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子站在街角一側,笑着對邱孝祥說:“你這電話號碼我可算是存下了,放心吧,有事兒沒事兒我都會記得騷擾你一下。”

邱孝祥笑着擺手,“千萬別,我平時忙着呢,不一定有空受你這騷擾。”

金子一昂頭,“慣得你,我也就是随便一說,你千萬別太得意了。你這麽嘴碎,又整天無所事事,我才是要怕你騷擾我呢。”

過年前的這一個月,金子和邱孝祥便偶遇了好幾次,要不是知道彼此應酬多容易撞車,當真是要以為一方對另一方有意思而為之了。

一個多小時前,邱孝祥約人談生意的時候便看見了金子。彼時她已經脫了外套,只穿一件貼`身的黑色高領無袖長裙,襯托的皮膚瑩白如雪不說,亦把身材修飾得凹`凸`有`致。

她也知道自己漂亮,笑得甜美如花,一雙美目裏波光閃閃。只是身邊禿頭的胖子有些無恥,往她身上一個勁擠過去的同時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金子登時臉漲得通紅,然而不敢發怒,僅僅是笑容僵了一僵便。

吃飯的時候邱孝祥總有些走神,腦海裏始終閃回着金子那張通紅的臉,滿是驚詫和厭惡的眼睛,以及克制至僵化的笑容。一個女孩子跑社會,面對形形□□這樣多的人,男人,好話說盡,卑躬屈膝,回報卻遠遠沒有風險來得要大。

他開公司這些月,也常常是風裏來雨裏去,陪着客戶吃飯喝酒裝孫子,醒過來了還要忙業務搞技術抓管理。唯一比金子來得強的便是自己是個男人,至少不用擔心某一天宿醉醒來,有個猥瑣男人把自己給睡了。

而這些痛苦恰恰是身處機關的莫北體會不到的,她端着一只金飯碗,工作清閑,事務單一,時常聽她抱怨的也不過就是單位人際關系的複雜。人際?當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那點事兒還真算不上什麽。

就這麽沒頭沒尾想着的時候,外頭忽然有一陣吵鬧聲,換碟子的侍應生進來時說:“打起來了,一個女的和一個男的,估計是那男的對女的動手動腳了,女的正撒潑呢,動靜還不小。”

邱孝祥心裏隐隐覺得不對,問:“那女的什麽樣啊?”

“中等個子,黑色裙子,光着膀子呢,挺好看的還。”

邱孝祥一拍大腿,肯定是金子無疑,那丫頭雖然平時裝得挺甜,發起火來就是天崩地裂。他和席上的幾個客戶說了聲不好意思,一手護着西服下擺就站起來往外走。

剛一開門,一個黑色身影便重重倒在了他跟前。邱孝祥定睛一看,這不是金子是誰啊,連忙彎腰将她扶起來了,給她撣一撣肩上蹭破的皮,小聲問:“要不要緊啊?”

不久前看見的那個胖男人正大步走來,指着地上的金子就破口大罵,“還給你爺爺我裝純呢,我不過就是摸你幾把,還沒上嘴親呢,你火什麽火?本來就是出來賣的,你要不把爺們伺候的好好的,誰來買你的藥!”

金子把嘴唇咬得雪白,怒瞪着雙眼惡狠狠地盯着那男的看,心裏又急又氣恨不得起來踹兩腳,卻突然發覺身後摟着的那只手猛然一松,邱孝祥已經像是離弦的箭般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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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哀嚎過後,胖子挂着半張臉的鼻血躺在地上。邱孝祥一臉鐵青地回頭,彎腰,将地上早已看呆的金子抱了起來。

邱孝祥決意送佛送到西,喊了一輛出租車後,親自送金子回家。

金子把窗子降下來一些,冷風飒飒撲在臉上,她方才覺得好了許多。轉頭沖邱孝祥笑了笑,“喂,沒看出來啊,一直以為你是爛泥扶不上牆,沒想到你居然挺厲害的。”

邱孝祥丢個不屑的眼神給她,調笑道:“我真正的厲害你還沒見過呢。”

金子一陣感嘆,揚着聲調說:“哎喲,那你什麽時候讓我見見呗,我真是好奇得不得了啊。”

邱孝祥但笑不語,背靠着座椅,偏頭往窗外看過去。

車裏猛然一安靜,金子就覺得一顆心有些堵。到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有些嫉妒莫北了。她雖說是窩在機關大院,拿死工資吃飯,可何愁會餓肚子,何愁會疲于奔命。不用應付一個接着一個的應酬,不必假笑賣弄風情的如同一個交際花——何況,她還有個邱孝祥。

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被剛剛那胖子氣得,還是感嘆自己的身世不好運氣不佳,總之低頭的那一瞬眼淚便嘩嘩落了下來。

邱孝祥的餘光早落在金子這一頭,忽然察覺異樣便猛然扭頭。見她哭了,手足無措,彎腰傾到她面前,幫她擦着臉上的淚痕,焦急地說:“喂,你別哭啊,我的天,女孩子一哭我就瘋了。”

邱孝祥後來想想,他這一天還真是瘋了。當時金子哭得梨花帶雨,擡起一雙滿是霧氣氤氲的眼睛時,他腦子裏如被猛擊,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這一切來得又急又猛,他沒有理智來做冷靜。

不是瘋了又是什麽?

邱孝祥彎頭去吻了金子,唇舌相碰,他勾着她的魂。金子只是一瞬的停頓,随即的猛烈回應。

兩個人像是一對厮殺的獸,吻得太緊太急,又沒有章法,幾乎抱成一團,你争我往。氣喘連連中,金子推着他的前胸,說:“我們去個地方吧。”

邱孝祥昏頭轉向,果真帶她去朋友閑置的一間公寓。一切都是順水推舟那麽簡單,直到邱孝祥順暢的滑入進去,被頃刻間襲來的巨大滿足感擊中,他反而清醒了一些,支起上半身,眼神悵惘地看着身下的人。

他無數次地想過期待過這樣的場景,在深夜,在白晝,毫無保留地釋放自己的血液和青春。可他從沒想過身`下的這個人會由莫北換成另一個人,他忽然覺得陌生,無比的陌生,整個世界都看着他,他在和另一個人相`擁。

可這樣的冷靜也僅僅是維持了片刻,他很快又投入進去,覺得一顆心麻痹起來,只知道來回聳動。他推起她那條萦繞一整個中午的黑色長裙,埋首在那縱深的溝壑裏,雪白的晃動的肉,讓他整個靈魂都在崩塌。

沒過多久他便繳槍,躺倒在金子身上喘氣。第一次的沖動青澀和難堪的迅速,在金子眼裏卻滿是可愛,她拿光`溜`溜的兩條腿蹭着他的腰,手在他背上劃過來劃過去,媚眼如絲,甜聲鼓勵着,“可以再來一次的哦,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

他果然精神抖擻,這一次,雙方終于精疲力盡。

邱孝祥起來的時候站去窗邊點了一支煙,身後,金子已經穿好了衣服,慢悠悠地用手梳頭發。

邱孝祥眉頭皺得緊緊,剛想說抱歉,卻被金子識破了,她立刻阻止道:“邱孝祥,你可千萬別和我說對不起,就好像咱們之間真有什麽交情一樣。都是成年人了,男歡女愛這種事我看得很開,你放心吧,我既不會去糾纏你,也不會去告訴誰。大家都是你情我願的,我也不是沒有享受到。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還要相處的不是?”

邱孝祥承認自己在聽到這些話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愧疚得無地自容,而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一段合拍的關系,一個不糾纏的人,快樂和不負責兼得,沒有哪個男人會覺得不開心。

可随即的,他便覺得自己卑鄙,他是有女朋友的,而他是真心實意愛着她的,可他卻和另一個女人有了關系,他所想的第一件事居然還是不要惹到一身腥。

他覺得自己混蛋極了,配不上莫北。

冷戰多天之後,和別人在一起過的邱孝祥終于主動給莫北發了一個短信,今天周六,問她有沒有出去和同事出門逛街了。

莫北很快回了短信:沒空呢,今天我看房子去了。

莫北手機響的時候,她正趴在老舊的電腦前頭翻找網上的兼職。弟弟莫南邊削蘋果邊走過來,切了一小塊塞進她的嘴裏,瞥見電腦上密密麻麻的信息,努努嘴道:“你現在工資不是夠用了嗎,幹嘛還累死累活地去找兼職。”

莫北白他一眼,“你懂什麽,哪有人嫌錢多的。你要上學要吃飯要穿衣服,以後長大了還要讨老婆,哪一樣不要你姐姐我貼啊,你以為小姨會大方到把錢省下來給你?再說了,”她嘆口氣,壓低聲音,“我還想買房呢。”

“你還想着買房哪!”莫南大吃一驚,“上次和小姨鬧成那樣還沒死心啊,她要是肯吐出一分錢出來,我立馬和你姓!”

莫北嗤地笑起來,“你本來就和我姓。”

“說正經的呢!”莫南将蘋果放在桌上,明晃晃的刀子還拿在手裏,此時指了指屋外頭,“這房子本來就是咱爸買的,幹嘛要挪窩讓她一個人逍遙啊。雖說現在房産證上她的名字,可她人老體衰的也趕不走我們倆,等她過幾年一死,咱們還是這裏的主人。”

惹得莫北笑得不行,把他那刀拿過來擺桌上,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什麽時候這麽心狠了啊,我和你說——”她手機忽然在桌上震動起來。

論號碼她是不認識的,可這本地號段一過接連着一大串的零,莫南在旁說:“這誰的號碼啊,也太厲害了吧。”她心裏有數,隐隐覺得是他,接聽之後問:“你好,請問你找誰?”

電話那頭一愣,莫北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怪怪的。

那頭的人低聲吃笑,覺得這姑娘真是有趣,按圖索骥,按圖索骥,又不是辦公電話,問什麽找誰。于是他說:“我就找你,莫北,我是時竟寧。”

莫北心直跳,猛地站起來撥開莫南往角落走。時竟寧來找她去看房子,也難為他那麽忙居然還心心念念的想着。莫北倒猶豫起來,也不說想去,又不甘心,慢吞吞地說:“您就告訴我您朋友的聯系方式吧,我想清楚就聯系他。”

誰知道時竟寧說:“你下樓吧,我已經到了。”

莫北膝蓋一軟,差點沒摔着,匆匆收拾東西下樓,果然看見時竟寧正倚在車外向她招手。陽光明媚,他黑白色的打扮,背景一連排的頹圮斑駁,畫面褪色成一幅靜靜的油畫。

莫北覺得刺眼。

她沒想到時竟寧會這樣殷勤,不僅幫忙聯系,還負責接送,也沒想到目的地居然會是市裏最有名的高檔小區。她一腦門子的汗,求助地看向他的臉,“居然是碧海玺園,時局,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可我……”

“先看一看再說吧,”知道她退卻了,他打斷她,“好房子不一定能賣出好價錢,而且他急等着資金周轉,咱們可以趁火打劫趁此殺一殺價。如果覺得實在不行也沒事,大不了再找幾家。”

趁火打劫,那人還是不是他朋友了,莫北腹诽。拗不過他,只能跟着往樓上去,誰料到居然是唐凱瑞開的門。這一天的驚訝還要有多少,莫北覺得頭疼,“凱瑞,這兒是你的房子?”

時竟寧也奇怪起來,“怎麽,你們倆認識?”是啊,那一次送她去國展中心,唐凱瑞也直呼她的大名,他竟沒有深想。

而此時,唐凱瑞不說話,一臉揶揄笑意地望着兩人。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三人碰面,倒未必是一件壞事。唐凱瑞再次看到他和時竟寧一起必定會有想法,而時竟寧莫名其妙的關心也很是危險,莫北想,自己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把關系厘清。

她很坦然地說:“當然認識了,凱瑞是我男朋友的合作夥伴,他們一起經營公司。”

時竟寧立刻皺起眉頭,脫口而出,“你有男朋友?”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勉強擠出一兩分笑來,艱難地說:“那真是巧了。”

看房子的時候,時竟寧總有些漫不經心。原來她是有男朋友的,她沒有機會提過,他居然也便糊裏糊塗的到現在才發現。他向來是不碰這類女人的,又不是仙女,何必巴巴跟在後頭窮追不舍。

可不自主的,他去看她那張臉,說不上有多明豔,但這抹淡淡的影子就始終在眼前揮之不去。她未必不知道他這樣緊盯着她,可她和唐凱瑞談笑風生,态度自然地避免和他進一步接觸。

他看着她,她的眼中卻沒有他。

莫北直到回家都沒有再和時竟寧多說一句話,臨下車前和他道別,他也只是放下手中的文件,餘光匆匆一掠,對她點頭淺笑。

但他若是至此對她再沒意思,莫北覺得這個下午也算是花的值得。進了家門,弟弟坐在沙發上對着電視大呼小叫,而身邊,陪他一起看球的居然會是那個許久沒見的邱孝祥。

他此刻扭過頭來,沖她笑道:“怎麽現在才回來,去哪兒看的房子。”

莫北脫了一只鞋子,手扶着牆壁穿拖鞋,頭也不擡地說:“哦,碧海玺園B棟16樓,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那房子居然是唐凱瑞的。”

邱孝祥渾身一僵,臉色霎時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看啊沒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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