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踹開之後,就是子川和哲九安然無恙的站在不遠處說着什麽。

張罕很用勁地咳嗽了一下,那兩人沒有回頭。

張罕故意走得鞋子摩擦地面發出很大的聲響,咯吱咯吱的,總是走不近那兩人的身邊。張罕心裏越來越急躁,感覺自己喉間發甜。

“你等等......等一下......”花女的聲音從他的思維殿堂裏傳來,“你就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嗎?我暈的要吐了,你快停下,你在思維拉扯......”

張罕停下追逐,腳下的咯吱聲也不見了,他低頭一看,底下居然是冰面。

“你這個人思維真的很跳躍,一下子就到了自己的苦寒地帶,還不斷地自我拉扯,把最難以接受的畫面放在自己眼前一遍一遍又一遍,我的精氣神承受不了這麽高強度的痛苦......我要閉關去了。”花女說完,沒有了動靜。

張罕被這話澆醒,腦海中冷靜了下來,這是自己最難以接受的?......

“怎麽又在拉扯,我的頭都大了……”花女又突然冒出來,“麻煩幫我去夢中夢了結這些事吧,這些人類的情感太過糾葛,我要承受不住了……”

張罕沉默了一會,花女馬上又哭得昏天暗地。

“行。”張罕一回答,周圍環境立刻一變,他站在了一個村子的入口,村口旗幟飄揚着,旗幟上寫着“紅谷村”。

這......張罕看了一下周圍建築,古色古香,走在光滑的石子路上,空氣中飄散着一股花香。張罕的精神卻沒有放松,因為這裏怎麽沒有一個人!

夢境裏沒有人,談何解夢!人是聯結的橋梁和紐帶,要是沒有人傳出來的訊息,自己在這個夢裏就是一個迷途的旅人。怪不得花女說自己承受不了這個夢,因為找不到因何來的結果。

張罕在這個小鎮上逛了一天,确實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周圍的生活場景卻很真實,比如木窗外的花瓣上有幾滴水珠就像是剛被主人澆灌過的;桌上的茶壺裏還盛着熱水;一些挂出來晾曬的衣服都是剛被搓洗好的;甚至路過一家小酒家,鍋裏還熱氣騰騰地在煮着什麽......

天色漸暗,開始淅淅瀝瀝落下小水珠,張罕走了一天,也是乏了,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嚕起來,恰好又路過那冒着熱氣菜肴的酒家。

張罕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一腳邁進了酒家,只見木質的櫃臺後終于看見了一個人的背影。張罕大喜,疾步過去,“嘿,我想問......”話還沒說完,張罕愣住了,那是一件會動的衣服!

張罕頭皮發緊,脊背一涼,腳步往後退了幾步。這時候外頭的雨勢驟然變大傾盆而下,看這樣子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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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衣服本來是坐着的姿态,現在站立了起來,空蕩蕩的袖口朝張罕這邊晃了晃。

這是?......讓我過去?

張罕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幾步,順便仔細端詳那件衣服的樣式,看着像是有些年代了,是屬于那個年代的掌櫃吧。

袖口往木質的臺面搖了搖,張罕低頭看去,原來是菜單,這......

肚子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張罕戳了戳那榜首的松鼠桂花魚,他就是單純好奇怎麽将這兩個動物做成一道菜。

袖口還杵在那,張罕不明白什麽意思。

只見它又搖了搖,再指了一遍菜單。

哦......是覺得我點得太少了嗎?張罕又胡亂戳了幾道菜,袖口才放下。

張罕心想既然來都來了,點都點了,那就坐着看看吧,這雨量,自己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況且周圍也沒有......

張罕一轉身,感覺自己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周圍什麽時候坐了那麽多衣服!可以說是座無虛席,自己都沒有一個可以落座的地方了。

這時,一條衣服,一邊的肩膀上搭着雪白的汗巾朝他招了招手,不對,是招了招袖子。

明白了......這是店小二呢,招呼我去空位。張罕邊想邊跟着這件衣服,穿過花紅柳綠的衣服堆,進到了一間有珠簾的雅間。

他剛坐下,忽聞一陣琴響,透過珠簾往外一瞧,原來是有一方戲臺搭在大廳中間,上面依然是兩件衣服在演奏。

一位是豆青絨線褂子敲打揚琴,另一位是青瓷對襟旗袍抱着琵琶。

這音樂,如泣如訴,張罕聽着聽着眼眶就有些濕潤了。

他還沒來得及多感動,店小二掀起珠簾端進來一個食盒。

是松鼠桂花魚嗎?我終于可以長長見識了。張罕心裏摩拳擦掌,臉色還是神色自然,期待地看着店小二放下食盒,然後慢慢揭開蓋子。

音樂突然中斷,外面一陣騷亂,動靜還挺大,像是砸了桌椅板凳的聲響。張罕探頭望外看,是有衣服上臺在争執,把豆青褂子的琴都給砸了。

那砸場子的是件淡藍的長袍,這邊砸完還要去奪青瓷旗袍的琵琶。

張罕脫口而出:“你做什麽!住手!”

話音剛落,全部的衣服仿佛是人一樣愣了一秒,馬上就嗖嗖的飛入了各個門縫裏。就在一瞬間,整個大廳空無一件衣服。

不對,還有那件淡藍色的長袍,不過它等其他全部的衣服都鑽入門縫後,也一陣煙似的不見了蹤跡。

張罕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自己的聲音這麽可怕嗎?全部的人,哦,全部的衣服都跟見了鬼一樣躲起來做什麽。

就是遺憾,那悅耳的音樂聽不見了......

咦?這花什麽時候出現在桌子上的,店小二送的?那會兒明明只看見他提了一個食盒進來,這朵藍色的.....玫瑰,是怎麽出現在自己的桌面上的。

張罕還在回憶之前的情景,這邊就聽見了人們的走動聲和講話的喧鬧聲。他想了想,拿起那朵藍色的玫瑰靠在了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裏。

這次看見的場景更加詭異,那些人只有不被衣服遮擋的部位,其他只要是有衣服的位置,全都是透明的!

所以大部分人看過去,只有頭和手。要不是在夢裏,保準把人吓暈了。

“發生了什麽事?”

“衣服們都被吓壞了一樣,躲在櫃子裏不敢出來。”

“這可真麻煩,我的賬本還有一摞沒抄好。”

“我的水缸,衣服還沒給我打滿。”

“我田裏的農活也沒有幹完。”

......酒館的大廳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大家撐着傘蜂擁而至。

“我正做着美夢呢,睡了好幾月了,突然讓我起來實在是太不習慣了。”

“誰願意起床呢,有衣服替我們做了一切事情,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自己的老母親也沒有這麽周到吧。”

此話一出,哄堂大笑。

張罕皺了皺眉頭,是自己剛剛說話了吧。回想之前因為沒有人,他游蕩了一天,直到點菜也是用手指了指,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方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些衣服就吓得躲起來了。

“就是衣服偷懶,想要騙我們吧,回去打一頓就好了。”

“我看了看周圍也沒發現什麽,說不準就是衣服在說謊。”

“既然沒有什麽問題,那就散了散了。這幹活的日子我是一刻鐘都受不了......”

外面的雨勢那麽大,阻擋不了離去的心。

“不好了!那個琴師又想跑!”有人折返,氣喘籲籲。

“這顆老鼠屎,又想着回去找他那個相好,這次打斷他的腿!”

“大家都跟我走!”

......

話聽到這,張罕意識到,剛才這些在讨論的全是男聲!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就是要找到女性的聲音,張罕的解題思路一下子打通了。

從哪找呢?張罕把剛才的情景再回憶了一遍,發現自己見過的都是男性的衣服,只有那件青瓷對襟旗袍......

張罕往大廳中央的臺子上一瞧,那會兒抱着琵琶的對襟旗袍早已不見了,它是在淡藍色長袍之前不見的,飛行軌跡是沖向酒家的二樓東邊間位置。

嘈雜喧鬧的聲音逐漸散去,張罕還蹲在角落裏。他看了桌上的食盒一眼,起身往對襟旗袍消失的位置走去。

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張罕小心翼翼地踩上木質的樓梯,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有時事與願違,越在意就越做不好。最後一步臺階他就踢到了一個木頭盒子,咣當一下,盒子被他踢遠了幾步,還打了個滾。張罕站在臺階上以為馬上還會降臨什麽或者發生什麽,四周卻更加安靜了,靜到有些不正常,一點嘈雜聲都沒有,仿佛可以聽見針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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