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剛走出與前遮掩的屏風,清麗的女聲忽而響起,

“我倒是來得早了,王妃嬸嬸。”

轉過屏風口,只見一衣着華麗的夫人站在中央。

“你來的倒是早。”母親看着這夫人笑着。

沈箐慈跟着母親後面走到正廳,只覺得這夫人怎的有些眼熟?

想着,那夫人走來,臉上笑意吟吟,手輕輕揮着手中帕子,走近來,拉着自己的手,“這就是那冷美人稱呼箐慈表妹了吧?”

這位熱情的夫人拉着自己手,沈箐慈并未見過,只得面上含笑。

母親上座,指着自己身邊這夫人說道,“這是光祿徐大夫家夫人。”

“徐夫人安好。”沈箐慈微微彎膝。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徐夫人扶起她,上下打量,口中啧啧道,“嗨,果真是個美人呀。”

“夫人缪贊了……”

沈箐慈颔首笑着,再擡頭時,看向門口,雙眼一亮,差點要喚出口,看到她朝自己搖了搖頭,趕忙閉了嘴。

現在她心中明了,怪不得拉着自己手的這位夫人如何熟悉了。

那穆氏走進屋中,先朝面前的王妃緩緩行禮,“王妃嬸嬸。”

“不必多禮,坐吧。”王妃笑着擡手指了旁的位置,邊說着,“難得你二人這麽早就來了。”

“我們姊妹倆原早該來看望您了,委實家中有些事推不開,嬸嬸還莫記心上。”穆氏笑而慢,看着王妃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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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王妃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兒,再為她介紹,“阿慈,這是安北都護府穆夫人。”

“穆夫人安好。”

一陣寒暄,後那徐夫人非得笑眯眯挽着沈箐慈坐在自己旁邊。

而後徐夫人抓着她的手,三指搭在她手腕處,小聲說着,“待明日啊我派人送些我特制的藥丸來給你,有利無害哦。”

“不用,”沈箐慈推辭。

“阿慈你就收着吧。”穆夫人知曉沈箐慈心中疑慮,笑着,“可別跟她客氣,她巴巴得自己弄得那些還送不出去了。”

嫂嫂帶着侍女來上茶,從托盤裏雙手端了一杯茶彎腰放在椅桌上,邊說着,“穆夫人小看徐夫人了,這長安的夫人求一紙藥方都難,莫說親自配置的藥丸了。”

這徐夫人‘哼’了一聲,道,“看看人家說的,阿姊你什麽時候都不忘編排我。”

而後再拍拍沈箐慈的手,“你盡管拿着,莫要客氣。你不要可就是小看我了。”

“收着吧,就當這位徐夫人的一番好意了。”

上座的母親都發話了,沈箐慈見推脫不過,只好應下,行禮道謝,“如此,那多謝徐夫人了。”

四人聊了一會兒,陸續有其他夫人也前來為王妃|生,一時,府中內院熱鬧非凡。

來王府的夫人們,無非兩個目的,一是賀生,二是瞧瞧這冷美人,是否真如坊間傳言,那般潑辣無禮。

沈箐慈跟着母親身邊,一同招呼衆人。言語舉止中落落大方,卻是一位溫嬌俏麗的美人呢!

各位都是長安城中上層面的夫人,相熟的心眼相傳,暗道,這哪是坊間相傳的刁蠻郡主。

這箐慈郡主趕媒人的事只不過是家裏以訛傳訛罷了,更有夫人想着,宴後回家與家中人商量,再請媒人替自家兒郎上門提親。

隔三天,這穆夫人的拜帖送到府上,沈箐慈禀了母親便去赴約了。

說是一個花茶集,不過是幾個女人圍在一堆看花聊天。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句話用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沒有錯。

在暮鼓敲響時沈箐慈才回了自己院子。

跟着去的墨瀾從回了院子就開始樂道,“今天在場的夫人們可是送了我們好些東西呢。”

沈箐慈一進屋便懶散躺在榻上,不想動彈。

“就你眼皮子淺,王府缺這些東西了?還不是以為郡主是她們未過門的弟妻。”墨竹倒了杯茶遞給沈箐慈。

沈箐慈接過一口氣喝完,給墨竹一個贊揚的眼神。

阮家五郎………喝完後,沈箐慈把玩手中的玻璃茶杯,略舉高在空中手腕轉動,細細看着,心中念這名字。

也是三年前母親還跟自己說過,若不是自己突發惡疾去了外莊,他家本預差媒人來納采來了。

但自己去了莊子三年,他也沒再娶,而是去了地方任職,如今才回朝複任。

現沈箐慈病好了,兩家再一商量,就打算在今年把這親事結了。就前些時日,母親還問過她。

末了,沈箐慈握着茶杯坐起來,拉過墨竹在她耳邊吩咐一些事。

墨竹領命,第三日帶着沈箐慈走後側門出去,自己留在後門口替她守門。

沈箐慈換了一身胡服,輕快便捷。

院子離後門還有些距離,還好有墨竹墨瀾打掩護。

出去後便是一條長街,長安雖有東西兩大市,但各坊之中又有不同的小街,商販們在街邊販賣尋常物件。

出了坊門,沈箐慈按墨竹給自己說的方向,找到了勝業坊。

言侯府好找。她在府們外街邊搭得一個棚子裏坐下,點了碗馄饨。

這條路是那人出府的必經之路。

等到馄饨上了桌,對面也坐下來一個人。

阮靖逸走過去,徑直坐在沈箐面前。沈箐慈選的位置靠裏側,呲溜一個混沌進去後,一高大的光影籠罩着。

瘦。這是阮靖逸近距離看着她時,第一感覺。

有人在面前停下,她也沒停,這湯也有滋有味,大碗端起喝,直到喝完最後一口湯後,自顧地舔了舔嘴角,像個小饞貓。

看到有人在對面坐下也不驚訝,把碗放在桌上,笑着緩緩擡頭,“阮公子,又見您了。”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兩人聽着。

阮靖逸也是一笑,看着面前的人,身着胡服,俏麗俊傑的模樣。

尋常的貴門小姐可是不屑來這些街邊小攤的,更何況有哪個像她這般随意自然。

緩了一會,他才含笑着,看着她,“郡主。”

沈箐慈略微揚了揚頭,提高些聲音,直奔今日來找他的正事,“今日我找您來想告訴您一件事。”

但沈箐慈先讓小二過來給阮靖逸添杯水,說道,“阮公子,您應該知道三年前我落水的事吧。”沈箐慈把凳子往後挪了挪,雙手握拳放在腿上,一派端正。

阮靖逸神色不變,依舊溫和看着她。

“這命雖是救起來了,可是身子損傷了,怕是以後……很難有子嗣……”沈箐慈擡了擡頭,故作深沉停頓一下。

這古人以子嗣為大,她把這話說出來,就是希望他知難而退。

“母親怕是早已和你家人商量這婚事吧。今日我來找你的,就是想把這事當面告訴你。”

阮靖逸點頭,坐姿端正,兩手搭在雙膝上,看向她,眉眼含着點點笑意,“那郡主是何打算呢。”

“那就是,三年為期。倒是你以我無所出為由我們再合離。”沈箐慈低頭不敢去看他眼睛,盯着碗沿說着,“若是三年你有喜歡的女子我也可以成全你們,”

其實她提這個心裏完全沒有底。母親給她定了這門親,以現在自己的能力想逃是逃不了的,唯有嫁過去再和離是她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

沈箐慈雙手捧着桌上的碗,來回轉着,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對面人說個話,擡頭去看他。

擡頭,對上那雙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既不點頭也不表态。

“那個……如果你若是不願,皆是不收我家的庚帖也可。”沈箐慈以為他要打退堂鼓,聲色更有些歡喜,忙說着。

阮靖逸嘴角勾起,聽完沈箐慈說完後,末了才說幾個字,“郡主想得真周到。”

沈箐慈低頭語結,那些話本是她琢磨了一晚上,才可說道這麽流利。這下說完了他只來這麽一句,也聽不出是誇是諷,沈箐慈只覺得自個兒耳根子紅了。

“郡主。”對面人喚了她一聲,她擡頭看他。那雙柔柔的眼神澄明,阮靖逸嘴角勾起。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沈箐慈往自個兒身後看去,整個人吓一跳,在不遠處街角拐彎處,一支隊伍緩緩走過。

那可不是母親的車攆嗎!

“母親不是去找吳夫人了嗎?怎的回來這麽早?”沈箐慈皺眉,雙手不自覺交握,自語道。

看着而後車攆消失再轉角 ,她也來不及多說什麽了,朝阮靖逸說了聲,“話已……說完,那我先先走了。”

磕磕巴巴說完,沈箐慈急的臉紅,在桌上放下兩吊錢便匆匆跑了。

終在母親回府前一腳,沈箐慈回屋換了衣裙。

墨竹上前小聲問道,“郡主,可是辦妥了?”

墨竹墨瀾都以為自家郡主是去找先前莊子上那位夫人了。

“那是自然。”沈箐慈笑意暢然。

轉眼已是小暑,沈箐慈就已經不需要母親下禁令了,自個兒乖乖呆着院子裏,絕不邁出一步。

沈箐慈地咬了一口桃子,清脆甜潤。心裏喜滋滋想着,那位阮公子已經打消退堂鼓了。畢竟,有哪位含金穿銀的少爺知道家人給自己定的妻子是個不能生育的,還照常娶的那不是傻的嘛?

其實這傻的看來還真有。

……

沈箐慈越發覺得自己這法子真棒。幾日也沒聽到有媒婆上門來,更是安下心來享受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

在這貴女的好處就是,你不出門就好新鮮的水果往這裏送。酷暑難耐,好好待在屋裏,用冰鎮上果子,入口更是冰爽解熱。

這日阿慈照例睡到自然醒,日有已上三竿了,她悠哉悠哉吃了早膳後,便看到母親身邊的侍女紅蕊來了。

“有夫家遣媒人來納采了。“紅蕊腳快,一進屋就朝阿慈行了大禮,喜樂道,“王妃讓婢子來請郡主到大堂去一趟。”

沈箐慈原本悠哉翹着的二郎腿一下停住了,問着,“誰?”

媒人?誰家的還敢來。

“我的郡主,還能是誰啊?當時那個阮家郎君了。”紅蕊以為郡主歡喜愣住了,忙接話,而後又指揮四下還站着的侍女們道,“快,你們也愣着呀,快給郡主梳洗啊。”

這些日子,整個府都知曉這事了,如今派媒人來的除了阮家還有誰。

看着紅蕊點頭,沈箐慈咬了一口果肉硬是沒吞下去,張嘴想說話,果肉囫囵順着喉嚨一滑,卡住了。

衆人忙擁了上來,以為自家郡主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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