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天冷,夫人好心慈善,讓她們天冷了就不必像往日那般日日打掃了,所以這會子丫鬟們湊在一堆閑聊。

小丫鬟神氣走回房間,眼神先漂了一眼被衆人圍着的雯兒,而後慢慢走進去,裝似“唉”了一聲。

“小蘭,你怎麽了。”一個丫鬟道,“在那唉聲嘆氣的。”

那名叫小蘭的丫鬟不屑撇了她們幾個,笑着說,“我方才阿,看見一個玩笑事,你們想不想聽?”

這屋子裏七八個丫鬟,平日裏碎嘴慣了。

小蘭神氣的看了看雯兒的方向,衆人神會意識到,一個丫鬟問,“什麽新鮮事兒?”

“某些人啊,手腳快得兩三個時辰就打好穗子,巴巴的送上去,誰知道轉眼就被阿郎扔給末初哥拿去處理了。”小蘭伸手捂嘴笑着,“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說着還“哈哈”笑出幾聲。

衆人都知道說說得是誰,丫鬟裏也有看不慣那個雯兒的,凡事都喜歡湊前頭,也說着,“是啊,以前在阿郎書房裏打掃過一兩日,以為這夫人仁慈,讨好夫人就可以弄個姨娘來當當。”

“臭丫頭,你個話碎的。”坐在雯兒身邊的一個丫鬟拍桌子站起來罵着,“你且再說,當心夫人罰你。”

那個丫鬟也不是被她吓唬,回嘴,“映柳,你這麽巴結她不就是想等她當上姨娘了,你也好掙個二等丫頭當嘛。”

“你!”映柳氣得臉紅,“你個爛嘴,仔細我來給你撕了!”

“誰怕你啊!”跟映柳作對的丫鬟硬氣着。

兩人着實要打起來,丫鬟們互相拉扯,滿屋動響吵鬧一時打起來。

“夠了!”

忽而門外一道聲音響起,丫鬟們看過去皆都吓了一跳。全都站起來,朝門口人行禮半分,“墨瀾姐姐。”

“墨瀾姐姐。”

“墨瀾姐姐…”

墨瀾看在門口瞪着這群人,慢慢走進去。一直未開話說雯兒此時慌站起來,眼眶紅紅,忙福禮,嬌嬌弱弱喚了一聲,“墨瀾姐姐。”

看着她上下環視她一通,提高音量看了看這群人,毫不客氣道,“你們這些個懶人,夫人這才來幾天,你們就敢這麽明目張膽想給阿郎當姨娘去,怎麽?再過些日子,不是連夫人都要當了去!”

雯兒更是羞愧地紅着臉,埋頭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走過去扯墨瀾袖子,說着,“墨瀾姐姐你誤會了……我們只是…”

墨瀾“哼”地甩手,瞪了雯兒一眼,“都給我安生些,不然本姑娘的手可是不看臉的!”

說完走出門去,房內的丫鬟面面相觑一陣,後自找沒趣,各自散開。

找人回來的墨瀾進屋跟夫人說這事,沈箐慈只笑笑,反過來說她,“小丫頭們只說些閑話就把你惹着了,以後可要是待久些,你不得和人家吵的把屋頂掀起來啊。”

“夫人…”墨瀾叫屈,怎麽自家夫人就這麽淡然呢,“您現在不去鎮住她們,往後指不定在您面前得臉呢。”

“好啦。”沈箐慈安和道,“你方才都替我說了她們了,此事就過去吧。”

其實沈箐慈真沒把這些看在眼裏,終歸是要和離的,和離後各不相幹,他以後有幾房姨娘又關她何事。

“夫人,這屋子裏沒有大氅。”

“什麽?”沈箐慈看着來問自己的蘇嬷嬷。

“随州寒冷,需得帶上幾件大氅避避風,可老奴翻了這些櫃子也沒瞧見。”

“阿郎說這些東西是累贅,平時只披一件,現在還在書房裏。”一以前跟着伺候阮靖逸的丫鬟說着,“其餘放在庫房了。”

“是了,得備上。”沈箐慈點頭,“那墨竹你同蘇嬷嬷走一趟,多拿幾件來備上。”

而後衣裳裝點完畢後,沈箐慈去院裏看了看,統裝了三箱子,衣物兩箱,有一個箱子是專門來裝大氅的。

“夫人,這是不是有些少啊。”蘇嬷嬷唯恐冷着她的五郎,往前走進,在沈箐慈跟前說着。才四個箱子裝衣裳,聽說随州冷死過人呢。

“帶去的都是些厚實衣裳,夠了的。”沈箐慈道。

蘇嬷嬷戚戚說着,“可是,阿郎是去上任,東西帶少了這同僚見怕是會笑話。”

這蘇嬷嬷是劉管家的,也是照顧着阮靖逸長大,她也聽說随州這次可是凍死了人的,這只帶着三箱子衣裳可怎麽夠。

沈箐慈吩咐好把這些都蓋上,才轉過身來,“夫君是去上任,又不是去單單當官,怕什麽笑話。”

上任和當官是一種意思,卻是兩種含義。

前者是為百姓謀福,後者是大多為自己謀福。而阮靖逸是前者。

若他真是個廢庸世家公子,往日家裏爹娘大哥必定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聽父兄說過,滿長安最不缺的是權貴子弟,但最缺的是他這種心懷天下,敢斬貪官的權貴子弟。

書房匾額上的入仕泰安,是他十歲書寫,才十歲的孩童筆風鋒利,心懷天下,怎能是個能和別人比官的人呢?

沈箐慈想着,剛才那話說得也坦蕩。他書房那六大書架的書,本本注釋都是他比得過那些富家子弟的例子。

“夫人說得是。”不遠處傳來爽朗的聲音。

衆人看去,福禮,“阿郎。”

沈箐慈方才心裏想了一通,這人不壞,清風高潔,聽着聲音笑吟吟看向他,“你回來了。”

以後,他定是一個好官吧……沈箐慈心想。

阮靖逸心中坦蕩舒怡,看着面前眉眼溫柔的女子,感謝上天,能把這麽好的夫人賜給他。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溫和笑道,“回來了。”

“夫人…”

聽得耳邊低低沉沉的笑意,沈箐慈不由得疑惑,看着他,“嗯?”

“夫人……”他又喚,低沉蔓蔓。

這裏人多啊!注意點好嗎?

沈箐慈以為他擔心,便柔了柔聲說着,“夫君且放心去吧,家中妾身會照看好的。”

阮靖逸旁若無人抱着她,親了親她額頭。

沈箐慈微紅了臉推開他,小聲說,“這是外面,你注意些。”

是擔心家裏嗎?

不全是。更多的是擔心他這芊娘,舍不得啊。這才成婚幾天,他就得走了?

阮靖逸無奈笑着,不慌戚戚想着,等自己回來,她怕是連自己模樣都可能不怎麽識得了吧。

…………………………………

第二天,天還沒亮沈箐慈皺眉揉腰起來,到門口去送阮靖逸。

看着他一夜沒睡還這麽如沐春風的神色,沈箐慈暗暗咬牙,呵,男人。就不該給你準備衣裳。

天色微暗,阮府燈火闌珊。

阮府四兄弟都在。

聽着大嫂抽泣聲,冷風吹來,沈箐慈只覺得可嘆,走過去安慰她,“大嫂,你且寬心,等小茴好了,你跟大哥……”

大嫂不聽,哭得比那日還兇,沈箐慈只得站在她旁陪着。

站了一會兒,阮靖逸跟四郎六郎說了話便朝妻子這來,握了握她的手,輕輕抱她。

沈箐慈半窩在他懷裏,輕輕說着,“一路平安。”

“嗯。”阮靖逸悶聲,吻她發頂,溫和說着,“風大,早點進屋去吧。到了地方我會給你寫信。”

沈箐慈應着,看着他領的隊伍消失在巷尾,連車轱辘紮過街道聲沒了才不望了。

一時,阮府門口便清冷下來,身旁的大嫂時不時抽泣。沈箐慈知曉她此時什麽也聽不進去,陪了一會兒便讓丫鬟好生帶着她回院去了。

“四哥,四嫂。”沈箐慈往前略走走。

“五弟妹。”

“慈姐姐。”

起得太早,徐韶音這時說話都一直打着哈欠。

沈箐慈颔首,微微笑着說,“你們先回去歇着吧,我帶六郎回去。”

阮靖軒看了看六弟,自己懷裏還有一個瞌睡蟲,只好說着,“那五弟妹,六弟就麻煩你了。”

四郎夫婦走後,沈箐慈看着好站在府門口的小孩兒,有一股子倔強。

“靖羽。”她笑着,半蹲下去,看忍着不哭的阮靖羽,輕柔着喚他。

阮靖羽背着手擦了眼睛,轉過身來,看着沈箐慈軟軟糯糯道,“五嫂嫂。”

“嗯。”她應着,而後說着,“你五哥走了。”

阮靖羽眼眸又快速紅了。

沈箐慈從袖子裏拿出帕子,給他擦淚,“不過,你五哥說,只要你乖乖的,他很快就回來。”

“真的嗎?”阮靖羽期期艾艾地看着這個五嫂嫂。

剛剛五哥只同他說,好生聽嫂嫂的話,仔細跟着夫子學習。

他知道這次哥哥是出去做大事,拯救百姓的,他也不敢哭着讓哥哥留下來。

“嗯。真的。”沈箐慈笑,“外面冷,我們先進屋去可好?”

阮靖羽乖巧點頭。

親自把阮靖羽送回他的院子,沈箐慈才返回衡院。回去補覺,這一覺直睡到正午去了。

下午徐韶音來的時候還觀察了她的神色,沒發現什麽異常,才松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姐姐你因為五爺走了,一上午閉門不出傷心去了。”

沈箐慈汗顏,她只是…想睡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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