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轉到內室來,就瞧見今早自己作畫的圓桌上擺了飯菜,視線再略往前上,便看身着烏藍袍子的人,背脊挺直,一派端正。

幾個布菜的丫鬟站在身後,看到沈箐慈進來,行禮衆聲,“夫人。”

“夫人回來了?”那人聞聲擡起頭,瞧着沈箐慈笑,放下手中的碗箸,走過來。

沈箐慈走近,說着,“你還沒吃飯嗎?”

他過來自然略附身牽着沈箐慈的手。依舊涼軟軟的,他合在掌心搓了搓,“外面大冷天的,下次要東西派給丫鬟去就好了。”

“那您先用膳吧,我已經在大嫂那裏吃過了。”沈箐慈搖頭。

“那再吃一些,喝些湯暖暖身子。”他說着,根本沒給人拒絕的時候,牽着沈箐慈就往圓桌走去。

桌上擺了兩雙碗箸。

拉着人坐下,阮靖逸舀了一碗參湯,小心端到她手裏,“來。”

沈箐慈接過,道了一聲,“多謝。”直接低頭喝了。

阮靖逸低頭喝湯的夫人,捧着玉瓷碗小口小口嗺着。自己眼中溢着一抹溫色。他的夫人,似乎還是不喜歡和他說話啊。

“您不吃嗎?”一碗湯喝了底,沈箐慈擡頭,就瞧見這人不動筷子,光看着自己。

他溫和說着,“可還喝嗎?”

沈箐慈捧着空碗搖頭,對上他眼睛。

她只是…不曉得和他說什麽,就坐着喝完了。

“那我有些事同你說。”阮靖逸将她手中的空碗拿過,放在桌上。而後牽着她的手,終于不怎麽涼了。

他笑而看着面前人,認真慢慢說着道,“随州寒流,百姓暴、亂,明日我就得走馬上任去。”

“哦?”沈箐慈婉轉了音調,擡眼看他,卻沒多驚訝,“明日嗎?”

“明早上朝後就出發。”阮靖逸點頭,伸手拂過她的臉頰,滑嫩軟軟的,心中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正想乘機好好說些抒情話……

“好。”沈箐慈站起來,阻止了他要說得話,“那我現在讓丫鬟給你收拾衣裳去。”

說得坦蕩……

“不急。”阮靖逸只覺得好笑又無奈,拉着她重新坐下,“我有事要同你講。”

“六弟如今有夫子來教書,家裏哥哥都不在他會頑皮一些。大嫂有小茴要照顧,四嫂年輕跟六弟一樣愛玩,你得空多管管六弟。”

“嗯,”沈箐慈點頭,以為他放心不下家裏,“你放心去吧,家裏我會照顧好的。”

既然當了她妻子,這幾年就先幫他照顧一下吧。

說完笑了笑,保證完成他交給自己的事。跟着心裏也松了一口氣,走了好,她也省得跟他費神,天天得絞盡腦汁怎麽面對他。

看着夫人一點兒都不着急他的模樣,阮靖逸有些汗顏,捏了捏她的手,還是主動交代歸期,“此去最多兩月。”

沈箐慈點頭,還是想站起來,“我讓丫鬟給你收拾衣裳。”

“阿郎,夫人,聖旨來了!”沈箐慈還沒動身,墨竹就小跑着進來,大聲說着。

看着墨竹跑到身邊,沈箐慈不了颦眉,看向她的腳,“墨竹,并不是讓你休息一兩日嗎?”

“夫人,聖旨到了,你跟阿郎得去接旨啊。”墨竹焦急催現在還有空關心她的夫人。

歇了一晚半天,就摔一跤。方才聽到小丫鬟來說夫人已經回來了,她就忙過來了,剛走到院子裏就攔住了一個慌張小厮,一問是聖旨到了,她趕忙跑進來通知夫人。

夫婦兩人換了正裝衣裳,一起走到府中大堂時,大哥大嫂,四哥四嫂,六郎都在了。

堂上香案供奉,中間跪了一地。沈箐慈伏地跪在阮靖逸身後,聽着前面尖銳公鴨似的嗓子宣讀聖旨。

沈箐慈不是第一次看見太監,其實看着跟平常人差不多,不過就是說話陰尖柔銳些。

聖旨宣讀完,宣旨太監同幾位郎君寒暄一陣,收了劉管家塞給他辛苦銀子,告辭前專門同沈箐慈打招呼道喜,“五夫人安康,這是莞公主遲送您的新婚賀禮。”

說着從袖口裏拿出一卷畫軸,“公主還說,希望夫人別嫌棄她的拙畫。”

沈箐慈一時疑惑,她跟這位莞公主并不甚很熟,也只不過是在宮宴上兩人有過點頭之交罷了。

“豈敢豈敢。”她笑着接過,福禮道,“勞煩公公給替我謝謝婧公主,改日我定回禮。”

待宣旨太監走了,大哥也宣布明日一早便動身回烏山,五郎随同。

大嫂紅着眼看向家主,又不敢多言,急急跟着他後面走了。

這次來宣旨封了大嫂崔氏從三品夫人,四嫂徐氏言侯夫人,賜了沈箐慈些宮廷之物。一道還有阮四郎承爵的文書。

回院路上,沈箐慈想着這副畫,問身後的墨竹墨瀾,“我以前跟這位莞公主很熟嗎?”

墨竹墨瀾搖頭,“夫人以前很少入宮,宮宴時見到的皇子公主也不過是平常問安。”

一聽墨竹這麽說沈箐慈放心些了。這具身體小時候的留下的少得可憐,她對這位莞公主着實沒印象。

“這位莞公主是先皇一位受寵的婕妤所生,是信王殿下的胞妹。今兒在宮裏與信王殿下交談,碰見了莞公主。”身旁的阮靖逸半摟扶着沈箐慈走過一處垂花門,慢慢說着。

“哦。”原來如此。

沈箐慈稍偏頭對後面的人說着,“那墨竹你幫我記着,收了人家禮往後總歸是要還的。”

原來就是普通的客套禮儀,禮尚往來。這信王遠在蕃地,今朝回都也是太皇太後的壽誕。

“是,夫人。”墨竹記下。

走到院裏,沈箐慈突然停下腳步,想着什麽了,輕‘呀’了一聲,甩開牽着自己的手,往屋裏跑去。

“夫人,你在找什麽啊。”墨瀾墨竹跟進來,只瞧見她在剛換下來的衣裳裏翻什麽。

“呼,”沈箐慈站起來,朝兩人搖了搖手裏的東西,“找到了。”

“這不是那個雯兒的給夫人編的絡子嘛。”墨瀾嘟囔道,又不開心了。

沈箐慈不理她,快步走出來,把手中的東西交給阮靖逸,道,“吶,給你的穗子。”

阮靖逸嘴角勾起,從她手裏拿過,“我才說自己少個穗子,夫人這麽快就給我編了一個。”

沈箐慈也沒說是自己編的,小心翼翼輕聲道,“那你把我的帕子還我?”

哪料到,阮靖逸細細看了一下,看向伸手問自己要帕子的人,“可是夫人親手編的?”

“不…不是。”沈箐慈聽到這問,順口說着,“我可不會這麽個,是你身邊一個叫雯兒的丫頭。”

說着她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剛剛走了那麽一段路,有點渴。

聽這回答,阮靖逸臉色不動,嘴唇微抿,再是把穗子放在桌上,低沉溫和道,“我可不要這個,讓四哥瞧見了,得笑我同他攀比了。”

沈箐慈眯了一口水就放下茶杯,擱在桌上,發出悶響聲,無聲看着他,這人真奇怪。你不要,那還要讓我給你編一個穗子!

“夫人倒是再替為夫繡一放帕子吧。”這人又微笑,伸臂過來用她方才喝過的茶杯重新到了一杯茶。

繡什麽繡!

你個大男人,成天帶着女孩兒的帕子像話嗎?

當然她可不敢明說,先騙到帕子就好。

她微仰頭道,“好啊,那你先把我的帕子還給我,我給你繡一方更好的?”

阮靖逸站起身,不答她話,“那我先去書房看書去,夫人還是給為夫收拾衣裳吧。”

站起身來同時衣袖掃過小桌,連帶着桌子上的絡子也不見了。

沈箐慈沒注意,她看着走出去的人,恨不得踹他一腳。

又喝了一杯水,才忿忿往裏走。

讓墨竹墨瀾把以前伺候那個人的丫鬟婆子都叫進來。她才不要給他收拾衣裳!

阮靖逸雖然收了穗子,剛出了門就把東西扔給了莫初,漠面冷聲道,“處理了。”

莫初站在原地,把阿郎扔給自己的東西放在眼前看了看,不明所以。

但這是阿郎當吩咐,他聽着照做就是,随後踹在懷裏,待會兒扔廚房竈火裏去。

院裏灑掃的小丫鬟正好瞧見這一幕,趕緊溜回下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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