滿堂大笑。

後這些個不顧這是閑人酒肆,趁着酒醉又閑談着以冷美人名哄笑一番。

忽而……兩罐酒壇子自窗外朝衆人砸來。

若不是一個小杯盞從衆人後面及時出來與酒壇子相撞,怕是這些人腦袋怕是要被砸暈。

看着地上的碎片酒水,鬧得最兇的那人擦着冷汗,臉上肥肉吓得哆嗦了一下。個個不敢言語,酒也醒了些,朝右座上正站起的男子道謝。

“多謝阮兄。”

“多謝阮兄。”

被喚阮兄的男子若無其事地擡了擡手臂,理了理衣裳,接過胡姬重新遞來的酒盞。靠在溫香軟玉懷中,慵懶笑意,“連陛下親口封的冷美人,各位仁兄倒是有膽敢招惹。”

衆貴門子弟皆是讪笑,雙手一拱,回了各自位子,不一時又談其他。

此刻走到樓下的沈箐慈打賞了剛剛扔酒壇子的侍衛。若不是墨竹在一旁勸着,沈箐慈牽拉着沈筠,沈筠還要進去把那些個人給揍一遍。

冷美人……沈箐慈心裏默念,無奈嘆道,這又是一緣故了。

自己穿的這身份乃是個貴女,父親是個沿襲外姓王爺,當過天子老師,母親更是天子的親姑姑,實打實跟皇家沾親帶故的貴女。

到了議親的年紀,媒人争相踏破鎮國王府的門檻也不是虛的。就是待在閨院,沈箐慈差不多把長安城中的高門子弟們的名字聽了個遍。

又一日好幾個媒婆又登門,母親非得把睡懶覺的她喚醒,沈箐慈唯實覺得憋屈。

悶着一股氣,拿了院裏灑掃婆子手中的掃帚,跑到大堂去,話都沒說一句,親手把那些媒婆轟了出去。

一時,傳到宮中皇後娘娘耳中,就連聖上也聽聞,說贊道,“這冷美人果真和姑姑是一個性子。”

沈箐慈母親綏樂長公主,同先皇一胞姐弟,難免被寵得高貴嬌慣,當初連自己親爹皇帝的聖旨都敢抗。

說回,如此大膽的母親教出來的女兒,沈箐慈雖沒有學得她十足十,但八分總有了。

回到家,問了管家,爹娘果然還沒回來。兩姐弟去尋了兄嫂院裏吃飯。

把在街上買的小玩意送給小侄兒,兄長今日也外出會友,只得嫂嫂一人在家,幫他倆望風。這下姐弟兩回來了肯定得去讨好阿。

等兄長回來,這兩人就被趕出院子了。彼時天色将黑未黑,府裏已掌燈了。

兩姐弟默默對視一眼,離開這院子,沈筠突然說了一句,“大哥真壞。有了嫂子就不要他妹弟了。阿姊你說是不是?”

沈箐慈默言不答。牽着弟弟再去爹娘院子等人回來。

不多時,就聽侍女來說,王爺王妃回來了。

過了院子進門,看到孩子在房中,一天未見孩子們王妃也正想,當下松了自家夫君的手,奔向了孩子們。

綏樂公主十七歲下嫁外姓王爺沈至,今雖三十八,育有兩子一女,但保養的好,依舊美貌。

她拉着沈箐慈去裏屋說話。

阿姊跟母親在內室交聊天,外面的沈筠規規矩矩站在原地,偶爾擡起頭看着比自己高半個的父親,也想親近不是。

可一看到自己就冷淡下臉的父親,又想起父親嚴肅一張臉粗着嗓子吼自己去練武,他心裏就更加萬分想母親軟香的懷抱。

一刻過半,母親跟阿姊才出來,沈筠剛想奔去母親那,沈至手一伸,拎着小兒後領子,歷聲道,“一天天不知習武,跟個兩歲小兒似的賴着母親。”

沈筠哭喪着臉,他還沒跟母親好好說會兒話啊,“爹爹……”

預可憐兮兮看向母親,母親還來着阿姊小聲說着什麽。

天色黑,回去路上兩仆人在前面掌燈。

沈筠終究孩子心性,牽着阿姊的手搖着,“阿姊,爹爹真壞,連阿娘都不讓我多抱一會兒。”

沈箐慈從剛才與母親說過話後,心思其亂。沒聽清小弟話,“啊”一聲,回神,“筠你方才說什麽?”

“阿姊……”沈筠又遭受一擊,可憐兮兮道,“連你也不不關心我了。”

聽着他快哭了語氣,沈箐慈此刻也不想了,忙安慰小弟。

直到安頓好弟弟睡下,自己也回到屋裏洗漱完,侍女把燭火滅了,帳簾中,沈箐慈翻身,才一腦子糊塗的想着方才娘親那歡樂的樣子。

理了理思路,大概就是,她母親,宮中皇外祖母,皇後表嫂,給她找了個郎君。

今日在宮中和皇後娘娘商議了一天才定下的好兒郎。其實是早就物色好了阮家小子,是皇後母族嫡系子孫。母親言,家世,相貌,都是無可挑剔。

這男家因母親三年前去世,如今丁憂已滿。所以那麽多媒婆來相親來,甚至由着女兒趕走媒婆這等有傷女子閨名的事,王妃也沒放在心上就是沒松口其中就是這原因為大。

至二更夜間,沈箐慈翻來覆去無眠難睡,若是規規矩矩去嫁人,然後天天宅在院子裏相夫教子那得真把她逼成黃臉婆子了。最要緊的是穿一回,沒見過魄力塞外,煙雨江南,書本裏的盛世,不去外面見一下那得多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古言———【妾色】

楚容宛本是楚家嫡女,處在深閨中,奈何親母早去,家中又落難。

父親繼母狠心将她的人生糟踐,從老家襄州接回,送給權臣為妾,換來家族往後的福蔭。

那晚,紅蓋頭下的楚容宛淚止不住流,身子因害怕發抖的厲害。

她聽說這蕭寧習手段兇狠殘忍,連太子都得讓他三分。

一會兒,有人掀起紅絲帕,下巴被溫熱的指尖挑起。

她擡頭,看到是俊朗的郎君,眼眸深邃,嘴角是溫和的笑,“你莫怕,以後我會待你好的。”

那一笑,她驀得有些動容了。

………………

往後的時日,楚容宛依然記得那日他對自己的承諾,他果真用了後半生來訴說。

權貴鼎盛之族,落魄公子,肩負重任注定不可清白。他救過人,手中亦染紅了鮮血。

除這些外,他心中唯挂念一人。

他所有的殘忍化作溫柔:“夫人,我以後怕是要下地獄。若我死後,你別同我葬在一起,我生死簿上的名字殺氣太重,若是閻王看見了,會牽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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