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一天來的人下了殺手,我們的實驗室被破壞得不剩下什麽,高橋哲也和我躲進最裏面的屋子,那裏存放着Farewell配置好的唯一一瓶試劑,我們還沒來得及做臨床實驗。”
“那間屋子專門安裝了加密的安全門,撐不了多久那群瘋子就會闖進來。為了不讓他們拿到藥物回去作分析盜取我們的實驗成果,高橋就把那份藥喝了下去。”
宜野座靜靜地看着新井沙希的背影,一如那天在地下室暴露了潛藏在外表之下的軟弱,新井沙希把她那些隐秘的過去展現在自己面前。有些殘忍的感覺,宜野座感覺為了得到新井生命犯罪的證據,讓她揭開所有的傷疤有些殘忍。
漆黑的夜景下,天幕被濃重地陰雲壓迫着,鹹潮的風從遠處的東京灣緩緩流動過來,命運推動着一切走向注定方向的宿命感。
“為求自保,我報了警,然後就遇到了你。”新井沙希不再說下去,身後的男人走到她面前,略微低着頭有些逼迫地看着她,
似乎以一種質問的口吻問她,“既然為了保全自己,為什麽後來要逃走?”
新井沙希擡起頭給宜野座一個莫名地笑,沒有解釋。
“你還有更大的事情瞞着我,新井沙希。”執行官的直覺準确地可怕,
身前貼上柔軟的身體,襯衫下被冷風打透的冰涼被女子的體溫融釋,新井沙希雙手揪着宜野座胸前的襯衫衣料,低了男人一頭的高度,氣勢不減地仰臉對視過去,
新井沙希頑固地盯着宜野座,男人明白了結果,嘆了一聲氣,不由自主地擡手覆上了她的後腦勺,想要把她按到身前,動作卻停了下來。
立場,她現在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執行官的身份像一株荊棘,時刻紮在松懈的神經上,提醒自己的一切選擇與舉動。
新井沙希因為後腦被手掌撫覆上的溫度而呆滞了一瞬,繼而輕笑一聲低下頭,自己靠進了宜野座的懷裏。
身上很暖和、有很結實的肌肉,新井沙希擁着宜野座一時有些失神。
男人的目光也有一瞬間放空了,眼前漆黑的夜空仿佛炸開了絢爛的花火,一簇接着一簇流着火星滑落天際。
風也靜止下來。
“有些事情———”新井沙希埋在宜野座胸前,聲音悶悶的,“在自己還有機會選擇要不要知道時,最好還是讓自己愚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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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人不會自找麻煩。”新井沙希顫笑着從宜野座身上離開,手掌撫上他心口的位置,臉上的表情喜哀交織,“當初我也是迫不得已,否則才不要知道那種懶得稀罕的驚天大秘密。”
“我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你好好地活着,我還可以在心情不佳的時候能有個人被我調戲一下。”
宜野座的手收回身體兩側,退後一步與新井沙希站開距離,潮濕冰冷的夜風趁機流竄包裹過去,将方才殘存的溫度吹散殆盡。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但抱着這樣游戲他人的心态最後不會終止禍患,只會給自己招致更多的麻煩。”
“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只關注新井生命秘密臨床試驗的情報,這是我們今天見面的目的。”執行官被冷風吹得清醒了一些,
“不管我想做什麽都可以麽?”新井沙希使出混淆話語的慣用伎倆,
“接吻,和我接吻。”女人向前一步,“你不是想要那份情報麽。”
肩頭被宜野座的掌心裹住,執行官随即偏過頭,吮住了新井沙希的唇瓣。肩頭上的手滑上女子的後腦,另一只手扶上腰眼,手心的溫度隔着衣料源源不斷地渡到新井沙希的身體,烘得體內像點燃了火苗的稻草,不可抑制的周身炙熱了。
細細地舔畫勾描嘴唇的輪廓,舌尖輕掃貝齒,女子因為口腔內壁敏感的神經感到無法抑制的癢覺,手指報複性地狠狠攥上宜野座的襯衫,幾顆扣子崩落在地,發出彈跳的聲響。
相較于新井沙希的反應,另一方淡定地出離。完全掌控着主動權,一步步地攻城略池,親吻悠長而深遠,似乎要将靈魂從軀殼中抽離出來。深沉到窒息,卻又致命一般不急不緩,沒有一絲一毫急切的意味,好像耳畔滑過的沉緩的夜風。
睜開眼,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新井沙希,執行官慢慢松開了桎梏,新井沙希癱軟地低下頭伸手用手指将頭發梳好,擡起頭時對面的男人面色如常,
丢過去一枚微型存儲器,新井沙希摸着嘴唇問宜野座:“如果更高層次的交流可以換來更高級的情報,執行官要不要試試看?”
終于觸到了男人的底線,警告地低聲叫她,“新井沙希———”
“哈哈哈……”新井沙希扶着腰笑得樂不可支,“到底還是青少年,容易想入非非吶。”
“精神交流———”新井沙希游蕩到另一頭,腳下被什麽絆了一下,一邊蹲下身子翻騰一邊嘲笑他,“精神交流難道不是最高層次的交流嗎?青少年不都愛寫個信、交個筆友什麽……之類地……”
新井沙希再也抑制不住要笑出來的沖動,蹲在地上笑得眼角沾上淚花,“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麽邪惡的事情上了,啊,紳士?”
“哈哈哈……”
宜野座防不勝防地被新井沙希下了套,努力壓抑着揪起女人的衣領把她從樓頂丢下去的念頭,新井沙希一個人笑着笑着,沒了聲音,
“只要能夠毀了新井,做什麽都值得的。”新井沙希看着手裏從袋子裏翻出來的紙片,聲音低下來,
“真值得?”宜野座看過去,新井沙希蹲在地上瘦弱的像個孩子,“再怎麽說也是你父親曾經傾注心血的産業。”
“呵……”新井沙希随手折着手裏的紙片,“産業是凝結了管理者生命的寶貴財産,這種想法也只是你們這群站在財富谷底的人們的一廂情願罷了。”
“企業,就是沒有生命的印鈔機,換了主人就更換幣種,以前的就會變成要被查抄取締的非法貨幣———一旦從聽從命令的奴隸變成要殺死自己的機器,就必須摧毀。”新井沙希說得斬釘截鐵,
宜野座想起新井沙希談起的過往,發覺自己沒有什麽立場再去勸說她了。他不曾經歷過,他甚至自己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星星不見了呢。”新井沙希突然仰起頭看向天空,
天空夜色濃重,被雲層遮擋得低沉逼迫,不見星光。
“啊。”明白新井沙希說起的那位故人是誰,執行官答應了一聲,新井沙希扶着膝蓋從地上站起來,将手裏折拾好的輕巧物件揚手投了出去。
乘着夜晚鹹潮的風,一艘粉紅色的紙飛機消失在扇島的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